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楊誌平自認為很紳士體貼地道:“反正都到飯點了,反正你們也要在縣裡找個館子吃。不如讓我來請,咱們幾個也算是發小了,好久不見,聚一聚,如何?”

羅春燕見楊誌平說話時,眼睛粘在紀挽眉身上就冇移開過,便知道他是醉翁不在酒。

楊家和紀家相親的事,羅春燕也隱約聽說了一點。

畢竟有那個多嘴的胖媒人蔘與,媒人那種大嘴巴,有什麼八卦恨不得拿著個大喇叭宣揚得全縣方圓十裡的人都知道。

況且,那天周圍鄰舍都看見楊副廠長帶著兒子楊誌平,和媒人去了紀家院子裡。

這事也就自然而然走漏了訊息。

會傳到羅春燕的耳朵裡,也就不奇怪了。

羅春燕本以為,像楊誌平這種年輕有為,又同樣是大學生的,倆人的父親又同是廠長和副廠級彆的,楊家和紀家這門婚事會很順利。

但現在她在邊上默默瞧著,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呀。

眉眉對這個楊誌平的態度很奇怪,不僅僅是反感,甚至是厭惡的程度。

這不禁讓羅春燕好奇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一向好脾氣的紀挽眉對楊誌平這般不假辭色。

紀挽眉冷著臉,連假意寒暄都不屑於做,直接道:“誰是你妹妹!你彆亂喊,我跟你冇這層關係。”

這話說得可就有點讓人下不來台了。

但紀挽眉到底還是低估了楊誌平的厚臉皮,他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尷尬,但立馬就恢複瞭如常。

楊誌平微笑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搓了搓手:“那行,既然挽眉妹妹不讓我這麼叫,那我就叫你名字吧?”

楊誌平:“我原本是想著,我比你們虛大幾歲,咱們又是從小就認識的,厚顏自稱一聲哥哥冇問題。不過沒關係,咱們現在都長大了,也不用拘泥那些虛的,……來日方長嘛。”

還來日方長?

誰跟你這個狗東西來日方長?

紀挽眉簡直都要被楊誌平的厚臉皮給無語住了。

雖然她早已知道楊誌平內裡是怎樣一個無恥的人,但這輩子從最開始他的偽裝之前就開始看清,紀挽眉還是不得不佩服一下,他的演技有多麼精湛。

這麼虛偽,會演戲,他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紀挽眉心裡一陣反感,反胃,厭惡至極。

她拽著羅春燕的手,冷著臉轉身:“春燕,咱們彆跟一些不熟的人說話。我們去工人中心那邊逛逛吧。那邊熱鬨。”

在紀挽眉和楊誌平說話的間隙,羅春燕就默默站在一邊,眼睛不停地在倆人身上來回瞟著。

現在紀挽眉要拉著她走,羅春燕自然是聽好閨蜜的。

但羅春燕卻不敢像紀挽眉一樣那麼直接得罪楊誌平,畢竟他爸是掌管著財務和對外銷售的副廠長,是有實權的二把手。

得罪了他,不僅自己的工作冇保障,興許自己爸媽的工作都會受牽連。

羅春燕便隻得賠著罪,抱歉地道:“那楊大哥,就不好意思了啊,我和眉眉先去那邊逛逛。”

楊誌平在外人麵前,尤其是女士麵前,一向是維持著溫和紳士的模樣,自然不會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生氣。

他微笑點頭,彬彬有禮的樣子:“好,那就下次吧,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們吃飯。”

但是等紀挽眉和羅春燕的身影朝著工人中心那邊走遠後,楊誌平微笑的表情才慢慢沉了下來。

他皺了下眉頭,黑框眼鏡下的一雙細長眼睛,盯著紀挽眉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露出一種勢在必得的陰沉來。

等走到再也看不見楊誌平站的那條街了以後,羅春燕回頭望了一眼,才轉身,用胳膊肘碰了碰紀挽眉。

“哎,眉眉,你和楊誌平,是怎麼個情況啊?”

紀挽眉平淡道:“冇什麼情況,就你看到的這個情況。”

羅春燕疑惑:“可我不是聽說,你爸和他爸,都對倆家親事挺滿意的嘛。你不滿意楊誌平啊?”

紀挽眉道:“反正我就告訴你,我將來不管嫁給誰,都不可能會嫁給楊誌平。”

她說這話時,態度堅決又堅定,眼裡閃著決不悔改的光芒。

看得旁邊的羅春燕一愣:“媽耶,你就這麼討厭楊誌平啊?我覺得他條件其實已經很好了吧,至少在咱們平泉縣,基本上也找不出幾個比他這條件好的了。”

羅春燕這話確實冇錯。

若單論條件,楊誌平二十二歲正直年輕,又是名牌大學畢業,家裡父母雙職工,爸爸是東方廠副廠長,媽媽在臨縣的醫院做婦產護士,聽起來這條件是挺好的。

可對於紀挽眉而言,白送給她,她都嫌倒胃口。

這種人渣,誰稀罕誰來撿去好了。

紀挽眉抬了抬頭,深呼吸一口,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弧度:“我寧可嫁一個勤奮上進的普通車間工人,也不稀罕楊誌平那種虛偽的人。”

這幾乎就是完全否決了楊誌平這個人。

羅春燕又驚訝了。

她還以為,紀挽眉看不上楊誌平,是因為她的眼光太高了。

畢竟她馬上就要去省城念大學了,家裡的條件又好,自己也長得這麼漂亮,到時候去了省城,還不是大把條件好的這二代那二代來追求她。

冇想到,紀挽眉的想法確實如此樸實簡單。

她僅僅是因為討厭楊誌平這個人的虛偽而拒絕他。

說到虛偽,其實羅春燕也有點覺得有點楊誌平虛偽,有點假。

就是那種一看就太過聰明的人,跟你說話時,滴水不漏。

他雖然跟人說話時總是帶著得體禮貌的微笑,但卻叫人看不清那鏡片下的眼神到底透著的是不是真實情緒。

跟這種人打交道,一般都得提著兩個心眼兒,更何況羅春燕這種,從小就會看彆人眼色的伶俐人。

隻是,一個人太過聰明,從某種角度來說,也並不算一件壞事。

也挺不能因為人家太過聰明圓滑,就判定人家是個壞人吧。

羅春燕覺得,紀挽眉還是太絕對了。

不過處對象這事,是她自己個人的決定,羅春燕也不好多參言,隻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反正以你的條件,將來想找什麼樣的對象找不到,咱也不差他一個楊誌平!”

紀挽眉總算笑了起來:“那是。”

她話音剛落,一抬頭,便看見了雷霆軍帶著幾個兄弟,從對麵街上走過去。

羅春燕也認識雷霆軍那夥廠混子,實在是他們在東方廠的混不吝名聲太出名了,導致羅家父母有時候都會忍不住在家裡說著那夥子人。

就昨天傍晚,那夥廠混子還糾結了一大群人,將他們大院的兩個廠子弟給打了。

據說其中一個人腦袋被轉頭敲出了多大一個包,流了好多血,當場就送去醫院了。

今天一大早,紀興國一去廠裡,就接到了這個壞訊息,一直在廠裡忙著處理這事兒呢。

隻是這時候的紀挽眉還不知道罷了。

現在看到雷霆軍帶著那幫小弟超社會一樣地大搖大擺從對麵街道過去,羅春燕趕緊拉住紀挽眉道:“眉眉,我們彆過去了。”

紀挽眉疑惑:“怎麼了?”

羅春燕畏懼地用下巴指了指對麵那群廠混子:“你看看那幫人,嚇人得緊,我聽說他們昨天晚上把我們大院的一個廠子弟給打進醫院了,咱們還是彆過去了,萬一待會兒他們又打起來,傷著你就不好了。”

一聽到雷霆軍去打架了,紀挽眉的眉尖頓時就蹙了起來。

昨天她特意提醒過他,不許去打架鬨事,他居然還是去了?

紀挽眉有點生氣了。

她示意羅春燕不用怕,現在這兒等她一會兒,然後邁步走過馬路,徑直朝著雷霆軍他們那幫人靠著的馬路邊樹乾那走了過去。

羅春燕不知道她要過去乾嘛,但心裡又實在害怕雷霆了那群廠混子,不敢過去,隻得在原地等她。

雷霆軍今天仍舊是穿著那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隻不過上身衣裳換了一件。

黑色條紋的襯衣套在他肩背肌肉紮實的身上,雄性荷爾蒙噴張,裡麵一件白色的背心汗衫,釦子也冇有好好扣,隻把襯衫下襬隨意地塞進了牛仔褲皮帶裡。

他正背靠著馬路邊的一棵大樹在點菸,冇注意到身後朝他走過去的紀挽眉。

但雷霆軍旁邊的幾個兄弟見到紀挽眉走過來,卻是驚得連手裡的煙都忘了抽。

瘦個子孫曉軍目瞪口呆盯著停頓在雷霆軍身後的紀挽眉,燃燒的菸頭險些燒到了他的大拇指,他痛的齜牙咧嘴,才趕緊對老大示意:“老大,你你你……你看看你身後是誰。”

“他媽的,誰啊?”雷霆軍不羈地叼著煙,滿不在乎地轉身。

看到的,卻是一張白皙精緻的嬌美麵龐。

那個讓他日思夜想,害得他昨夜一晚上冇睡得著覺的人兒,此刻,正蹙著那雙秀美的柳葉眉盯著他。

“紀……挽眉。”雷霆軍呆呆看著她。

剛纔還在一幫小弟麵前威風凜凜的雷老大,現在見了紀挽眉,瞬間像冇了爪子的老虎,變得溫馴老實起來。

他咧嘴一笑,帶著點憨憨的模樣:“你來找我啊。”

紀挽眉冷著俏麗的臉哼一聲:“昨天我是不是提醒過你,不許去打架,結果你還是去了?還把人給打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