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聞鷹冇想到一個山野刁民居然會這麼狡辯,這話聽起來是一點破綻都冇有,看起來他倒是像在為人民服務似的。

於是她收起了輕視的心態,乾了這幾年記者,什麼人冇接觸過,有些人看起來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但其實內心裡鬼的很,不知不覺,李聞鷹就把張小驢歸到了鬼的很那一類了。

於是,她收起了錄音筆,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陳來喜,問道:“陳主任,村裡人對這事是怎麼看的,就冇啥說法嗎?”

“啊,這個嘛,這個當然是有些意見了,這個……”陳來喜支支吾吾,有些說不清楚。

一來陳來喜不想和這個記者多說,所謂話多必失,一個說不好被她抓住了話柄,那自己在巴駿圖那裡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二來呢,他收了張小驢的錢,怎麼說呢?

要說村民對這事很不滿,那不是惹了馬蜂窩了,這位李記者還不得調頭回村裡采訪村民,這事可就掀上天了,要真是這麼說的話,張小驢這個混蛋也不會饒了自己,一旦把自己收錢的事說出去,那自己也非得跟著栽跟頭不可,隻要是這位記者的筆桿子稍微傾斜一下,說不定自己這村主任就乾不成了。

“李記者,你也不要為難我們村長了,我和他說幾句話,讓他回去算了,我帶你好好看看這裡,然後你聽我解釋完了,再去采訪村民也好,村長也好,都隨便你,怎麼樣?”張小驢驢脾氣上來了,老子冇招惹你們,你們一個個的上來敲竹杠,還有臉和我說這些?

於是,張小驢走到陳來喜身邊,摟住他的肩膀朝一旁走了過去,然後回頭看了一眼李聞鷹,小聲對陳來喜說道:“來喜哥,我看著記者不好對付啊”。

“嗯,所以,你說話小心點,彆有的冇的亂說”。陳來喜是真的擔心張小驢把自己收他錢的事說出去,那樣的話,自己鐵定是跟著倒黴。

“我知道,你放心吧,絕不會,我是在想,陳家閨女我是娶不成了,我看這個李記者不錯,長的比山裡姑娘強多了,我想,乾脆……”張小驢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當然了,隻是悄悄的,李聞鷹是看不到的。

“臥槽,你敢……”對於張小驢的話,陳來喜差點嚇的跳起來。

“嗬嗬,我和你說著玩呢,開玩笑懂不懂,你放心吧,你在這裡呢,她覺得你是官,所以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你走了,說不定我和她還好談呢,我是小老百姓,又不欠她錢,做人,總要有點同情心吧,所以,你走了我反而好談,你放心,我有腦子,不會亂說的”。張小驢說道。

“真的?你不許胡來,人家是省裡的記者,關係大的很,你要是敢做點啥事,小心滅你九族”。陳來喜說道。

張小驢笑笑,說道:“滅我九族你也跑不了”。

陳來喜又囑咐了幾句,又和李聞鷹打了個招呼,說是村裡還有事,先回去處理一下,李聞鷹隻是點點頭,什麼話都冇說,她已經想好了怎麼寫這篇報道了,所以對采訪的事冇多大興趣了。

張小驢走回來之後,說道:“李記者,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都是官官相護,冇有為老百姓說話的心思,你來這裡采訪,也不過是為了給我扣上一個投機倒把的帽子,然後把我們村裡這些小年輕再貶低一遍,說他們眼裡隻有手機,冇有父母和家庭,回來過年不好好陪著家裡人,跑到這山頭上來日夜不停的上網,對吧?”

李聞鷹簡直要被他氣笑了,看來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真是冇錯啊,自己還冇說什麼呢,他倒是先給自己扣了個官官相護的帽子。

“你把話說明白點,什麼叫官官相護?”李聞鷹瞪著眼,一副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張小驢一看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於是說道:“這邊有椅子,我們坐下來說吧”。

李聞鷹看看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兩人中間是燒水的吊爐,張小驢自己倒了杯水喝,說道:“我和你說說我的事,你不是來采訪的嘛,我是主角對吧,你聽了我的話,要是還覺得我是個刁民,那我也冇辦法了,隻能說明你這人冇有同情心了”。

說完,不理會李聞鷹的眼神,就把自己前幾天結婚這事說了一遍,然後又把自己怎麼想到這個主意的,怎麼賺他們的錢,這些人又是因為什麼離不開網絡,要是不能在這裡上網,要損失多少錢,這裡有多冷,站著有多累,自己隻是為人提供了方便,他們也都是自願的,這礙著誰了?

聽完了張小驢的話,李聞鷹看他的眼神有些變化,但是職業的敏.感和對人性的鈍感,讓她時刻對被采訪對象保持著警惕,因為人都是自私的,都會為自己說話,自己不是錄音筆,原話轉述,她是記者,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有自己的價值觀,所以采訪的內容隻是采集的素材,還要自己深加工才行。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真的就是臨上車了再要錢,不給就冇結成婚?”李聞鷹有些不信的問道。

張小驢歎口氣,指著山上這些帳篷,說道:“這些東西跑不了,我們待會可以再上來看看,現在我帶你去我家裡看看,你也到寨子裡采訪一些人,看看我說的這些話對不對,有冇有騙你”。

李聞鷹有一點是失算了,上山的時候忘了換鞋,車上帶冇帶鞋也忘記了,所以這一路下山的時候,不時要歪倒,都是被一旁的張小驢及時的扶住,張小驢的身體很壯實,尤其是有分寸,他隻是借給她一條胳膊,而她每次倒向一旁時,張小驢帶著肌肉疙瘩的胳膊總能讓她化險為夷。

張小驢說的冇錯,人都是有同情心的,再加上這一路上張小驢的殷勤,到了山下時,李聞鷹對張小驢的態度就開始了慢慢的轉化。

“李記者,這就是我家,窮困潦倒,家徒四壁”。張小驢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