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對不起,阿翹進來打掃屋子,見這支玉笛擱在鬥櫃上,為其精緻所吸引,情不自禁便拿起來玩賞了,還望王姑娘寬宏大量,饒了阿翹這一遭吧,阿翹再也不敢了!”

阿翹的聲音十分惶恐,顯見受到的驚嚇不輕。

“你快起來!唉喲……”湄遙想去扶阿翹,忘了腳傷,傷處一下子落了實地,立時鑽心地痛。

“王姑娘?你怎麼了?”阿翹驚異地看著湄遙。

“彆提了,快扶我到床上!”

阿翹趕緊起身,攙著湄遙在榻邊坐定,然後蹲下身子仔細檢視湄遙的腳,見舞履內的腳背已是高高腫起,忙又幫湄遙脫下了鞋子。

“跳舞的人最怕傷到腳踝,姑娘這傷,怕是得休養好些天去了!”阿翹輕輕道。

“來,你先起來,坐我這兒!”湄遙拿手拍了拍身邊的榻沿,好像並不在意自己的傷一般。

阿翹無奈站起,“奴家,奴家還是站著說話吧。”

“讓你坐就坐!”湄遙一把扯住阿翹的袖口,硬生生將她拽至身邊坐下,“我本來就腳疼,你還想讓我脖子也疼啊!”

“脖子疼?”阿翹不解。

“對啊,你站著,我不是得仰著脖子和你說話麼?”

“呃……”阿翹差點失笑,急急用衣袖掩了半張臉。

“想笑就笑吧!”湄遙歎口氣道:“這屋裡就咱們兩個人,你無需遮遮掩掩。”

阿翹放下手臂,低垂著眼簾,神情又恢複到平素的淡靜與恭謙。

“真是對不起!”阿翹說著將玉笛塞入湄遙手中:“阿翹知道不該隨意動姑娘們的東西,隻是一時失了魂兒。”

“你喜歡這玉笛?”湄遙問。

阿翹默默地點了下頭。

湄遙又問:“你會吹嗎?”

阿翹遲疑了,臉有些僵硬,悶了片刻才又輕輕點了下頭。

“那你吹一曲聽聽?”湄遙說著將玉笛遞給阿翹。

“不,彆!”阿翹急忙推開,“阿翹粗淺的音律不堪入耳,會叫姑娘笑話的!”

湄遙握著玉笛,若有所思,然後開口道:“這玉笛是我從雲旖閣帶來的,跟隨我也有近十年了,從小我養娘謝雲旖就待我視同己出,琴曲歌舞無不悉心傾授,我五歲生日那天,她便送了我這支玉笛,她說,好東西得配擅音者,懂它的人才知珍貴。”

阿翹抬起頭,如水般的眸子裡,平靜之下似有一絲漣漪在泛動。

湄遙望定她,接著道:“阿翹你足軟腕柔,腰肢輕盈,走路的步態也和普通的宮人不同,我第一眼見你,便看出你是習過舞的,而且跳得很好!”

阿翹依舊沉默,臉色顯得愈發蒼白。

“所以我猜!”湄遙幽幽長歎:“一定有什麼變故,讓你不再跳舞,不再吹笛,但你心裡,還是會看到昔日的舞姿,聽到昔日的笛音,是不是?”

“如果你確實喜歡……”湄遙最後道:“這支笛我可以送你,因為我相信,你是懂它之人擅音之人,隻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再次吹響它,不要讓它被塵封被埋冇。”

“為什麼?”阿翹道:“玉笛對你那麼珍貴,為什麼偏要送我?”

“理由我剛纔已經說了。”湄遙笑笑:“你呆立在櫃旁看著玉笛的神情恍如遇故人,難道你識得此笛?”

阿翹搖首:“非也,但我從前有一支,與其很相像,因之想起了一些往事。”

“哦?那你的那支……”

“遺失了!”阿翹重垂下眼簾,憂傷之色溢於言表。

“如此玉笛就更應贈阿翹姐姐了!”湄遙心知阿翹心事深沉,一時半刻怕是不願意道出實情,故也就冇再追問,而是將玉笛遞向阿翹。

“不,不行的,我怎可奪姑娘所愛!”阿翹推辭著。

湄遙笑道:“明明是我自願贈的,怎就變成你奪了?你拿著就當是個念想吧,阿翹!”

“這……”

“何況以後勞煩姐姐的時間還長呢,希望姐姐不會嫌惡湄遙!”

“怎麼會?”阿翹忙站起身:“那都是奴婢的份內之事啊!”

“那你就收下吧,啊?我腳疼得厲害,你再跟我這麼拉扯下去,我找誰去幫我尋點藥呢?”

“糟糕!忘了你還有腳傷了!”阿翹臉色一變,“我這就去取藥來!”

“笛子!你到底收是不收?”

阿翹麵帶難色:“當真送我?”

“當真!”

阿翹再三猶豫,終是歎了歎,屈身施禮:“阿翹謝過王姑娘,王姑孃的知遇之恩,阿翹冇齒難忘,姑娘放心,阿翹以後定當儘心侍奉好王姑娘!”

“行了!”見阿翹接過笛子,湄遙鬆了口氣:“再去幫我打點水來吧,總要清洗一下纔好上藥。”

“嗯,奴婢知道!”阿翹轉身出了門兒。

阿翹是個悉心的人,一如她的樣貌,沉靜內斂,有阿翹幫著清洗,湄遙的腳疼痛減輕了許多,阿翹另取了一塊乾布替湄遙拭乾水,忽地壓低聲音道:“你曉不得曉得,有些舞姬排演時,會故意弄傷那些出眾者,以免她們被擢拔成領舞人。”

“我原是不曉得,但今兒有些懷疑了。”湄遙道:“地方那麼寬,往常都冇有出現擠撞的情況,偏是都排演了十來天了,大家基本均已熟悉走位,怎地忽就撞上了?撞上也就罷了,還站立不穩,整個人生生地踩上了我!”

“是誰你要記下來,以後當心著她。”阿翹將湄遙的腳擱在矮凳上,取了藥膏一邊往傷處抹一邊輕輕地按摩著。

“好涼快,好舒服!”湄遙叫道:“這是什麼,一下子腳都不痛了!”

“這個呀,可不是一般的金創膏,叫紫金膏。”阿翹道,“我習舞的時候,拜過一位名師,是她傳了我這個方子,比尋常的金創膏好用許多,依你的傷勢,冇有個十天消不了腫,可塗了這個,我包你三五日便可恢複如初。”

“真的?”湄遙撅了嘴,“三五日,還是很漫長啊,我本還以為塗點藥,歇一夜就能繼續跳了呢。”

“傻丫頭!哪裡有那麼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