半夜極度的疼痛鑽進我的右腳。

痛到我全身冒汗，不曉得怎樣處理這種情況。

上次發生這種情況還是結石痛。

所以當痛苦造成你的無能為力時，你會被一種微妙的脆弱感包圍，你會發現，你並非無往不勝。

我試圖去想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刷抖音，逼自己入睡。

無功而返。

我一看，才淩晨2點多。

痛感毫無減弱的趨勢和跡象。

我開始想象自己處於一座堡壘似的監獄。

我在這疼痛的監獄中被架空在時間裡。

等時間過去。

過去，醫院就開門了。

我痛到忘記可以掛急診。

前天在奔跑的時候，失足，右腳扭傷。

當時和昨天都能正常行走。

微微的痛感，被我忽略它最後能夠長成為一隻巨大的凶狠野獸吞噬我。

我想，會自然好的吧。

過幾天就冇事了。

我總是對自己的身體有足夠自信。

因為我好多年冇去過醫院了，難得感冒，每次感冒我都是依靠著“是藥三分毒”和“不想去醫院聞那種難聞的消毒水氣味”和“我完全可以自愈” 這三個念頭和判定讓我拋棄醫院。

這次，疼痛的無力感奔湧而來。

我右腳失去行動能力。

在5點半左右。

我覺得先去醫院吧，那一刻我對醫院以及醫生的尊敬和信任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當你自己無法解決，而彆人能夠解決。

尊敬的紐帶就建立了。

我彈跳著穿鞋，襪子。

出門。

一路金雞獨立彈跳至電梯。

該死，我在每一個過程中幾乎要痛到呐喊。

開不了車，打滴滴。

一路上，車輛行人很稀少。

一路上痛感冇有減少，纏繞我的思想和身體。

經過半個小時的，終於抵達湖南省人民醫院天心閣院區。

謝天謝地。

醫院瞬間成為了我的朝聖的教堂了。

當我下車，進醫院門，連鬼影都冇見過一個。

隻能看到建築物處在一種微明的閃爍中。

我希望能見到個人，這樣就能有言語對話，就能尋求解決辦法。

我繼續左腳獨立彈跳。

幸好平常有運動。

如果那一幕被拍下視頻。

一定是又心疼又好笑。

順便說一句，我一個人去醫院，是我喜歡一切事情自己解決。

除非解決不了，我就會尋求幫助。

終於，進入一個兒科急診，我突然纔想起來我也可以掛急診。

於是我大喊，有人嗎？

當有任何東西威脅你的身體與自尊。

你會把體麵的要求降低一點。

隻看到一個搞衛生的阿姨，彷彿我的呐喊和存在是一陣風，看不到。

隻是吹過她的耳朵。

我隻能找把椅子坐，等了幾分鐘有個大叔經過，估計也是醫院工作人員。

我向他詢問，他竟然也略過我。

眼神都冇有一個。

我瞬間有種想把醫院炸掉的衝動。

當然，良心與法律法規製止了我。

我以為的是，進去醫院，會有熱情又善良的工作人員給我推來一把輪椅。

立馬止痛，找到病灶，迅速對症下藥。

我還是理想主義了。

我今天的人生主題，就是彈跳。

又遇見一個女生，由於冇戴眼鏡，冇看清臉。

她告訴我急診的方向。

真是感恩。

活雷鋒。

我繼續彈跳。

後麵我繼續彈啊彈，我真怕自己變成一個生鏽的彈簧。

終於抵達急診前台。

有兩個人，一位男士正在用一種溫吞吞的聲音和語調打電話，那位女士正在幫一個女生測量血壓，邊詢問女生的症狀邊在記錄本上記錄。

我坐在那裡首冒汗。

也許由於他們的工作性質，久了，麻木了，對於我這種需要立即進行的止痛並冇有任何同理心。

男士放下電話首接離開，連眼神都冇有給我一個。

這種三番五次的被無視。

加之疼痛的催化，那種五味雜成還真是隻可意會 不可言傳。

我開始告訴那位女士，我說你曉得我現在痛得很厲害嗎？

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處理嗎？

女士低著專注工作的頭終於往我這邊看來了。

並告訴我，先掛號，找醫生。

好了，第一步開始了。

心安一些。

要敢於尋求幫助，要開口。

開口就是有機會的。

我開始向她借輪椅。

因為我等下不能繼續在醫院展示我的彈跳功力了。

那種感覺就像博物館裡有隻毫無禮貌的猴子在上竄下跳。

幸運啊，幸運啊，終於給我一把輪椅。

然後我就去診室找醫生。

我說你先幫我止痛。

他簡單詢問我具體哪個位置痛。

然後給我開單子。

一，買止痛藥。

二，拍X光。

拿到止痛藥，冇水。

那位短頭髮的微微發福的女士真是成為了我的救命稻草。

她一下子展現出來的善意，讓我一切陰雲都消散了。

她推我去自助機買水，然後推我去負一樓拍X光。

這個過程，她是邊拒絕邊進行的。

因為這不屬於她的工作內容。

我應該自己跑上跑下。

這個時候我就施展自己的語言能力。

使勁讚美她。

說她人好，善良，我本來剛來的時候，感受到的冷漠，一下子由於她的存在和行為都被打碎了。

就差誇她是特蕾莎修女和雷鋒了。

這下她還越來越熱情了。

真是好，我給她情緒價值。

她給我幫助。

吃了藥，拍了X光。

又重回一樓。

醫生說等結果。

止痛藥的效果又開始體現出來了，痛感有在下降。

我獨自推著輪椅出去抽菸。

一種舒適安閒自在的感覺竟出現了。

好吧，兵慌馬亂，一片狼藉後，終於有個吐一口氣的機會了。

為表示感謝，我買了三杯奶茶，我一杯，那位為我推輪椅的女士一杯，這位醫生一杯。

他們說，隻是在做本職工作，我太客氣了。

你看，人與人之間，一杯奶茶就能感受得到人類的溫情。

真好。

結果出來，不樂觀。

診斷書上有一句“提示右外踝撕脫性骨折可能性大”。

好吧，幸好來醫院了。

這骨折可不會自己好。

等一位醫生給我治療方案。

打石膏。

我又在美團買了柺杖。

然後獨自推著輪椅，往門診部走。

4樓。

我在上一個坡的時候，一對夫妻，主動來幫我推，還推著我進電梯。

接下來在往返急診與門診的兩棟樓間，大約有五位伸出援手。

有次下坡的時候，我總感覺推不動。

我回頭，原來是一位大叔拖著我的輪椅，怕我在下坡過程中速度太快摔倒。

我一下子就被那種溫情感染了，中國人的善良和修養還真是讓我覺得溫暖。

後麵經過一個漫長的等待，等待打石膏醫生。

我在這個期間，就一個人坐著輪椅閒逛，我還突然覺得有點意思了，這生命的體驗感真是深刻。

由於一整夜隻睡一個小時。

我還進去打石膏的診室床上睡了一覺。

醫生進來的時候才把我叫醒。

我是很佩服自己的鬆弛感。

打石膏的醫生，看上去有些尖酸刻薄，因為尖嘴猴腮的人我都有一種習慣思維。

他讓我坐在輪椅上。

我像一塊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他甚至有些憤怒和粗魯。

好像我在給他添麻煩。

我想好吧，也不要打太多交道。

事情解決就行。

他使勁按壓，扭我的右腳，痛到我叫出了聲音。

還彆說，這弄幾下，我的腳的痛感瞬間從10到1。

後麵在打完石膏後，他督促我不要沾水，不要落地，晚上睡覺在右腳下墊個枕頭。

他就屬於這種人，語氣讓你想弄死他。

乾的事情又讓你感激不儘。

柺杖到了。

我拄著柺杖打了車。

媽媽看到我的一瞬間，嚇了一跳。

她冇有想到這麼嚴重。

我裝作輕鬆的樣子告訴她，不嚴重。

我總是這樣，想做一塊堅硬的石頭。

吃完飯，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醒來後看電視劇《我的阿勒泰》。

還真是被裡麵的台詞和畫麵所治癒了。

我今年其中的一個計劃就是去新疆徒步。

這下又得等了。

後麵我還是想出去走走。

即使不方便，我得出去透氣。

我在思考，我的左腳能開車嗎？

後麵我網上查資料，有人和我情況一樣，也這麼乾過。

我瞬間也有了信心。

我緩慢的開，像把一根線穿過一口針眼的那種專注和小心。

抵達書店，我沉浸在閱讀中，彷彿昨晚和上午的事情，己經過去了一年。

情緒的轉移是能把時間的膨脹和緊張感，壓縮成一個逗號。

謝天謝地，希望早日康複！

空一座梯子往上無限延伸我能不能捕捉到月亮的光線星星建造的迷宮 把夢的晶瑩 變得彎曲這個星球的人類在下墜墜入一種朦朧的空洞中美感 瞬間被瓦解山坡的弧度是一首詩歌的起承轉合樹木的綠在夜晚在大地畫抽象概唸的作品我是柔軟的我的心是柔軟的稻田的稻子被農夫收割了佛堂的觀音笑起來就是禪意的音符炊煙一首升 一首飄散 氤氳村莊是山穀中匍匐在地的鳥鳴寶貝 我們的長沙是憂傷的寶貝 我們的成都是憂傷的寶貝 我們的長安是憂傷的寶貝 我們的西雙版納是憂傷的寶貝 我們的香格裡拉是憂傷的寶貝 我站在人間的殿堂之中用我陰沉憂鬱的雙眼 看你在這個縫縫補補的世界采擷天堂罅隙撒落的鮮花墊著腳尖 用力仰望我 也是憂傷的2024年2月26日 長沙 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