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白茫茫大地，不停飄落的鵝毛大雪，榮摯心中格外沉鬱。

曾經他以為，天下都在他掌控之中，如今天大地大，卻無一處可以容身。

無一處是心安之地。

得到的，失去的……

就像掌中的沙子，想要緊緊抓住，卻什麼都抓不住。

他就在冰天雪地之中站了一夜。

等到天亮，那一家三口就就相攜離開，父慈子孝的樣子，讓榮摯看了一眼。

下了一夜雪，去涼州城的路更難走。

早前小乖來來回回跑好幾趟，留下的一條小路如今都被大雪覆蓋，一腳下去一個深坑。

但對於那一家三口來說，這些都算不得什麼，他們深信等到了涼州城，想辦法進城後安置，一切都會好起來。

榮摯就像一個冰棍站在風雪之中，好一會後才進破廟，拿了陶盆慢慢的往涼州城走去。

走到半路，他回眸看了一眼風雪中毫不起眼，被大雪覆蓋的破廟，眸色沉了沉，堅定的踏入紛飛大雪之中。

他要去找小乖，至少他得跟小乖說一句謝謝。

謝謝照顧他這些日子，謝謝在冰雪之中，救了他一命。

謝謝讓他看見了人間還是有那麼一點真善。

“阿嚏！”小乖打了個噴嚏。

竇瑜看向他，“怎麼了？著涼了嗎？”

“冇有，就是忽然間鼻子癢！”

竇瑜揉了揉小乖的頭。

早飯已經準備妥當，粥、菜肉餅子，再一碟鹹菜。

“今年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菜都種不起來，外頭賣的可貴，比豬肉都貴！”韓嬸怕竇瑜嫌棄東西少，忍不住說了句。

“這就很好了！”

真的很好。

現在外頭還有很多人吃不飽飯，她們母子不止能吃飽，還能穿暖，真的已經很好很好。

竇瑜讓韓嬸她們也去吃，她們吃的稍微次一些，粥、鹹菜，一人一個餅子，多的也就冇有。

早飯後，竇瑜教小乖在屋簷下打拳。

“娘子還會打拳？”韓嬸詫異問。

“會一些，也不是很厲害，就當強身健體了！”

小乖看著竇瑜，張了張嘴想說，他娘冇生病前可厲害了。

就是因為生病，不記得他，不記得過去的事情。如今病好了，以前那個厲害的孃親也會回來的。

竇瑜發現，小乖的根基很好，打拳也是虎虎生風，而且很有力量。

他之前接受過訓練毋庸置疑。

是誰教他的？原主嗎？

烏溪派人送了筆墨紙硯過來，還有一本三字經。

竇瑜怕自己也不會寫，打算以教小乖為名，自己也學起來。

但是三字經拿到手，竇瑜翻了一遍，發現自己都認識，還能準確的默寫出來。

字寫的還很好看。

“……”

竇瑜看著宣紙上的字，有那麼瞬間的愣。

就是小乖的字也不差，端端正正整整齊齊。

竇瑜發愣的時候，小乖已經又默寫了一遍，見竇瑜不說話，繼續專心寫著。

良久後，竇瑜纔看向小乖，“我以前教你讀書認字嗎？”

“嗯，娘冇生病之前，我們住在一個小院裡，那天娘出去後回來就病了，也記不得小乖了！”小乖說著，還很難過。

“受傷流血了嗎？”竇瑜又問。

“傷了，流了好多血，娘什麼都記不得，劉媽媽就把我們攆了出來！”

“院子是誰的？”

“娘買的！”

竇瑜明白了。

以前小乖應該過的還行，至少可以讀書認字、練武。家裡也有點銀子，然後原主出事後，刁奴欺主。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竇瑜輕聲。

揉揉小乖的頭。

再看他臉上的凍瘡已經好了很多。

“昨晚凍瘡疼癢嗎？”

“……”小乖歪著頭想了想，“我不知道，睡的太香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他已經好久冇有這麼安心的睡在溫暖乾淨的被窩裡，不用提心吊膽，也不會半夜被餓醒、凍醒，而且娘也病好了，他也可以再次讀書、認字練武。

“現在呢？”竇瑜溫笑著問。

小乖伸手去摸了摸臉上，耳朵上，“不疼了耶，娘，凍瘡不疼了，也不癢了！”

“那就是好起來了！”

說明凍瘡藥膏是有用的。

韓嬸也忍不住說了句，“我腳上的凍瘡好像也不癢了！”

小果、小菊聽了後躍躍欲試。

三房

兩個丫鬟也在跟戴潤青說這事情。

袁坤還冇走，夫妻兩個說起了竇瑜，戴潤青把竇瑜的要求告訴袁坤。

“這有什麼難的，一個小院子，一個戶籍而已，去問問她們母子名字，等會讓烏溪跑一趟衙門！”

蓮兒應聲立即去找竇瑜。

竇瑜倒是冇想到，袁家三爺這麼會做事，把自己的名字寫好，又看向小乖，“以前我喊你什麼？”

“小乖！”

“大名？”

“竇雁鳴，娘說大雁高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竇瑜笑著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

把小乖的名字寫上。

竇雁鳴。

遞給蓮兒，“多謝你跑一趟！”

“竇娘子客氣了，都是奴婢應該做的，還有廚房那邊，太太已經吩咐過，竇娘子想要什麼，儘管去吩咐一聲便是，不必額外給銀子！”

“好！”

送蓮兒出門後，竇瑜想著既然人家這麼會來事，她也該準備起來。

早點給人把毒解了，帶著小乖搬出去。寄人籬下到底不如在自己家來的舒坦。

吃喝穿著都是次要，主要是給小乖一種，凡事都要靠自己纔是正確的態度。不能覺得寄住彆人家，什麼都不用管，那樣子漸漸的人就懶惰、三觀也不對了。

母子兩人小乖默寫三字經，竇瑜則寫解毒需要的藥材、東西，看著宣紙上的字，竇瑜再一次沉默。

“孃的字真好看！”小乖輕聲。

“你好好寫，以後比我寫的好！”竇瑜想著等安頓下來，小乖身子也養好一些，還是得給他尋一個夫子。

她來教，到底不如夫子教的全麵。而且一個男孩子，不能總養於婦人之手，將來會少了一些男子氣概。

她好不容易得個兒子，自然要仔細教養，讓他長大成才。

烏溪辦事十分靠譜，給竇瑜買的宅子不算大，但也有四個房間，一個堂屋，一個灶房、一個飯廳一個倉庫間，後院馬車能進，還有空地可以種植一些東西，灶房邊還有水井，後院茅房、澡房也寬敞乾淨，價格倒也還好，一百三十兩銀子。

就是去做戶籍這邊，花了一百兩銀子打點，把母子二人戶籍做好，再把房契落在竇瑜名下。

這事也算是辦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