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樁失蹤,上林禍起!

內心多少波瀾止於孫犁自儘。

他究竟姓甚名誰,和錦繡軍多少牽扯,冇人知道,所有的秘密隨著一死皆被掩埋在黃土之下,若非‘錦繡’二字,恐怕他就是死了,也像是風中的一粒沙,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罷了,終究過去了。

言韞沉了沉思緒。

這時素嬈已經洗好了手,同竹宴等人圍坐在一處,火上的烤肉滋滋的冒著肥油,香味撲鼻,她瞥了眼言韞的方向,低聲道:“你家公子不吃嗎?”

竹宴一邊翻轉著烤肉,一邊小聲的同她咬耳朵,“我家公子屬兔子的,不沾葷腥,隻食素。”

說著對她使了個眼色。

素嬈循著那方向望去,棲遲從馬車後的暗箱裡提出個食盒來,一樣一樣放到言韞麵前,碟子裡多半是些糕點果蔬,一應的冷食。

同這邊肉香四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來,姑娘,你快些吃點吧,吃完了我們還得趕路呢。”

趁著這時間,竹宴已經將烤肉分好,遞給了她一隻兔腿,素嬈收回視線,勉力吃了幾口就擱置了,隨口問道:“此行是要去哪兒?”

她一直長在浣花縣,對於外界的路線和位置並冇有什麼概念,索性偷懶丟給他們去安排。

畢竟人各有所長,懂得揚長避短也是優點。

這一行人言韞淡漠,棲遲少言,唯有竹宴活躍的像是剛跑出山的野猴子,聽她問話,忙應聲道:“十裡外有個芽莊,我們今夜先在那兒歇腳,設法聯絡下暗樁,等摸清情況才知道後續怎麼安排。”

“暗樁出事了?”

素嬈敏銳的捕捉到了他話中的關鍵詞。

竹宴點點頭,白淨的臉上添了幾分愁容,“進入上林郡地界後不久就斷了聯絡,周圍探子發現異常後前去支援,也如同泥牛入海冇了蹤跡,他們最後一次傳信的位置,就在芽莊附近!”

能被派出去打探訊息的都是箇中好手,絕不會無故失聯。

這種情況隻有兩個解釋,要麼查到了什麼遭人滅口,要麼被麻煩事絆住手腳,難以傳訊知會。

不論哪個,此地都不太平!

素嬈思索了下,疑惑問道:“你們派他來查探的究竟是什麼?”

竹宴剛要開口,遠處言韞已用完飯,祥雲般飄了過來,淡漠的聲音插入兩人中間,“雲州以盛產礦脈出名卻連年拖欠朝廷稅款,按照最初上報的探測產量,絕不至此,所以我命人前往各處礦脈暗中查探賬目明細。”

“朝廷為防止官員勾連貪墨,會派出一名礦稅使來此監工,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不久前,礦稅使巡查遭遇土匪,連同隨行內監在內儘數被殺,出事地也在上林郡境內。”

“什麼土匪敢殺朝廷內官?”

素嬈心頭微驚,又問:“那郡太守如何交代的?”

“太守宋岱岩先是向朝廷遞了請罪摺子,隨後遣軍隊剿匪,至今還扯著大旗四處討伐。”

“礦稅使來雲州多久了?”

“四年有餘。”

……

話音落,眾人一陣沉默,暗樁的消失和礦稅使的死都發生在上林郡境內,若說是巧合,那這地方也太邪門了。

“且先安心,一切等到了芽莊再說。”

眾人簡單休息後再度啟程,誰知路剛走過一半兒,天上就開始飄起了雨,秋雨最是無常,起先淅淅瀝瀝,轉瞬就排山倒海似得倒灌下來,拍打在車頂上如巨石砸落,震耳欲聾。

山間的泥地被雨水爆衝後成了泥潭。

馬蹄踩下去都直打滑,更遑論車駕,左搖右擺像是飄在雨幕裡的一片葉子,尋不著落根的地方。

“公子,不能再走了,前麵有個破廟,我們先進去躲躲雨。”

棲遲的聲音被暴雨沖淡,隱約隻傳來模糊的字眼,待馬車停穩後,他先從暗箱裡取出兩把油紙傘,撐在車側,先後將素嬈和言韞送進了破廟中。

隨後解開馬兒身上的套鎖,將它拴在了屋簷下。

這是個小廟,廢棄多年,佛祖泥塑的身子半邊已掉落,拉扯著蛛網纏在柱子上,香案幾乎沉澱了一指厚的灰塵,入眼的一切都無聲訴說著它的敗落。

“這兒還有幾個蒲團,先湊活用吧。”

素嬈在裡麵轉了圈,順手清理出一片空地來,將上麪灰塵拍打乾淨,一一擺好,考慮到世子爺占地盤的癖好,她特意將最完好的蒲團放在了裡側,與其他三個拉開了一段距離。

這破廟門窗年久失修,鬆鬆垮垮,基本冇有遮風擋雨的作用。

狂風捲著大雨從外麵吹進來,幾乎濕了大半兒地磚,那三個蒲團堆在一起,離濕地不過一臂之距。

素嬈抬腳正要坐過去,眼前白光一閃,一道人影已經搶占了那地方。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言韞。

“世……公子,外麵風疾雨大,寒濕太重,你還是去裡麵歇息吧。”

言韞置若罔聞,素淨的袖袍隨著他坐下的動作而垂在地上,錦袍流光,似皎月般泄了滿地,襯得那地磚越發老舊粗糙,就好像一盤佛跳牆擱在了臭水溝裡,怎麼看都覺得格格不入。

他這樣的美色,該懸在天邊,掛在瓊樓。

哪怕沾了半分泥垢,都有種令人扼腕的惋惜。

“公子?”

既是微服暗查,再叫世子就不太合適,素嬈隨著竹宴等人,喚他一聲公子。

言韞聞言緩緩抬眸,話音涼薄:“我不喜逼仄狹小的地方,在這兒正好,你去裡麵吧。”

逼仄?

狹小?

素嬈回頭望了眼那寬敞得能跑馬的地方,一陣無語,又見他閉目入定,似是不打算再挪動,就不再矯情,往裡側走去。

風雨在外,半邊安寧。

她剛坐下,竹宴就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我們公子就是這麼個脾氣,他臉皮薄,又冇有照顧過人,不知怎麼開口,把你趕進來也是怕你在外麵淋了風雨受了寒,這彆扭的性子啊,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

他擠眉弄眼的笑了笑,起身走回了言韞身側。

隨後……

拿出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代替燭火,放在中間,扯著蒲團和棲遲一道往遠處避了避,這習慣的動作……

素嬈目測了一下,三人相隔約莫六寸,也就是說,哪怕如他倆一般的隨身近侍,同這位世子爺也有著難以逾越的距離。

他的身體潛意識排斥任何人親近?

到底什麼樣的境遇纔會造就這樣的習慣……

她正想著,轟隆作響的雷雨中,驟然出現了一陣淩亂急促的馬蹄聲,以閃電般的速度,朝著他們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