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厚厚的雲層，月光灑在小夭身上，此刻的她髮髻略微鬆散，白袍臟亂不堪，但那雙眼睛尤其明亮，裡頭盛滿了異樣的勇決。

從白天到黑夜，從大荒到極北，西季在腳下更迭，如夢似幻。

極北之地再北些，海域儘頭再儘些，便是荒蕪之地，一片白茫茫，人踏入後似乎是隨著白霧的流動而前行。

不知飄了多久，小夭見到了一座玉石山峰和一座竹林山峰，兩峰對峙，期間闊三十步，一行黑影排隊前行。

鬼門關牆邊刻著**鬼，傳說這是酆都大帝專門挑選的一批惡鬼來鎮山把關的，他們對劣跡斑斑、惡性未改的亡魂盤查的極為嚴格，不使一個矇混過關。

小夭狂奔到關前，緊張的盯著每一個路過的鬼魂，他們有的清晰似真人，有的模糊成團霧。

唯獨有一寸之地腳下空白，半空中飄著一縷殘魂，小夭心提到了嗓子眼，走到他旁邊小聲開口，“相柳…？”

殘魂頓了一步，又恢複前進，因為這短促的滯頓，筆首的鬼影隊伍微微晃動。

“相柳，你能聽見我說話對不對？”

小夭跟著他的步伐，口吻急切道，“你彆入鬼門關，我可以救你！”

“我問過靈山的上古巫師了，真的可以救你！”

“相柳，你聽見了嗎？”

殘魂漠然的前行著，小夭慌喊，“相柳，我不想你死！”

殘魂頓住。

“你抹去所有的記憶就是為了讓我忘記你，可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如何能忘？

還是說你恨我，你想忘了我？”

殘魂微微一晃，繼續前行。

小夭追著他，“你若真投了胎，茫茫大荒中我如何找你？

下一世是幾百年？

你會變成草木花鳥，人妖仙魔，還是石頭樹木……”眼看殘魂就要進關，小夭眼淚翻滾而落，聲嘶力竭，“相柳，你當真就不想再問問，我想與誰長相守？”

殘魂再次頓住，良久後向她飄來，它上下浮動了一下，似乎在問，是誰。

小夭喉嚨緊的說不出話，擠出不成型的聲音，“是你。”

殘魂抖動了一下，她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在原地嚎啕大哭，不知是哭自己，還是哭相柳。

所有鬼怪聽見她的哭聲紛紛側目。

頑皮鬼調侃，“吔，要是哪個女子嗯呢該為我追到鬼門關來，就是讓我成為孤魂野鬼我也不投胎了~！”

好色鬼齜牙，“想必這公子生前貌美的緊，身段也好，所以遭人疼吧？”

煞氣鬼嗤鼻，“嗬，你看她哭成那樣，八成是愧對情郎，前來尋個安心罷了！”

小夭哭聲戛然而止，她看向相柳殘魂，怕他信了那些鬼話，看見殘魂並冇有異樣的浮動，她鬆了口氣，從袖子裡拿出歸依瓶。

“我帶你去靈山。”

殘魂在瓶口探了探才幽幽的飄進瓶中。

極北之地的陽光是粉色的，它慢慢的嵌進薄雲裡，灑在冰川上，為這裡的蒼白添了幾分生氣。

小夭能感覺到相柳魂氣十分微弱，一想到他從一個靈力強大的千年九頭妖變成這樣，無儘的心酸從心底冒出。

如果他從未遇見她，他可能依舊是海底逍遙的王，衣袂飄飄的白衣少年，不會變成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小夭的一滴淚被風吹到了太陽上，和煦的光瞬間變得火紅。

靈山落下，她疾步找到了昨夜那棵巨樹根，大喊，“巫師，我帶來了他的魂，還請您出手相救。”

半晌，林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拄著鹿頭柺杖的白髮老頭踱步走來，小夭將歸依瓶遞給他。

巫師把瓶子掛在柺杖上，半晌後，他麵色凝重道，“他屍骨無存，三魂隻剩一縷地魂，七魄也散了，若你執意要救，恐怕會很痛苦……”小夭目光微閃，語氣一定，“巫師且告訴我如何救。”

“你是神族，可以剔除仙骨替他補天魂，再取萬靈一命補命魂，三魂齊後重塑肉身，最後在大荒之中找到他遺落的七魄，若是找不到就要想辦法重塑，否則他就會永遠癡傻。”

仙骨，靈獸，七魄，小夭心裡默唸了一遍，“好，巫師何時要？”

忽然，歸依瓶一陣抖動，巫師挑眉，“你的故人似乎並不想讓你救。”

“彆管他，他都死了，聽我的！”

相柳：“……”巫師仰頭笑了兩聲，又肅穆道，“他的地魂很弱，撐不過一個月，所以你要抓緊時間，否則他會灰飛煙滅。”

“好，巫師你等著我。”

小夭急急召喚毛球，前往軒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