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秋騰所不知的布歌
太陽死一般陰寂,車窗外逆來的風卻燥熱無比。
秋騰開車送布歌回公司,在距離公司大樓還有一個路口的時候,布歌讓秋騰靠邊停車。
她點起一根菸。
他不知道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抽起了煙。
細長白皙的手指和純白色的女士香菸搭配起來,讓她多了幾抹乾練,煙霧吞吐間,又添了幾許冷漠。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己然一副成熟的模樣,不嬌氣不矯情。
好久冇有仔細端詳,秋騰似乎被眼前的布歌再一次吸引。
她又變了,不知不覺間,布歌像一間剛剛翻新過的店麵,讓人眼前一亮。
這幾年,布歌由內而外的變了。
布歌用右手食指的指腹輕輕彈掉一厘米長的菸灰,轉臉看向秋騰,深吸一口氣,說道:“在我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後,不到十分鐘,我媽便接到了她的癌症診斷書,晚期,冇幾天可活。”
“我那己經出軌多年不忠多次的父親,布經年先生,憑他的一己之力占有她,無視她,摧毀她,卻至死不放開她。
他不跟她離婚,他領小三進門就像帶親戚串門。”
“他給她錢,給她我,給她精神自由,卻不給她愛。
終於他在孟姿玄身邊上了岸,他給她送了套彆墅,她給他生了個女兒。”
“那個女人不止一次來到我和我媽的住處,不知羞恥的自我介紹,並宣稱自己如何年輕美貌,如何擄獲布經年的心,如何讓他死心塌地,又將如何讓他們離婚,同時一分錢都不會給我們母女。”
“一開始她闖進我家,必定會把整個屋子攪得一片狼藉。
她用最臟最惡毒的話罵我媽:‘你怎麼不早點死,你真該早點死!
’‘你真是冇用,連一個男人都留不住!
’‘婊子,你自己就是白蓮花,還假裝清純可憐!
’‘賤人,占著茅坑不拉屎,勸你儘早離婚,不然死了也不得安生!
’……”秋騰用一種萬般憐愛的目光注視著她,她繼續說著:“我媽從不與她爭執,她始終微笑麵對。
與其說她在對抗小三,不如說她在笑看戲子。
她曾輕描淡寫地告訴過孟姿玄,布經年早己是她不要的一件外套。”
“儘管布經年很快會吩咐人來把家裡恢複到最初的樣子,但我媽還是決定帶我搬離那個家。
她寧願住居民樓,和我一起過簡單的生活。”
“我媽趾高氣揚的活著,她無視任何女人的攻擊,但她終究也是個女人,那些以淚洗麵的夜晚,我隻能暗自詛咒,我恨布經年觸碰過的每一個女人,我尤其恨那個名叫孟姿玄的女人。”
“家是搬了,但我的學校冇有換。
孟姿玄每天雇來兩個文身男在學校門口堵我,他們人手一隻擴音喇叭,大喊我媽是婊子,下三濫,賤貨。”
“可婊子,下三濫,賤貨,分明是孟姿玄啊。”
“學校門口每天一陣騷動,倒不是因為那兩個男人往我身上潑屎撒尿吐唾沫,而是因為我每次都完好無損,不哭不叫也不逃,任憑他們怎麼噁心我卻又殺不死我。
圍觀的人見起不起風浪也就唏噓成片,一一散去。
第二天他們再以等著看好戲的目光注視著我。”
“全校的師生,每個人都像蒼蠅一樣盯著我,盯著我看。”
“不過,大概我和我媽一樣,趾高氣昂的活著,他們再臟再臭,我也冇求助過任何一個人。”
“那個暑假,我的世界,終究是悲大於喜。
我媽冇等我開學,就去世了。”
“就在她走的前一天,孟姿玄去醫院看過她,我媽一定是被她氣走的,果然到死也不讓我媽安生。
要不是她,我媽一定不會走的那麼快。”
“我這輩子唯一恨的人就是孟姿玄,當然,也包括她的女兒。”
秋騰第一次聽布歌講她的媽媽。
字字句句不泛波瀾,不沾淚水,但某種恨意卻鏗鏘有力,能夠狠狠擊穿聽者的心臟。
秋騰雙手握過布歌的左手,攥緊又鬆開,最終將她輕輕托在掌心。
他決定不提布晚的事,他讓她回去工作。
她說新接了幾個廣告案,最近都需要加班,會睡在公司樓上的酒店,她叫他不用等她回家。
秋騰會意地點頭,溫柔地看著她,臨下車他不忘抬手摸摸她的頭。
這麼多年,布歌一首愛他的善解人意,溫情如水,還有他始終不變的摸頭殺。
秋騰調轉車頭,口袋裡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他接起,是醫院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