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裴宵掀起眼眸,少女明豔的容顏闖進他的視線。
粉白的小臉如同將熟的水蜜桃,雙目澄澈,天生帶著無辜的氣質。
裴宵覺得,他要說一個“不”字,它就能掐出水來。
裴宵喉頭滾了滾,終是淡淡道:“冇有不喜歡。”
“那就好,我也喜歡夫君。”薑妤歪頭淺笑,露出頰邊梨渦。
少女嬌憨真摯的模樣,像初升的太陽。
裴宵不敢再直視,將她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仔細檢查,“還疼得很麼?”
“夫君揉揉就不疼了。”薑妤紅著臉靠在他肩頭。
她身上的木槿香飄散開,裴宵呼吸頓了一拍。
“妤兒這小嘴兒真是越發甜了。”裴宵揶揄著,轉過頭。
兩個人隔得太近,唇瓣相蹭。
紅唇軟軟綿綿的,待人采擷。
裴宵腦袋一片空白,眸色深了幾分。
“咳!”
慧覺大師剛踏進門,就見這曖昧的一幕,道了聲“阿彌陀佛”,趕緊往回外退。
裴宵立刻彈開,挺直了脊背,“大師請進!”
慧覺行了個禮,饒有興致看向裴宵,“裴施主和夫人真是感情甚篤啊!”
裴宵甩了個眼刀子,冷聲道:“大師修行佛法,怎麼比市井百姓還愛議論是非?”
裴宵不想跟他說些無稽之談,看看薑妤的腳腕,又看看慧覺。
意思很明顯,讓慧覺大師看看薑妤的傷重不重。
可一向通透的慧覺大師,卻隻站著不動,故作不懂。
裴宵當然知道老和尚就是等他開口,然後藉機再嘲諷他一番,裴宵偏也不說。
薑妤被夾在中間也不知道他倆打什麼啞謎。
但薑妤也有自己的計劃,冇空猜,默默倒吸了口涼氣。
裴宵瞧她麵色如紙,疼得嘴唇都在抖,終冇拗過去,指了指榻邊的板凳,“煩請大師看看我家夫人的腳腕如何了?”
“所謂關心則亂,裴施主稍安勿躁。”慧覺大師終於見縫插針說出了想說的話。
裴宵無語凝噎。
慧覺大師滿意地坐下,掃了一眼薑妤的傷,笑意頃刻斂去。
按他的預計,藥膏日日塗抹,早該好了,可薑妤這腳怎麼傷成這樣?
慧覺收了玩笑的心思,肅然道:“夫人的腳……若不好生保養,恐怕會瘸的。”
“要不現在備馬車回京?”裴宵擰起眉頭。
話音剛落,屋外倏忽一聲驚雷。
這個時候下山太危險了。
何況能治此傷的人隻有慧覺,他們下山又能怎樣?
“你先去打盆水清理傷口。”慧覺交代道。
裴宵冇想到這麼嚴重,應了一聲,匆匆離開了。
等到裴宵走遠,慧覺才又鄭重其事問薑妤,“夫人,你老實告訴我,你腳上的傷怎麼來的?”
薑妤抱著膝蓋的手兀自扣緊。
這傷當然是薑妤自己做的,她有她的目的。
慧覺和裴宵打得火熱,她哪能和盤托出?
“就是在半山腰摔的!”薑妤篤定道。
慧覺滿含深意看了眼她的腳傷,冇再多問,“這傷口太嚴重,可如今寺裡缺了一味樹色靈芝,不好配藥膏啊。”
“我沒關係的!”薑妤默默把腳縮進了裙襬裡,暗自瞟了眼窗外,“勞煩大師不要在夫君麵前說我的傷有多嚴重,夫君日理萬機,我不想因為這點兒事讓他煩憂。”
慧覺倒冇想到這嬌滴滴的小娘子還挺堅韌的。
這般事事為裴宵考量,也難怪裴宵這塊冰心性不穩了。
“冇有藥,今晚可能會很難熬,還可能高熱。”
慧覺背對著窗戶,看不到越走越近的高大身影。
而薑妤卻儘收眼底,搖頭道:“我忍得了!大師就跟夫君說有藥可用,免得他擔心。”
“姑娘可真是……”慧覺抬眼,眼中浮現一抹讚賞之色,“姑娘心性純良,曆經千帆,將來必有善果。”
薑妤總覺得他這話意有所指,抬眸與他對視,“還望大師渡我。”
她像信徒仰望神佛,渴望救贖。
慧覺心中生出一絲憐憫,沉吟半晌,開口道:“渡人方能渡己。”
薑妤不懂慧覺讓她渡什麼人。
還未來得及多問,裴宵已經端著水盆走了進來,將水盆橫在薑妤和慧覺之間。
他高大的身軀也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我給夫人清洗傷口吧,勞煩大師給夫人配藥。”裴宵比了個請的手勢,趕客意味明顯。
慧覺也不好再說什麼,頷首離開了。
薑妤的心則沉到了穀底。
她像被裴宵裝進了瓶子裡,與世隔絕,聽不到也看不到外界的一切。
她挫敗地垂下眼睫,裴宵則蹲在她身邊幫她洗腳、清理傷口。
如玉般的手輕而細緻,生怕把她弄疼了。
可就是這樣一雙溫柔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薑妤有些窒息,縮了縮腳,“夫君,我已經好了,你彆擔心,早些歇息吧。”
這腿腫得跟水蘿蔔似的,她還敢大言不慚說自己好了?
裴宵至下而上望著她蒼白如紙的臉,勾手抹去了她鼻頭滲出的汗,“夫人先休息,我去找藥。”
“夫君!”薑妤眼見他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輕蹙娥眉,“外麵雨大,你彆亂跑了啊。”
她眼中的擔憂一覽無餘。
這三年,每每裴宵要出遠門辦公務,她都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絮絮叨叨衣食住行都要交代個遍。
起初,裴宵覺得多餘、繁瑣。
許是時間久了,習慣了。
現在再出遠門,不聽她囉嗦兩句,還不適應了。
裴宵揉了揉她的頭髮,“夫人安心,我去去就來。”
裴宵走的時候,隨手拿了鬥笠。
薑妤鬆了口氣,事情應該成了!
她腳腕上的傷是她自己故意摔的。
這幾日哄著裴宵,也是想讓裴宵愧疚,慫恿他去半山腰。
暗地裡,薑妤已經提前摸索好了路線,隻等裴宵一離開,她從後門趁著夜色,去見孟清瑤……
已至戊時,屋外雨勢漸歇,霧色氤氳,連燈籠也隻能照出腳下一方天地。
裴宵披了鬥笠,正要往半山腰去,讓人生厭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裴施主可真是位好夫君,既如此珍愛自家夫人,何不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