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灰暗的天穹,層雲洶湧,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雷雲旋渦,像在醞釀著什麼東西,低沉的炸響在旋渦中時隱時現,壓抑感極強。

遠處的細瘦的山峰如林,烏沉沉的看不清,風捲得薑嬋的衣裙高高飛起,迎麵生涼。

薑嬋如夢初醒,一低頭,腳下是不見底的萬丈深淵,無數黏稠的黑影從深淵下湧出,呼號著想要撲上來,卻在半空中撞上一層無形的屏障,細碎的藍色線隱隱浮現,顯出一個複雜的封印陣圖。

薑嬋一驚,倉惶後退,好像絆到了什麼東西。

回過頭,是一具屍體,再看,入目是一片屍山血海。

滿地屍體,穿的是瑤台宗的弟子服裝,胸前一個血洞猙獰可怖,年輕的死屍仰麵朝天,眼睛怒瞪著天穹,還殘留著驚恐,死不瞑目,折斷破損的法器丟得到處都是。

濃鬱的血腥使得現場籠罩著一層淺薄的紅色霧氣,空中懸浮著很多飛劍虹橋,飛劍上的人看不清麵目,他們都遠遠的浮在空中,冷眼看著一場慘劇。

屍山血海中有一個人,披頭散髮,渾身黑氣繚繞,一步一步的朝她走過來,每走一步,黑氣就更勝一分。

薑嬋害怕極了,轉身就跑,剛抬起一條腿,整個人就不由自主的倒飛回去,一隻手鉗在她的脖子上,慢慢的提起來。

窒息感太過強烈,薑嬋拚命掙紮,用儘全力去掰脖子上的那隻手。

手的主人慢慢抬起頭來,披散的長髮下,是一張青年的臉,眉飛入鬢,目若子星,張揚又淩厲俊美的一張臉。

薑嬋一瞬忘了掙紮:“……肖潛?”

從這張臉上,她很清晰的看到了少年肖潛的輪廓,這張臉明顯要年長一些,褪去少年時的青澀,倒是那股桀驁的氣質未曾收斂,反而愈加張揚。

青年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眉心處一道黑色的豎紋越來越明顯,直到清晰可見。

薑嬋恍然驚醒,這不是她穿書過來的世界,這是原書裡的世界!而且還是原主作死的劇情終點站——升龍淵!

明白過來的薑嬋猶如五雷轟頂,這是鬨哪樣?狗作者你給我死出來!我怎麼直接跳到領盒飯劇情了?我剛不還在炎皇墓裡努力刷好感的嗎?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冇在你到肖家那天殺了你。”青年肖潛語調平靜,感受不到絲毫殺機,可就是這樣平靜的語調,令薑嬋瞬間毛骨悚然。

冇等薑嬋開口辯解,眼前光華一閃 ,劇烈的疼痛一瞬傳遍全身,像被抽走了什麼,薑嬋有一瞬短暫的失明,喉嚨裡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慘嚎,響徹天際,還未等這股疼痛過去,一股更加劇烈的疼痛幾乎從靈魂中爆發出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從身體裡拔出去了,失去了這件東西的支撐,這具身體軟塌塌的掉在地上,猶如一灘爛泥。

即便如此,薑嬋居然還冇死,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變成了爛泥,可居然還活著。

薑嬋痛地渾身發抖,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已經分辨不出是人是鬼,旁邊好像是一把劍?她想也不想立即把頭撞了過去,鋒利的長劍深深的嵌入喉嚨,薑嬋覺得渾身一鬆,輕飄飄的飛了起來,她看到了地上那灘爛泥一樣的屍體。

“想死?嗬,你大約在做夢。”青年肖潛仰起頭,臉上飛濺到的血跡冇乾,沿著下顎緩緩向下,冇有絲毫感情的目光盯向空中的薑嬋,將手中的東西隨手扔了出去。

薑嬋驚恐萬分,那被扔出去的,是一具纖細的骨架,血跡斑斑。

抽筋拔骨,元神活煉。

薑嬋的腦子在發炸,巨大的恐懼籠罩心頭,立即毫不猶豫的開始逃遁,可不管她怎麼逃,那冷漠的聲音還在她的耳畔。

“你逃不掉。”

灰色的天穹上,有一張和薑嬋一模一樣的臉靜靜的看著她,薑嬋大恨,放聲大喊:“慕容傾!你放我回去!”

原書中薑嬋的這個角色,應該叫慕容傾,可她穿書之後,這個角色的名字就變成了薑嬋的名字。

那張臉平淡的看著她:“我不是慕容傾,我是薑嬋。”

薑嬋大怒,顧不得半分修養:“你放屁!我纔是薑嬋!你纔是這個該抽筋拔骨的慕容傾!我不是你!”

那張臉上泛起濃鬱的哀傷:“你就是我啊,薑嬋。”

“你胡說!你放屁!你作天作地惡事做儘喪儘天良!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做的孽憑什麼我來還?你死成什麼樣關我屁事!”生死關頭,薑嬋口不擇言,索性放開嗓門罵街。

那張臉上的哀傷更加濃鬱,開始慢慢消散:“是啊,你是我,又不是我。”

“是你大爺!你給我回來!放我回去!”薑嬋眼淚都下來了,這什麼狗屁地方?她就看個小說是犯什麼天條呢?非讓她穿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來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折磨?

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下墜,眼前再度出現青年肖潛那張看死人一樣的臉。

薑嬋害怕極了,極大的恐懼使得她整個元神蜷縮在一起,淚眼婆娑瑟瑟發抖的求饒:“對不起……肖潛對不起……不是我,這些不是我做的,對不起……你放了我好不好?”

肖潛的臉繚繞在黑氣裡,居高臨下,眼神猶如看一隻肮臟的螻蟻,對薑嬋的求饒充耳不聞,緩緩張開左手,一朵融融跳躍的淺黃色火焰輕飄飄的落在她身上,一時,痛入骨髓。

炎皇墓第三層,是一片隱藏在岩漿海之下的巨型廣場,三首火蛟的自爆將紅蓮煉獄裡所有人捲入岩漿海,除少部分僥倖落入三層陣法範圍外,其餘大部分人儘數葬身岩漿海域,化為赤妖。

此時的巨型廣場上,秦策,穀臨風與葉亭鬆三人正在合力壓製發狂的薑嬋,對於薑嬋的發作眾人毫無防備,剛進來還好好的,突然就倒地不起,抱著腦袋哀嚎不已,又突然開始無差彆攻擊身邊的人,本來薑嬋入門晚,實力遠不如秦策三人,可這番發作下來,三人合力才強行將她壓製住。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這裡有東西擾人心神?”葉亭鬆滿頭大汗,急聲問道,剛剛薑嬋爆發出來的力量,直逼元嬰後期,簡直匪夷所思。

“我冇感覺到有東西,不過……”穀臨風神色嚴肅,想到了一種可能,卻又把話嚥了回去。

他與薑嬋近距離接觸過,她背後的傷雖然經過了處理醫治,但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鬼氣,如果是被鬼氣侵入神識,那確實可能變成這樣,至於那突然爆發的力量,倒顯得很蹊蹺。

莫非她之前故意隱藏實力?

這種事情不宜聲張,堂堂少宗主被鬼氣侵蝕,有傷瑤台宗顏麵。

秦策同樣滿心焦急,卻又毫無辦法,隻能儘力壓製,僥倖活命的蘇玥坐在一旁,眼淚汪汪的盯著坐在薑嬋身前的人,現在隻能寄希望於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