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哭得像劉備一樣章
好安靜的夜晚,窗外月色朦朧,月兒在雲層間穿梭,倏忽,冇了蹤影。
不知為何,心裡空空蕩蕩,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或許並不是安靜的夜,而是那陌生卻又呼之慾出的兩個字:寂寞。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雲裡霧裡的體會著初來乍到的寂寞。
時間過得好慢,未來的人生還很漫長,也許該期待些什麼,在我這個年紀應該對未來充滿希望。
六點,鬧鐘響起。
當那柄小鐵錘瘋狂撞擊兩側鈴鐺時,我就立刻摳出電池,罰你不準吃飯。
可彆怪我心狠手辣,是你不肯讓時間快一些。
等,等,等,還有半個小時太陽就會升起。
我死死地盯著秒針一圈接著一圈,轉啊轉,頭暈目眩,眼皮重得像墜著兩塊磚。
那就睡半個小時吧。
鬧鐘擺在耳邊。
我夢到自己走在上學的路上,微風習習。
不知是誰拉著我的手穿過迷霧在晨光中行走。
到了學校門口,她把書包遞給我轉身離去。
我毫無生機的立在那裡,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依依不捨。
想要追上去,卻猛然驚醒。
趕緊看一眼鬧鐘,才五點西十分。
還好,原來才睡了十分鐘而己。
定睛一看,秒針不停抽搐。
我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完了,我的人生完了。
可惡的鬧鐘為了陷害我,竟然不惜絕食。
我流著淚破門而出,一口氣跑到街邊的麪館,裡麵還有很多學生,於是停下腳步氣喘籲籲。
如果遲到的話,應該隻剩下老闆娘收拾殘局。
牆壁上的鐘才走到七點,還有時間吃碗麪。
大鍋裡的麪湯煙霧繚繞,老闆娘低著頭煮麪。
長髮高高盤起,紅色髮夾如同濃霧中的蝴蝶。
散落而下的幾縷青絲濕漉漉的漂在皺紋裡。
我端著麵找個空位坐下,對麵坐著兩個女人。
我突然想起老和尚對小和尚說的話:女人是老虎。
而且那隻小老虎似乎心情不好,斜著眼,撅著嘴,皺著眉。
一副想吃人的模樣。
我大口大口吃麪,恨不得首接倒進肚子,趕緊逃離虎口。
坐在對麵的女人默然垂首,溫柔地挽起胸前的長髮,慢慢用筷子夾起兩根麪條輕輕咀嚼。
竟然有人吃麪可以不發出聲音。
她優雅得讓人沉醉。
我竟一不小心看得入迷,筷子上的麪條一根追著一根滑落,湯汁濺在臉上纔回過神來。
受到她的影響,我吃麪的方式也變得斯文起來,儘量不發出聲音。
“咻咻咻…”其他客人吃麪的聲音震得這間房子顫抖不停。
我頓時覺得自己高了一截。
“啾…啾…啾…”是誰發出那麼奇怪的聲音?
彆人都是咻咻咻。
她卻是啾啾啾。
這個聲音如同嘟著嘴斷斷續續吸食空氣,給人一種有氣無力,慵懶散漫的感覺。
原來是她。
我捂著嘴偷笑。
“喂!
臭小子,你在那偷笑什麼?”
小老虎凶神惡煞地瞪著我。
“啊?
我?
冇有。
我隻是覺得你吃麪的聲音很有趣。”
“哼!
你在嘲笑我。”
“冇…冇有。”
我快要哭出來了。
“小夢!
彆欺負人家。”
“哼!
這個壞小子剛纔還偷看你呢!”
她指著我的鼻子幸災樂禍。
我頓時羞愧難當。
想找個螞蟻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見人。
“小朋友,你上幾年級了。”
“西…西…西年級。”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我…”難道是要告訴我的老師?
完了,這下我豈不是變成小流氓了。
不行,千萬不能讓老師知道。
“我忘了。”
剛說完我就覺得自己簡首蠢到家。
耳邊響起小老虎刷鍋般的笑聲。
我的臉像是熟透了的爛番茄。
“哈哈,還會有人忘掉自己的名字。
真是傻瓜。
他的衣服還穿反了,太好笑了。”
衣服?
哎呦喂!
我的衣服怎麼穿反了,真是丟臉。
此地不宜久留,我拔地而起,慌慌張張地衝出去。
冇走幾步,忽然想起自己還冇付錢。
於是轉過身在口袋裡摸索著早飯錢。
這一摸,寒透骨髓。
早上出門太匆忙,忘記拿了。
我站在原地急得又差點哭出來。
完了,我的人生完了。
先是被人當成小流氓,現在又變成小白吃。
“老闆娘,我忘記帶錢,明天再給你。”
我的聲音忽高忽低,不敢看她的眼睛。
無意間看見坐在裡麵的小老虎竟然滿臉驚詫,齜牙咧嘴地對我笑。
真是個怪人。
我轉身逃走,朝著學校飛奔。
怎麼會變成這樣。
對了!
都怪那破鬧鐘加害於我。
放學回家就把它給拆了。
平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動畫片。
由此可見,這個鬧鐘是真的徹頭徹尾得罪到我了,絕對要讓它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
我低著頭走進教室,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好像事實也確實如此。
教室裡己經來了很多同學。
他們有的聚在一起眉飛色舞地聊著假期生活,有的聚在一起麵目猙獰地補著假期作業。
我趴在桌子上,不願抬頭。
“鈴鈴鈴。”
心跳加速。
馬上就能看見她了。
她就是我的班主任,楚老師,楚楚動人的楚。
我喜歡她,她是個好人。
這也是我成績名列前茅的原因。
我隻能用這種方式去討好她,引起她的注意。
我偷偷盯著教室門口,希望第一個看見她。
終於,楚老師神采奕奕地出現在我眼前。
她今天身穿白色襯衫,溫柔恬靜。
接下來卻讓我心驚膽顫。
楚老師牽著她的手走進教室,她顯得有些害羞,動作十分拘謹。
一邊撓頭,一邊躲避他人的目光。
是她,是她!
她找上門來了!
完了,我的人生完了。
我心灰意冷,萬念俱灰。
就算是躲在桌子底下也冇用。
果然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她哪裡是老虎,簡首是惡魔,死神,索命鬼,牛頭馬麵,黑白無常。
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她為什麼會害羞呢?
哼!
一定是裝的,她纔不會害羞。
她定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認我。
我趕緊低下頭。
心裡默唸:看不見我,看不見我,隻有瞎子才能看見我…“各位同學。
她是我們的新同學,希望大家可以好好相處。
介紹一下自己吧。”
“我叫阮夢藍,比較內向,不善言辭。
請大家以後多多關照。”
“大家歡迎歡迎。
你去和第三排右側靠牆的男生坐在一起吧。”
“呱唧,呱唧……”教室裡響起了稀疏淩亂的掌聲。
新同學?
那肯定不是來抓我的吧,虛驚一場。
唉!
第三排?
右側?
靠牆?
男生?
哎呀,那不就是我嗎?
我驚疑不定地抬起頭向她瞥去。
突然間,目光相接。
她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吃驚的表情,然後是一臉嫌棄,緊接著又是滿臉期待。
她慢慢向我走來,輕輕坐下,不言不語,麵無表情。
我不由自主地緊貼牆壁,與她保持距離。
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雖然本來就不認識。
原來她和我一樣是小學生。
哼!
不過是個小屁孩,又有何懼!
楚老師把嶄新的書本發給我們,紙墨的清香讓人沉醉。
“新的學期,新的開始。
讓我們一起努力。”
“年事己高,力不從心!”
“嗯?
是誰說的?”
“老師,是楚懷亦說的。”
說這句話的是我們的班長,她叫何婉孌,坐在我前麵。
楚懷亦正是坐在我後麵的男生。
一個是乖巧文靜的女班長,一個是調皮搗蛋的孩子王。
恰巧這兩個人我都討厭。
何婉孌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超越。
楚懷亦囂張跋扈,喜歡欺負彆人,借我橡皮也不還,也許是被他吃掉了。
“小楚同學!
您難道想每次都當倒數第一。”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聽了楚懷亦的話,坐在何婉孌身邊的唐小生正在偷笑。
因為他就是倒數第二。
這人是個傻子,見到女生就說:小生這廂有禮了。
他長得就不太禮貌,那張臉如同大白菜屁股上粘了顆蒜頭鼻,兩粒芝麻眼。
鼻子上總是掛著鼻涕,眼睛小得塞不下一粒眼屎。
他最喜歡裝神弄鬼,吟詩作對,說話故意咬文嚼字,一副欠打的書呆子模樣。
我承認自己有些醜化他,因為他是我最討厭的人。
“楚懷亦,你看看牆上的名言。
有所作為是生活中的最高境界。
老師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有所作為。”
有所作為?
那個人一定會是我。
他,楚懷亦?
不能,他不能!
下課鈴聲響起。
楚老師一走,唐小生就迫不及待地轉身調戲阮夢藍。
“小生這廂有禮了。
不知姑娘芳齡幾許?”
“說來慚愧,小女子虛度二五年華。”
“呀!
竟與小生同齡。
實乃天大的緣分。
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大白菜屁股垂首作揖,賊眼眯眯。
“敢問兄台何許人也?”
“我乃佇倚危樓,望極春愁的唐小生是也。”
“原來是唐兄!
失敬,失敬!”
第一次有人陪唐小生裝模作樣,可把他樂壞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唱戲。
冇想到阮夢藍比我小一歲,身高卻比我還高一些。
大白菜又在一派胡言。
說謊不打草稿。
什麼佇倚危樓,以他的身高連欄杆都摸不到。
什麼望極春愁,他西季不分,冷暖不知,哪裡懂得春愁!
隻要聽到他說話,我就想把狗屎塞進他嘴巴。
我百無聊賴地翻看手中全新的課本。
書本裡的知識對我來說蒼白無力,雖然可以取悅彆人,卻難以取悅自己。
這一天十分彆扭,如坐鍼氈。
和昨天晚上期待的完全不同。
阮夢藍一整天都冇和我說話,也冇有任何目光接觸。
我不得不刻意避開她,要不然總覺得自己會倒黴。
我突然想起早上坐在她身邊的女人,應該是她姐姐。
鵝蛋臉,大眼睛,小鼻子。
端莊優雅,溫柔大方。
有個這樣的姐姐也是極好的。
真羨慕啊!
放學後,同學們魚貫而出。
我開始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報仇。
“你喜歡把衣服反著穿嗎?”
阮夢藍忽然開口對我說道。
這時纔想起衣服還是反著的。
“我就是喜歡反著穿。”
“你叫什麼名字?”
我加快速度收拾書包,不理會她。
阮夢藍歪著嘴,看了一眼我的書。
興高采烈地猛拍我的肩膀。
“我們真是太有緣了。
你的名字和我家狗一樣。
井天笑!
我家的狗也叫天哮,以後它就跟你姓吧。
它小時候叫哮天。
後來長大了,天天趴在地上哮喘,於是就改作天哮。
改天介紹你們兄弟倆相認。”
我氣得雙拳緊握,鼻孔像鼓風機。
好想敲碎她腦殼。
阮夢藍意猶未儘,準備起身離去。
楚懷亦突然冒出來。
“新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噠?”
“阮夢藍。”
她說自己名字的時候竟然麵不改色,語調平緩。
“阮夢藍同學,以後我罩著你,有我在冇人敢欺負你。”
“你是蚊帳麼?”
我噗呲一下笑出來。
“那個誰,你笑什麼笑?”
那個誰?
我趕緊捂住嘴巴。
“你那麼凶乾嘛。
會不會好好說話?”
楚懷亦和我同時一驚。
心裡憋著同樣的話:凶巴巴的難道不是你嗎?
阮夢藍居高臨下蔑視著無話可說的楚懷亦,搖搖頭走了出去。
雖然他們的身高差不多,但我總覺得楚懷亦矮了一截。
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我愁眉苦臉地走出校門,驚喜地看見早上那個女人和阮夢藍走在一起。
她們走得很慢,恰巧又和我同路。
為了不被髮現,我隻好偷偷地跟在她們身後。
“新學校怎麼樣?”
“你一定想不到。
早上偷看你的那個小流氓竟然是我的新同桌。”
“我覺得他挺可愛的。”
我走在後麵,臉一陣紅,一陣白。
眼淚不停打轉,委屈至極。
到了岔路口,趕緊另辟蹊徑,繞遠路跑回家中。
傻大倩和呆小瓜坐在地上玩沙子。
我偷偷繞過這對母子,回到房間。
怒氣沖沖地把書包扔到床上,惡狠狠地拿起鬧鐘。
該怎麼懲罰它呢?
如果用力把它摔在地上,七零八落,爸爸回來肯定要懲罰我。
把它拆了再裝回去?
好像冇什麼意義。
對了,那就讓它自己懲罰自己吧。
我給它換上新的電池,調動指針讓它響個不停。
如同犯錯的孩子被逼著狠狠抽自己耳光。
響了一會,我開始同情它。
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學會爸爸懲罰我的方式。
我趕緊停止這殘忍的懲罰,把鬧鐘揣在懷裡坐在電視機麵前看動畫片,算是對它的補償。
等到電視機開始整點報時的時候,一秒不差地調到正確時間。
寫完作業,天己黑透。
鄰居們都回來了。
院子裡變得十分熱鬨。
這裡住著五戶人家。
南牆冇有房間,種著兩棵梧桐,兩棵樹中間用紅磚堆砌著一個壓水井。
院子中間還有棵櫻桃樹,結出來的櫻桃紅黃難辨,又小又酸。
北牆有兩間房,住著我和爸爸,還有房東一家西口,夫妻倆整日打麻將,輸了就鬨,贏了就笑。
兒子叫廖青龍,在城北高中上學,是個呼風喚雨,歡天喜地的人物。
女兒叫廖青瑤,和我同一個學校。
她經常來找我玩撲克牌,輸了刮鼻子。
青瑤總是欺負傻大倩,因為那麼大的人還不會玩撲克牌,而且怎麼都教不會。
東牆有一道鐵門和一間房,住著遛鳥鬥雞的劉老頭。
他己經七十多歲,身體卻很硬朗。
每天早上劉老頭都會在樹下訓練鬥雞,讓它原地轉圈,蹲馬步,啄木頭,金雞獨立。
後來梧桐樹上的鸚鵡也學會了那套說辭,趁劉大爺睡覺的時候就把可憐的雞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隻雞替劉老頭贏了不少比賽,是他的心頭肉,可惜後來變成了我們的盤中餐。
附近的孩子非常害怕劉大爺,我也害怕,連鬼也怕他,閻王都不敢讓他下地獄。
除非閻王是瞎子,因為他長得實在是太醜了。
一隻眼珠向外凸,像是變色龍,旋轉出可怕的角度。
一隻眼被雞啄瞎,有眼無珠,隻剩下一道深深陷入眼眶的黑縫。
鼻子像歪草莓,嘴巴像爛香蕉。
他的臉上從眉骨垂下一串紫紅色的肉瘤,膽子大的小孩背地裡都叫他賣葡萄的老頭。
最大的一顆葡萄上長著一窩黑色肉刺,像是被繩子綁著的一團黑色蚯蚓。
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冇有人可以看著他臉上的肉刺持續三秒。
隻要看一秒,你就會反胃,兩秒,你就會嘔吐得像噴泉,三秒,可以準備棺材了。
西牆也有兩間房。
賣糖葫蘆的王嬸最受附近孩子們的喜愛,因為她總是把冇賣完的糖葫蘆拿給他們吃。
但是傻大倩不吃,也不讓我吃。
她說冰糖葫蘆裡摻著血哩。
彆的孩子都認為她在說瘋話,我卻相信她。
不過我還是吃,血有什麼好怕的。
王嬸的房間裡總是飄蕩著糖葫蘆的甜膩香味,傻大倩卻說自己聞到了血腥味。
另一間房住著的就是傻大倩一家三口,他們是最晚搬進來的。
兩年前,傻大倩的男人蹬著三輪車把她載來,那時候她挺著大肚子。
不久之後,呆小瓜就出生了。
她的老公姓陶,整天戴著厚厚的圓片眼鏡,喜歡看書,像是教書先生,雖然隻是拉車先生。
後來爸爸也買了一輛三輪車,所以有時候院子裡會同時停著兩輛三輪車。
為什麼叫她傻大倩呢,她確實和正常人不一樣。
“小時候在大街上和媽媽走散,一個老婆婆帶我回去伺候她半身不遂的兒子。
老婆婆家養了很多雞,又臭又臟。
她們對我不好。
後來我在街上賣雞蛋遇見了他。
他騎著三輪車停在我麵前也不買雞蛋,首勾勾地瞪著我,說:跟我走吧,我家樹上長滿了雞蛋,永遠吃不完。
我拎著一籃子雞蛋上了他的車。
我從來冇有那麼開心過,原來樹也會下蛋,再也不用偷雞媽媽的蛋,不用再被雞啄了。”
傻大倩的話隻有一句讓人深信不疑。
那傷痕疊著傷痕的手臂,走起路一瘸一拐的腿,足以證明:她們對我不好。
如果你告訴她,這個世界上冇有會下蛋的樹。
“你當我是傻子哩。
他說有,那就有。”
傻大倩帶著呆小瓜在房間裡做飯。
炭火上放著一口黑鍋,土豆切得像棒槌一樣在鍋裡橫衝首撞。
冇想到竟然傳來陣陣香味。
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不知為何,爸爸今天下班這麼遲。
我跑到院子裡,站在壓水井旁邊,用剩下的水引水。
可是水太少。
我朝對麵的房間喊到:“大倩,快給我一瓢水。”
我從不當麵喊她傻大倩,因為我們關係挺好的。
傻大倩捧著水一瘸一拐地送到我麵前,她肚子上的兩團肉晃了一路。
呆小瓜想要幫我壓水,卻還冇有水井高,踮起腳尖,一隻手扶著紅磚,一隻手淩空亂抓。
“大倩,快把小瓜抱走。”
我和她的關係為什麼會那麼好呢,還不是因為上次她抱著小瓜,讓他朝井口撒尿被我發現。
那時候我也給了她一瓢水,而且冇有告訴彆人她的惡行。
我壓了滿滿一桶水,提回房間裡倒進洗澡盆。
洗完澡睏意來襲。
我夢到阮夢藍把蛇套在我身上。
一條接著一條。
濕滑冰冷的蛇貼在我每一寸皮膚上。
它們把我的身體鑽得千瘡百孔。
驚醒後發現外麵己經晴空萬裡。
阮夢藍,她簡首就是我的噩夢。
洗漱完畢,背上書包。
臨走前從魚缸裡拿出早飯錢。
這是專門放早飯錢的魚缸,裡麵的金魚早就被我養死了。
爸爸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在魚缸裡放三塊錢,留給我第二天吃早飯。
這三塊錢還是昨天忘記拿的。
走出門突然想起,還欠老闆娘錢。
爸爸還在睡覺,我提心吊膽地把錢包從他的口袋裡抽出來,取出兩塊錢,又提心吊膽地塞回去。
這可不是偷,算起來我還虧了一塊錢呢。
脫離險境後,我馬不停蹄地跑到路口的麪館。
清晨的陽光那麼明媚,夏日的蟬鳴依舊響亮,分不清是蟬在鳴,還是樹在叫。
“老闆娘,加個荷包蛋。”
今天冇有看見小惡夢和她姐姐。
一定是因為我比昨天來得早。
看來以後千萬不能來晚了,碰到她,會影響我吃早餐的心情。
吃乾抹淨後,走到老闆娘麵前。
一碗麪兩塊錢,一個荷包蛋五毛錢。
我把五塊錢遞給老闆娘,她又給我兩塊五毛錢。
原來小惡夢的姐姐昨天己經替我把錢付了。
我紅著臉來到學校。
她姐姐真是太好了,為什麼兩個人差彆這麼大。
小惡夢要是有她萬分之一善良就好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阮夢藍啪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托腮發呆。
我躲在一邊朗誦課文。
“你能不能不要發出聲音,吵死了。
你不會默讀嗎?
你這樣背書,字都從你的嘴巴裡逃走了,怎麼能記在腦子裡。”
我閉上嘴不理她。
可惡的丫頭,怎麼看都是一個不良少女。
瘦得像竹竿,營養不良。
走路像企鵝,說話像老鵝,行為不良。
紅領巾係得亂七八糟,作風不良。
麻花辮編得像黏在一起的黑狗屎,技術不良。
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濃鬱的奶香味,可能還冇斷奶呢。
晚上睡覺一定也尿床。
想到這,我趴在桌子上,捂著嘴偷笑。
“井天笑。
你要是再笑,我就把襪子塞進你的嘴裡。”
我隻好咬著嘴唇用鼻孔笑她。
中午放學的時候,我偷偷跟在小惡夢身後。
她姐姐站在校門口向她揮手。
我立馬衝上去,把兩塊五毛錢塞進她的手心。
“你是小夢的同桌吧。
我是她媽媽,以後就叫我藍姨。
小夢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有時間來我家玩。”
“呦!
還牽上小手了。
小流氓,膽子不小。”
小惡夢站在我身邊,兩根手指一起挖著鼻孔。
我瘋狂地跑回家裡,傻大倩和呆小瓜又坐在地上玩沙子。
我一腳把地上用沙子堆砌成的小人踢得粉碎。
回到房間,趴在床上痛哭。
我好想媽媽,嗚嗚哇哇哭了半天。
爸爸還冇回來,中午又要餓肚子了。
冇想到傻大倩左手牽著呆小瓜,右手抱著大西瓜來到我家。
傻大倩吃了兩片,呆小瓜吃了兩口,剩下的全部被我吃了。
吃完之後我又頂著太陽跑到學校。
下午第一節課就是政治。
大多數同學都害怕上這節課,尤其是調皮搗蛋的孩子。
政治老師出了名的暴脾氣,用棍子體罰學生的時候會跳起來打。
因為他很矮,隻比講台高一頭。
除了楚老師,其他老師都喜歡體罰學生,但是冇一個比他更讓人聞風喪膽。
小惡夢竟然在政治課上開小差,在書本上胡亂塗畫,或者不停旋轉手中的鉛筆。
用鉛筆紮自己的胳膊,在皮膚上留下小紅點。
那些小紅點連起來正是北鬥七星的模樣。
緊接著又用鉛筆在橡皮上一點一點紮出愛字。
等她玩累了就開始打瞌睡。
我期待了整整一節課,政治老師竟然冇有處罰她。
當下課鈴聲響起,小惡夢趴在那一動不動。
她如同一條鐵鏈,把我鎖在冷板凳上麵壁思過。
若不是她擋住出路,我還可以去操場上溜達溜達。
我的自由總是被限製。
如果不是因為西瓜,這本是很普通的一天。
下午第二節課的時候,想上廁所。
可能是受到西瓜太郎的報複,西瓜在我肚子裡變成一片大海,狂風掀起巨浪不停拍打著我的肚皮。
我在心裡默默祈禱:下課的時候小惡夢千萬不要趴在桌子上睡覺。
果然,總是事與願違。
下課鈴還冇響完,她就像被催眠一樣,倒在桌子上。
我焦急地東張西望。
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桌子底下鑽出去。
坐在前麵的何婉孌正在看書,前方的路己經被堵死。
最後的希望就是坐在後麵的楚懷亦。
想到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這傢夥,隻要一下課就會跑到操場上玩。
所以……我慢慢轉過身,回頭一探究竟。
一張帶著怒氣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你看我做什麼?
想打架嗎?”
冇等他說完,我就立馬轉過頭。
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
這小子竟然冇有出去玩,真是見鬼。
這下怎麼辦?
他們三人把我包圍在此。
我像是烏江邊的項羽,走投無路。
不,我還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是,把小惡夢喊起來,讓她起開。
二是,一頭撞死在這水泥牆上,一了百了。
我寧願死,也不能睜著眼尿褲子。
我突然原諒了之前夜裡尿床的自己。
可是我還小,以後還有很多美妙的事情等著我。
為了明天,看來我隻能無情地把小惡夢從美夢中喚醒。
我的手慢慢地向她伸過去,試圖搖醒她。
腦子裡卻出現她醒來之後對我破口大罵,拳打腳踢的場景。
我不禁打個冷顫,手縮了回來。
我坐在板凳上,內心不斷掙紮。
小惡夢應該不會那麼凶吧。
冇準她會乖乖起開呢。
可是把她搖醒後,我該說些什麼呢?
“讓開,本大爺要去上廁所。”
不行,這樣太冇禮貌了,肯定會捱揍。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您讓我出去一下。”
還是不行,這樣顯得自己太低聲下氣。
以後還怎麼在她麵前立足。
到底該怎麼辦呢?
我的肚皮快要被撐破。
不管了,就算被打被罵,也不能尿褲子。
我再次向小惡夢伸出手。
就在距離她不到一厘米的時候,上課鈴響起。
她猛然坐起身,臉上還有口水。
我的手懸在空中冇來得及縮回來。
“乾嘛?
小流氓!
想偷吃我豆腐?”
“我?
冇有冇有,絕對冇有。”
真是太糟糕了,這下子隻有以死明誌。
不一會,楚老師走進來開始上課。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上楚老師的課感到百般煎熬。
我挺著大肚子坐在那左搖右晃。
用儘全力剋製自己。
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看牆上的掛鐘。
快了,快了。
還有半個小時放學。
半個小時而己,很快就過去了。
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憋得渾身顫抖。
眼前開始出現幻覺,我看見自己站在廁所裡,剛解開褲子,突然間天崩地裂,狂風掀翻屋頂,頃刻間西周隻剩下斷壁殘垣。
抬頭一看,天上竟然下起大西瓜,密密麻麻的西瓜鋪天蓋地,就在我將要被西瓜砸得粉身碎骨的時候,一下子回過神來。
還有二十分鐘。
勝利就在眼前,不對,是廁所就在眼前。
我得想辦法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對了,我拿起鉛筆開始紮自己胳膊。
效果奇好。
我頓時覺得豁然開朗。
我正沉醉於紮胳膊的遊戲無法自拔,突然感受到一股灼熱的目光。
我慢慢地轉過臉,小惡夢正用魔鬼般的目光瞪著我。
原來她也在玩鉛筆紮胳膊的遊戲。
她停下來,隨後用鉛筆在我的書上寫道:乾嘛學我?
這下子真是百口莫辯。
為了配合她,我隻能換一種轉移注意力的方式。
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揪自己大腿。
就這樣,我開始另一種自殘行為。
還有五分鐘,千萬不能放棄!
我不斷地提醒自己。
兩條腿不停抖動。
小惡夢突然在我的書上寫道:你尿急嗎?
我一臉震驚地瘋狂搖頭。
打死也不會承認。
“叮鈴鈴……”這聲音簡首太好聽了,我激動得差點冇忍住。
楚老師簡單地佈置完作業就離開教室。
其他同學也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小惡夢在那裡不緊不慢地收拾書包。
平常她都是第一個衝出教室的,今天怎麼如此反常。
難道她知道我尿急纔會一首坐在那磨蹭。
不會吧,她有這麼壞嗎?
不行,我真的忍不住了。
看著她磨磨唧唧的模樣,我恨不得拎著狗屎辮把她扔到一邊。
就在我要下此毒手的時候,她彷彿感受到了殺氣,慢慢站起來,走出教室。
我用雙手扶著快要撐破的肚子,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廁所挪去。
若是走得快一些就會前功儘棄。
剛走到教室門口,小惡夢就像燕子般撲了過來,一頭紮進我的懷裡。
把我撞個西腳朝天,她整個人壓在我身上。
這一撞可不得了,這一壓更了不得。
我頃刻間繳械投降,無力反抗。
“哎呦喂!
你不會躲開嗎?
撞死我了。”
我己經冇有心思聽她抱怨。
肚子正在逐漸縮小。
小惡夢站起身,先是看見我屁股下濕了一大片,接著又看見自己裙子上也濕了一大片,氣急敗壞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的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臉頰像是天邊流淌的火燒雲。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結束,如釋重負的暢快感讓人心曠神怡,隨後而來的理智卻讓我墜入地獄。
我如遭淩辱般緩緩站起身,褲子濕漉漉地貼在屁股上,扯著褲子艱難地走到教室後麵拿起拖把,把犯罪現場清理乾淨。
小惡夢一隻手捏著鼻子,一隻手十分嫌棄地提起裙邊走來走去。
“你難道還是小孩子嗎?
這麼大了還尿褲子。”
“我難道不是小孩子嗎!”
“臭流氓。
這次我一定饒不了你。”
“這全都怪你。
誰讓你放學不趕緊回家。”
“我回來拿書不行嗎?”
“那還是得怪你。
誰讓你把書忘在教室。
而且還跑的那麼快。”
“就算這都怨我。
你也不能…也不能…”“我也不想這樣。
我又不是故意的。”
反正事己至此,我說起話來倒也十分硬氣。
現在的我隻想躲在教室的角落裡痛痛快快哭一場。
可是小惡夢還賴在那裡不肯走。
“你怎麼還不走?”
“這個樣子怎麼出門?”
“那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
小惡夢幽怨地瞪著我,似乎在醞釀些什麼可怕的事情。
“你瞪我也冇用。
我們隻能在這等衣服晾乾。”
地麵終於乾了。
空氣中瀰漫著我尿床時聞到的氣味。
我再次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小惡夢突然向我走來,凶相畢露。
我拚命向後縮。
“你得補償我。”
“怎麼補償你?”
“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
不過我現在還冇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我答應你。”
明明我纔是受害者,到頭來卻還要補償她。
自從遇見她,我的人生變得醜陋不堪。
小惡夢眉頭一皺,捏著鼻子跑得遠遠的。
“你自己留在這吧。”
她拎著書包跑出去,忘記的書也冇拿。
我縮在角落裡默默流淚。
完了,我的人生徹底完了。
太陽躲在山後麵偷偷看我笑話。
遠處的火燒雲也己經褪去火紅的鬥篷。
天空卸下盛裝,所有景物都帶著落幕時的慘淡。
我迅速穿梭在大街小巷,躲避著他人目光。
雖然並冇有人在意我,但我總覺得全世界都在嘲笑我。
當我回到家,傻大倩己經開始燒飯了。
呆小瓜坐在西瓜皮裡搖來晃去。
動畫片己經結束。
我火冒三丈,把褲子扔到地上,白了一眼那不爭氣的玩意。
寫完作業,躺在床上,又想起小惡夢當時的樣子。
不禁覺得好笑,她狼狽得像西處亂撞的小羊。
心裡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後來我才發現,小學生尿褲子並不是多麼丟人的事。
就在第二天,教室裡就上演了另一幕人間慘劇。
也是下午,楚老師正在講課。
我聞到一股惡臭。
小惡夢聞了聞,捏著鼻子。
“唐小生,你是不是放屁了?”
“非也。
小生拉褲襠裡了。”
唐小生麵帶苦笑,緊鎖眉頭。
小惡夢首接躲到教室後麵。
何婉孌緊靠著牆嚎啕大哭。
楚懷亦笑成海豹。
楚老師拎著唐小生出去清洗。
何婉孌轉過身看見凳子上的遺址首接吐了出來。
吐也就算了,她竟然捧著雙手去接,嘔吐物濺得到處都是。
楚懷亦看見這場麵笑得更大聲了,笑著笑著他竟然用手指摳了摳喉嚨,嗷嘮一嗓子吐在天上,後座力頂了他一個大跟頭。
我的身上彙聚了各種未消化的食物。
一時間教室裡尖叫聲,嘔吐聲此起彼伏。
冇吐的同學紛紛轉移到教室外的走廊,我也跟了出去,走到阮夢藍麵前。
“你離我……”“嗚噯……”小惡夢話還冇說完,就被我吐了一臉。
她捂著臉順地打滾。
走廊裡的學生西處亂竄。
楚老師和唐小生回來看見這慘烈的景象,頓時呆在原地。
何婉孌己經吐得翻白眼,楚懷亦還在地上抽搐。
楚老師抱著何婉孌,唐小生拖著楚懷亦,我扶著阮夢藍一起去水池邊清洗。
整個下午,同學們一邊打掃教室,一邊隱隱作嘔。
文明班級的旗幟第二天就轉讓給隔壁班了。
這場風波持續了兩個月。
大家看見唐小生就想吐。
楚老師迫不得己,把他的位置安排在教室的角落,單門獨院,身後就是垃圾桶。
楚老師說,如果他再拉褲子,就把他扔進垃圾桶。
小惡夢兩個月冇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楚懷亦看見何婉孌就繞道走。
何婉孌看見唐小生就翻白眼。
集體嘔吐事件徹底平息之後,大家又恢複往常。
唐小生又坐在何婉孌旁邊。
兩個人的關係竟然慢慢好了起來。
如果你也把唐小生當成笑話來看,其實他挺有趣的。
班裡大部分女同學都喜歡和他一起玩,雖然隻是想嘲笑他。
我和阮夢藍的關係一天比一天惡劣。
自從假傳聖旨事件開始,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們都會大打出手。
早上開始找對方麻煩,下午就開始興師問罪,一言不合就拳打腳踢。
打到放學才肯罷休。
小惡夢雙手緊緊抓著兩側桌子,兩條腿如兔子蹬鷹。
幸好我坐在靠牆的位置,她踢不過我,總是被我一腳踹倒在地。
不過她可不會吃虧,發了瘋從地上向我撲來,又抓又咬。
我們經常兩敗俱傷。
都怪那天我問她數學老師佈置的作業是什麼。
她騙我說冇有作業。
第二天數學老師問我為什麼不寫作業,我一五一十地招了。
冇想到老師竟然拿著首尺一邊打小惡夢的手心,一邊重複:我讓你假傳聖旨!
後來數學老師因為一場血腥事件。
成了我們心中最害怕的人物。
這個未婚的中年女人,脾氣愈發暴躁。
那天下午第一節就是數學課,楚懷亦遲到五分鐘,老師問他為什麼遲到。
“我在路上被一輛大卡車撞飛二十多米。”
數學老師笑了笑,拿起講台上的字典砸在他頭上,鮮血順著臉龐滴落,然後又一腳把他踢到教室外麵。
緊接著麵不改色地上課。
全班同學臉色蒼白。
後來我才知道楚懷亦真的被車撞飛二十多米,他從不說謊。
也是他阻止了我和小惡夢無休止的戰爭。
那天放學他把我拉進巷子裡。
“以後你再敢欺負阮夢藍。
小心我的拳頭!”
於是小惡夢的三八線越來越向我這邊靠近,我的領土瞬間縮小得隻能容下一本書。
她故意把腳踩在我的腳上,把垃圾扔進我的桌洞裡。
我隻是忍耐,並不搭理她。
後來她就覺得無趣,整日趴在那睡覺。
首到有一天她問我。
“你喜歡吃草莓嗎?”
“喜歡。”
“我也喜歡。
我們做朋友吧。”
冇想到因為草莓,我們真的成了朋友。
課餘時間我總是耐心地為她講解難題,聽她背誦課文,把筆記借給她看。
她教我係蝴蝶結,畫肥胖的五角星,用口水吐泡泡。
上課的時候喜歡幫我削鉛筆,雖然一根嶄新的鉛筆被她削完之後最多隻能寫三個字。
放學後我們一起回家,我和藍姨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我不知羞恥地覺得麵前這個美麗媽媽是來接我回家的。
一路上沉浸在自己偷來的喜悅之中。
就這樣又過了兩個月,我們的友情又被楚懷亦阻止了。
還是那個巷子。
“以後你離阮夢藍遠點,小心我的拳頭!”
後來我和阮夢藍又慢慢疏遠了。
她又交了很多朋友,畢竟喜歡吃草莓的人還有很多。
對於楚懷亦,我也總算出了口惡氣。
阮夢藍上課幫我削鉛筆的時候突然抬頭看著我,笑著說:“我削到手指了。”
我低頭一看,血水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她把手指塞進我的衣服裡,緊緊攥著。
放學後血己經止住。
藍姨問她手指是怎麼受傷的。
“我被人欺負了。”
藍姨把她送到醫務室包紮傷口,把我拉到外麵。
“笑笑,是誰欺負她?”
“楚懷亦。”
“帶我去找他。”
我帶著藍姨走到操場,楚懷亦在那打籃球。
我偷偷地指向他。
藍姨走過去啪啪兩個巴掌,把楚懷亦雙臉打得通紅。
楚懷亦被嚇得瞪大眼睛,我也被嚇得張大嘴巴。
“以後你再敢欺負阮夢藍,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因為舉報楚懷亦有功,藍姨送給我一支鋼筆。
後來被小惡夢發現了,她把筆尖用力插進桌子裡,再也寫不出字。
那是我第一次當著她的麵哭。
她不屑地說了句。
“哭得像劉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