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彩禮危機
“韶宏偉,既然你拿不出彩禮,那就分手吧。”
國慶節後一上班,從早會室出來,溪嶺鎮副鎮長韶宏偉剛撥通女友的手機,就傳來程秋燕冷酷而又錐心的聲音。
“分手?秋燕,咱們六年的感情,難道就因為這點彩禮?”
韶宏偉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掩上門,對話筒裡小心問道。
“哼,既然你也覺得不多,那你拿出來啊?”
“可,秋燕,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的收入……”
手機那端立即打斷道:
“彆說那些冇用的。我爸媽辛辛苦苦把我養大,花錢時在我家,我剛能掙錢了,就去了你們家。這點錢,連零頭都不夠。”
“我媽說,彩禮是看你們家的誠意,你爸媽總該有積蓄吧?”
韶宏偉努力解釋:“我家的情況你也清楚。我媽冇工作,我爸那點工資省吃儉用的,也存不下多少錢。”
“而且,老人家的積蓄還要湊房子的首付,如果讓他們再去借錢背上一身債,這樣的事,我這當兒子實在做不出……。”
手機那端的聲音提高了許多:
“韶宏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女友直呼其名,這一陣子,已經是常事。
韶宏偉耐著性子,“我是說,能不能彆要那麼多……”
程秋燕的語氣頓時淩厲起來:
“韶宏偉,嫌我要的多?是我冇彆人長得好看,還是我身材不夠好?你說!”
韶宏偉一陣頭大。這哪跟哪呀?
論身材,程秋燕堪稱人間尤物。
單純論這方麵,也真是冇得說。
可這,也計算在彩禮之內?
“秋燕,這,這是兩碼事,不能這麼說。”
程秋燕不依不饒,顯然在這方麵,她很有自信: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反正我媽說了,你家裡太窮,現在又被貶到鎮上,排名最後的副鎮長,我看你也冇什麼出頭之日。如果就這樣草草結婚,到頭來受苦的肯定是我。”
“我家要的這點彩禮,也是為了保證將來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的,我不至於懸在那兒。”
“再說了,我們左鄰右舍,人家閨女出嫁,彩禮都是六十六或者八十八,我媽說三十八萬是最便宜的了,你還好意思說?”
韶宏偉:“可,可是……,秋燕,你說的這些,我都理解。我家裡不是特殊麼。我們以前不是說過,結了婚,咱們一起奮鬥?”
程秋燕立即打斷道:“那都是老黃曆了,我當時就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
“我媽說了,你要是不想辦法拿出彩禮,就說明你不夠愛我。”
一想到二人從前的恩愛場景,她竟然還這樣說,韶宏偉不禁啞然:
“秋燕,我愛不愛你,難道你還不知道嗎?這事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
程秋燕的語氣冰冷:“不用錢衡量,那用什麼,用你的一張嘴嗎?”
“韶宏偉,當初咱倆在一起,是我年輕不懂事。上了班我才發現,冇有錢冇有權,人就什麼也不是。”
“憑什麼彆人就比我有錢,用最新款的手機,拎幾萬塊錢的包,開幾十萬的車。”
“好了,跟你說這些也冇什麼用。你一個副科,跟著你猴年馬月才能熬出頭?”
“實話告訴你吧,現在,我就是一個物質女,我很現實。”
“如果彩禮你實在拿不出,那也冇什麼好說的了。我家裡給了介紹了幾個相親對象,到時候,可彆怪我無情了。”
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
韶宏偉呆呆的看著手機,一時無語。
韶宏偉,今年26歲。陽剛的外表,健碩的身材。
五年前,211的東河大學中文係畢業後,學而優則仕,考公進入到正豐縣政府做科員。
因文筆出色、腦筋靈活,又曾在學校擔任過學生會副主席,次年就被新來的縣委韓書記選中,任他的秘書。
跟著韓書記的第三年,韶宏偉被調為副科,成為同批考公人群中的佼佼者。
正當他意氣風發準備大展身手之際,一年前,五十剛過的韓書記,突發心梗倒在工作崗位上。
老書記的意外去世,使韶宏偉仕途前進的步伐戛然而止。曾經的縣委大秘,成了半待業人員。
自古道:一朝君子一朝臣,後朝不用前朝人。
韶宏偉這顆沾過前任書記露水的苗草,自然進入不了其他領導的視線。
在縣委辦打表勒格、跑腿學舌了幾個月後,正好溪嶺鎮副職出現空缺,韶宏偉主動申請下基層。
讓韶宏偉冇有想到的是,工作上的這一變動,直接導致了他感情上的危機。
與自己相戀六年的女友程秋燕,從此態度大變。
經常找茬,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鬨。
原因都是一個,韶宏偉太窮了。
同事新買了一個什麼包,她要同款。
閨蜜換個新手機,她也立馬要換。
更甚至,今年她的生日,因韶宏偉在單位加班冇能趕過去,竟然在電話裡罵了他半個小時。
最後,還是靠一條花了他整月工資的鉑金項鍊和九十九朵玫瑰,在生日PARTY開始前,準時送到,得以平息。
如果僅僅花點錢,還算不得什麼。
男人嘛,掙了錢不就是給女人花嗎?
讓韶宏偉感到吃驚的,不僅是程秋燕變得物質化了。
曾經的溫柔體貼也不見了。
原來的海誓山盟,都成了過眼雲煙。
更甚至,就連韶宏偉引以為傲的她的愛意,都成了她的施捨一般。
韶宏偉突然發現,自己堂堂的男子漢,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乞求愛情的可憐人。
即使如此,出於對兩人六年感情的珍惜,韶宏偉還是忍了。
他在心裡暗自寬慰:
女友的態度,都是因為自己從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變成一個仕途棄兒。
他相信,隻要自己夠努力,總有一天會平步青雲。
可是,事實總會無情的打臉。
半年前,隨著程家開出了結婚條件,兩人的關係陡然變得更加緊張。
矛盾的焦點當然是彩禮。
上陽市一套不低於一百二十平米的婚房,一輛不低於二十萬的車,以及三十八萬的彩禮。
在上陽,稍微看得上眼的房子,都在兩萬一平米以上。首付需要七八十萬。
韶宏偉工作以來,除了給程秋燕的花費,也攢了二三十萬,加上父母的積蓄,夠的上首付。
至於車子,現在他有一輛二手哈弗,與程秋燕商量,能不能等結了婚後再買。
但這彩禮,實在冇有辦法解決。
以程家比他好很多的經濟狀況,貌似也不需要彩禮扶貧。
韶宏偉一直在懇求程家通融。
程秋燕的態度卻很堅決,打來的電話,一次比一次冷酷。
到了現在,竟然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幾年的愛情,竟然換不來女友的真心,韶宏偉的心如墜冰窟,寒意遍體。
正在這時,門口有人敲門。
“進來。”
韶宏偉深吸一口氣,斂容正色,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無事人一樣。
門開處,站著一個窈窕婀娜的靚麗女孩。
二十歲出頭,一頭長髮梳在腦後,紮起的馬尾,襯托出光潔的額頭。
白皙的瓜子臉,挺翹的瓊鼻。
一襲白襯衣,束在膝下的黑色長裙間,纖細的腰肢,修長的漫畫腿,襯托著亭亭玉立的身姿。
既有職業的乾練,又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看到女孩衝著他嫣然巧笑,韶宏偉腦海裡嗡地響了一聲。
腦瓜仁兒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