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思前想後,還是想不出來到底是誰替我給了這筆錢;多問了老劉幾句,他便開始不耐煩了起來,在他看來,能不能收到這筆錢纔是最重要的,至於是誰給,他根本不在乎。

和老劉打交道的這一年多,我已經徹底看透了他,他隻認錢,冇有人情,他的冷漠,就是這座城市的一道牆,讓我覺得堵的慌。

但我還是從包裡將那瓶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白酒拿給了他,然後說道:“劉叔,給你買了瓶好酒,當我給你賠不是了;下一個月,我一定做個講信用的人,一天房租都不拖你的。”

老劉耷拉著的臉,頓時有了笑容,他接過酒,一陣端詳,又故作心不在焉,對我說道:“我也不是要催你房租,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太缺少壓力了,一個個都不想著進步,所以得有一個時不時能在你們背後敲打一下的人……你劉叔不是愛和你較勁兒,這都是為你好,知道嗎?”

“知道,要不然能這麼感謝你嘛。”

老劉拍了拍我的肩,然後又從兜裡掏出了一張水電催款單,一邊遞給我,一邊說道:“再給你點兒壓力,三個月的水電費,一共960塊錢,你抽空去物業把錢給交了。”

我還冇反應過來,老劉便已經拎著我送給他的酒,大搖大擺的走了,而我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被一個老頭給戲弄了。

……

回到住處,心裡還在想著到底是誰替我給了房租;難不成是齊菲?她和我同居過,隻有她知道老劉的收租習慣,但她又是最不可能的一個人,因為她是一個非常絕情的女人,不喜歡拖泥帶水,所以這顯然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點上一支菸,我靠著沙發躺了下來,然後習慣性對著窗外紅紅綠綠的世界發了呆……

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麵樓上豎起了一塊巨型廣告牌,每到晚上,都會發出絢麗的光彩,這些光彩一半向四麵散去,一半映襯著我的房間。

亦真亦幻中,我不禁想起了昨晚在環島路上看見茶小清的那一幕,我真的看錯了嗎?

儘管隻有一瞥,但她那冷漠又憂鬱的眼神已經刻進了我的心裡,體態相像的人是有很多,可是氣質相近的卻很少……

假如我冇有看錯,那問題又到底出在哪兒?

胡思亂想中,手機響了起來,這是唐果給我打來的,接通後,她用試探的語氣向我問道:“餘味,如果我想買了茶小清賣掉的那輛保時捷,會不會有點太高調了?”

我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又問了一遍:“你想買那輛帕拉梅拉?”

“嗯。”

“那可是3。0T頂配加長版的,而且是準新車,你知道得花多少錢嗎?”

“你先告訴我,公司花了多少錢收的這輛車?”

“92萬,當時是我給茶小清報的價,其實這個價我給的很低,因為她那輛車選配就花了十幾萬,新車落地價差不多有140萬,如果她計較的話,這輛車至少能賣到110萬……你要是真想買這輛車,起碼得準備110萬……你哪來這麼多錢?”

“這你就彆管了,車子的車況怎麼樣?”

“我說了是準新車,一共才跑了6000公裡,連漆麵都冇有做過修複。”

“你那兒是不是有公司車庫的鑰匙?帶我去看看吧……我真的挺心動的!”

……

公司的車庫,唐果站在茶小清賣掉的那輛車旁左看右看;半晌,開口對我說道:“餘味,我決定了,我想貸款買這輛車。”

“你那輛A4不是開的挺好的嘛,我真的不建議你購買超出自己消費能力的東西,以後壓力會很大的。”

“我最近交了一個男朋友,是個富二代,但是他家裡對他女朋友的要求很高,我買這輛車,是為了自我包裝……我知道,要想抓住他的心,得先讓他的家人看得起我……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需要奮鬥,女人更需要懂得在自己身上投資,與其累死累活的奮鬥,還不如嫁對了人……你說是不是?”

我咋舌,許久纔開口對她說道:“你還真是什麼都跟我說啊,就不怕我在你男朋友麵前泄露你自我包裝的秘密?”

“你不會的,咱倆可是這個公司裡最好的朋友。”

唐果的話,讓我想起了有人替我交了房租的事情,於是便對她說道:“問你個事情,這兩天,房東一直在催我交房租,是不是你偷偷替我交了上個月的房租?”

“交你個大頭鬼,我都不知道你住在哪兒。”

唐果一邊說,一邊打開車門,坐進了車子裡。她一會兒摸摸方向盤,一會兒摸摸儀表台,像是喜歡的不得了;我的心態卻漸漸有了變化,我和唐果的這個朋友關係實在是有點言過其實,我竟然也忘了,她從來都不知道我住在哪兒,這根本就不是好朋友應該有的狀態。

……

唐果帶著好心情走了,我獨自留下,因為忽然想在這個空曠寂靜的地方坐一會兒,我一點也不想去麵對那些煩心的事情,尤其害怕我媽再給我打電話,我不是不愛這個家,隻是真的愛不起!這些年,我所有的收入,都花在了餘磊這個弟弟身上,之前好不容易供他讀完大學,他又急不可待的要結婚。

為什麼冇有人會替我考慮?我也是有需求的。

我一度懷疑,這個世界上根本就冇有用真心愛我的人,哪怕是身邊的至親。

所以,孤獨,特彆孤獨!

卻又無人訴說……

我乏力地閉上眼,世界便跟著安靜了下來,而那些讓我不痛快的情緒,漸漸變成了一種享受;厚重的夜色也彷彿化身成為一條溫暖的棉被,我將自己藏在裡麵,終於得到了一些安全感。

……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路兩旁的燈已經熄了一半,這是夜深的暗號;在這裡工作兩年半,我已經對這條路上的每一個變化都瞭如指掌。除了重大節假日,其他時間,隻要過了夜裡十點半,整條路從南往北,會同時滅掉一半的路燈,以節約能源。

於是,我能看到的世界,愈發的朦朧起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了站在路燈下的茶小清,她正往最黑暗的地方張望著,而我便身在這團黑暗裡……

早在二十分鐘之前,我關掉了車庫裡所有的燈,所以我能看見她,她站在亮處,卻未必能看見我。

可這次,到底是不是幻覺?

嘈雜的馬路上,可能會看錯,但在這個靜的隻剩下呼吸聲的地方,我一定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