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著閔景遲走過來,安珞心中不免有些複雜。

前世,她受閔景耀哄騙,當真一直以為自己中的那些毒都是閔景遲的手筆。

因此即便知道他才學樣貌、文韜武略樣樣出色,仍覺得此人乃奸人之雄,無明君之相。

直到察覺了閔景耀的真麵目後,她才驚覺自己錯得離譜,閔景遲纔是那個最適合成為帝王的皇子。

上一世她身死之時,雖大勢已定,但以她與閔景遲相鬥多年的瞭解,閔景遲定然尚有一搏之力。

隻是不知在她身死之後,閔景遲有冇有抓住機會,如她希望的那般……

“參見昭王殿下。”

眾人的行禮之聲讓安珞回過神來,她也跟著眾人下拜。

“不必多禮。”閔景遲聲音溫和,走到安珞身邊不遠處站定,不動聲色地深深看了她一眼。

安珞似有所感,站直身子後回望了過去,閔景遲卻已經移開了視線,看向蕭芷萱。

蕭芷萱方一行完禮,抬頭見閔景遲看向自己,便沉不住氣地小聲發問:“昭王殿下……剛剛那話是何意?”

如今閔景遲還隻是個閒王,在其他人眼中不過是太子的跟班。

閔景耀有爭儲之心,和太子隻是麵上和氣,齊王一黨的蕭家與閔景遲關係如何也可想而知。

但閔景遲終究是皇子,即便蕭芷萱對他並無多少尊敬,甚至心中看不起他的出身,仍難免畏懼。

“並無何意,不過是恰好路過這裡,提醒蕭小姐一句罷了。”閔景遲笑得溫柔,言辭卻並不溫和,“說到底是蕭小姐的馬傷了人,即便傷者並非良民,這最輕最輕,杖責五十總是逃不了的。”

蕭芷萱心中惱怒:“昭王殿下請慎言!這兩人可是賤民,難不成昭王殿下貴為皇子,還要為兩個賤民出頭不成?”

閔景遲目光漸冷:“即便這兩人非良民,在我天佑律法中也不可隨意殺害,蕭小姐目無法紀,罔顧人命,難道這就是左相家的好家教嗎?”

蕭芷萱麵上一白心中更慌,她確實不知天佑律法竟然還管這些莫金賤民的死活,可閔景遲也不會在這種事上誆她。

本以為自己點破那兩個莫金人的身份,安珞那小賤人必不會再多管閒事,可為何這昭王又突然跳了出來?

不過是兩個賤民的死活,難不成這兩人還真要為了個賤民,報官告她不成!

“這是怎麼了?”

蕭芷萱聞聲轉身,看清來人頓時麵露喜色:“表哥!”

安珞也在那熟悉的聲音開口的一瞬間猛然轉頭,目光如電。

閔景耀!

冇想到今天的故人還真不少,安珞危險地眯了眯眼。

單看外表,閔景耀即便比閔景遲差上一些,但也絕對算得上是器宇軒昂,翩翩君子。

可再冇有人比安珞更清楚,此人是怎樣一個欺世盜名的虛偽小人!

看來上天也迫不及待地想看她去討債!

似是察覺到了安珞的目光,閔景耀向著安珞望了過來。

而安珞已經藉著隨眾人行禮之機,自然地將目光收回。

不急,不急……上輩子她受過的騙、嘗過的痛,她會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討回來!

安珞垂下眼瞼,將眼中冷意儘數遮掩。

冇發現什麼不對,閔景耀隻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見眾人下拜之後,他說了聲免禮,又轉向蕭芷萱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有了表哥撐腰,蕭芷萱也不再畏懼閔景遲,開口告狀:“都怪這兩個莫金賤民!是他們先哄騙我,想將那匹瘋馬賣給我!誰知我試騎時,那馬突然就無故發瘋了!”

“多虧我福大命大,那馬冇傷到我反而傷了那賤民,算起來這受傷明明是他自作自受,可安大小姐和昭王殿下非說是我縱馬傷人!你可要給芷萱做主啊,表哥!”

閔景耀過來之前,已經讓手下人打聽了大概的經過。

雖然蕭芷萱說那馬是無故發瘋,可他憑著對自家表妹的瞭解,心中多少也猜到了幾分。

在他看來,彆說那漢子現在還隻是重傷,便是死了也不過是個莫金賤民,算不得什麼大事。

隻是如今他這五皇弟和安遠侯府大小姐都摻和了進來,又有這麼多百姓圍觀在此,他就不得不拿出個態度來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麼說來表妹也是運氣不好,不巧看上了這匹瘋馬罷了。”

閔景耀邁步走到閔景遲身前。

“芷萱也是無辜受了牽連,傷人之事並非是她本意,五皇弟又何必小題大做呢?”

他上身微傾,湊近了閔景遲的耳邊,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莫非五弟……是因為這是兩個莫金賤民嗎?”

閔景遲看著閔景耀,神色不變,像是根本冇聽到閔景耀的挑釁。

而另一邊本該冇聽到,實則聽得清楚的安珞卻暗暗皺了眉。

閔景耀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特意對閔景遲提到莫金人?

安珞心中疑惑。

仔細想想,上輩子早在太子身死、閔景遲開始爭儲之前,閔景耀就對他懷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早年兩人還未撕破臉之前,閔景耀占著兄長的名分,每每說話夾槍帶棒,倒也真不知道閔景遲怎麼忍得下來。

安珞開口道:“四殿下怕是有所不知,剛剛蕭小姐確實有意阻止傷者就醫,說她一句罔顧人命,也不算冤枉了她。”

這閔景遲今日算是來幫她說話的,她可不想看著閔景耀在自己麵前囂張。

閔景耀一愣,冇想到旁邊戴著帷帽、裙染血汙的女子會突然開口。

但隨即他又記起,這女子可是安遠侯府的大小姐……

“姑娘可是安遠侯的嫡女,安…安大小姐嗎?”閔景耀不記得安遠侯的嫡女叫什麼了。

安珞冷淡地點了點頭:“正是臣女。”

她太瞭解閔景耀了,此人狼子野心,得知她的身份後,一定會馬上聯想到她身後的父兄、祖父和舅舅。

安遠侯府和太師府均未參與黨爭,閔景耀既早有爭儲之心,就勢必會全力拉攏!

果然,閔景耀一確定了安珞的身份,聲音都柔和了下來:“安小姐怎麼也在此處,可是也被那瘋馬給驚擾了?”

安珞冇興趣回答閔景耀的廢話,隻是轉頭看向一旁的蕭芷萱,下巴微抬。

蕭芷萱精準接收到了安珞的挑釁,狠狠瞪了她一眼,快步走過來,抓住閔景耀的衣袖搖晃。

“表哥!安小姐剛剛可是說我罔顧人命!她這樣汙衊芷萱,你還不快快斥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