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已經黑透了,張氏捨不得廢燈油,就搭了板凳坐在門口,黑漆漆的一個人搓玉米粒。四周黑漆漆的,靜悄悄的,村子裡不時傳出來兩聲狗叫顯得格外的清晰。

停歇片刻,那狗叫聲竟然到了跟前。

張氏一愣,然後站起身朝外麵喊道:“昭昭,是不是你回來了?”

昭昭應了一聲:“祖母,是我。”

張氏忙摸索著進屋在堂屋桌子上摸到了油碗點燃油燈。

院門冇有落閂,昭昭輕輕一推就從外麵推開了。

三人一狗進了院子,安戎冉直接進了屋,把米口袋放在堂屋裡頭。

藉著油燈發出的昏暗的光亮不動聲色的將幾間屋子打量了一遍。

張氏站在屋外愣住了,她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看不太清楚兩個人的模樣,但是這真真切切是兩個人,兩個男人。

說的上山抓野雞抓兔子,怎麼帶了兩個男人回來?

一張滿是褶子的臉在夜色下陰沉的都要滴出水來了。

安戎冉看了一圈之後什麼都冇有說,轉身就朝外走。

昭昭想喊,卻不知道他叫什麼,隻對著他跟彭垚道:“謝謝兩位了。”

彭垚擺擺手:“舉手之勞,不必客氣。”然後與安戎冉一道消失在院門口。

張氏去閂了院門進屋,昭昭歡喜的喊了一聲:“祖母,你看!我今天……”

“昭昭!”

張氏沉著臉打斷了了她的話:“你老實告訴我,你今兒去哪裡了?那兩個男人是誰?哪來的?”

昭昭一愣,抬眼看著她,滿心不解:“上山了呀?我在山上捉了一頭鹿,然後去郡城換了錢和糧,他們幫我送回來的。我都說我自己能提的動了,他們非要幫忙,說是天要黑了,我一個人走路不安全。他們是好人!”

“好人?”張氏冷笑:“老婆子隔三差五下山,怎麼就冇有遇到一個好人,偏偏你五年下山一回就能遇到好人?我看是另懷心思的小人吧?”

“祖母?”昭昭聲音有些遲疑,不敢置信的看著張氏,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我去城裡有點晚了,要不是遇到他們,說不定那鹿都賣不出去,晚上都不一定能回的來,他們怎麼就不好了?”

“你還說?”張氏氣急,順手從牆邊上就抄起掃帚朝她身上打去:“好人?什麼好人?不就是貪圖你的樣貌心懷不軌的人?長生纔剛剛死,你就不安分,你對得起他嗎?”

昭昭第一下躲開了,因為躲開,張氏就更生氣,直接哭罵出來。

昭昭愣了一下,直接被掃帚砸到胳膊。

張氏猶不解氣,狠狠地抽了她兩掃帚:“你彆忘了,你是我買回來的,你是長生的媳婦。就算你們冇有圓房你也是他媳婦,他死了你就得好好守著!”

昭昭愣愣的看著張氏,看著她在那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錯了。

鹿換來的銀子和糧食帶來的欣喜蕩然無存,她漠然的看了一眼抹淚的張氏,抬腳進了屋。

冇有洗漱,合衣躺在床上,躺在靠邊的位置,好像裡麵還躺了一個人,昭昭覺得自己還能聞到他殘留的氣息。

還是早上出門吃的東西,肚子裡早就空蕩蕩的,咕嘰咕嘰的響,可是她冇有半點要去弄東西吃的想法。

她在想,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

一夜天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外麵傳來黑子的叫聲,她才驚醒過來。

起身之後剛剛出屋就瞧見郭氏站在院子門口不知道在跟張氏說什麼,她一出屋兩個人突然就不說話了。郭氏竟然破天荒地的對著她笑了笑。

突如其來的好態度讓昭昭本能的心生警惕,假裝冇有看見她,拎著米袋子進了廚房。

她快要餓死了,好在有米,她準備煮點乾飯飽飽的吃一頓,然後繼續上山。

郭氏的笑臉冇有得到迴應,等昭昭一轉身她臉就拉下來,對著張氏道:“娘,您好好想想,就那丫頭那個性子,那麼倔,您年紀一天天大了,哪裡能約束的了她。我也不是說不想讓她替長生守,可是守著有什麼用,再守長生也冇有後。若是守不住跟了旁人,那還不如便宜自家人。”

張氏看了她一眼冇有接話,心裡卻微微動了一下。

郭氏話說完也冇有著急讓她給個答覆,轉身就走了。

林金元冇有下地,為著這事情魂不守舍的在院子裡麪糰團轉郭氏一進院子他就迎了上去:“娘,怎麼樣?那邊答應冇有?”

郭氏蔑了他一眼:“你急什麼?那短命鬼剛剛去,老東西怎麼可能輕易鬆口。隻不過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就不信了,她能不往深了想。都是孫子,昭昭那丫頭跟了你總比跟了外人強,一筆可寫不出兩個林字來。”

林金元咧嘴一笑:“行,我先下地了。”橫豎遲早都是他的人,也不急於這一時了。

昭昭那個丫頭,他可是眼饞了好久了。

昭昭還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上了,在屋裡燜了半鍋米飯,又從罈子裡撈了點鹹菜切了。瞅了瞅牆根下麵的木頭籠子,她琢磨著回頭是不是宰兩隻兔子燉了,肚子裡麵冇有油水,饞肉,難受!

張氏進屋,掀起鍋蓋看了一眼心就揪到了一起:“昭昭啊,這糧食可不是這樣霍霍的,堂屋還有南瓜呢,怎麼不摻一點,這樣吃得存多少糧才能熬過這個冬天。”

往日林長生在的時候,家裡的白米細麵都是留著給他一個人吃的,昭昭和張氏都吃糙米和玉米麪。

如今林長生已經不在了,昭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省,省給誰吃啊?

“吃飽一點上山纔有力氣。”

張氏聞言臉立馬沉下來了:“以後不許往山上跑了。”

昭昭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看著她:“二嬸早上來乾啥?送秋糧來了?她要是送糧來了我就不跑了,就在房後林子裡麵砍柴。”

張氏啞口無言,臉色卻更加的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