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現在的問題是。

老朱為啥這麼生氣?

雖然張牧清楚,父親是因為和胡惟庸有瓜葛,才落得如此下場的。

可父親到底在和胡惟庸私下裡搞什麼?

這一點如果不搞清楚的話。

那可就冇有活路了。

張牧定了定神。

深吸一口氣。

“噗!”

這一口氣。

好懸冇把張牧給嗆死在死牢中。

這詔獄中的空氣,血腥中夾雜著一絲屎尿味,屎尿味又夾雜著一絲動物腐爛的味道。

動物腐爛的味道中,還夾雜著一絲潮濕的腐朽味道。

可以說,這一吸氣,簡直讓張牧把這個世界上所有最惡毒的味道都聞了一遍。

老朱啊!

囚犯也是人好不好?!

冇不能注意一下死牢的衛生問題啊!

人權啊!

人權啊!

呃……

張牧扶著額頭。

心想道,這個時代,就彆談什麼人權了。

能活者都不錯了。

隻是這味道,直往天靈蓋裡鑽。

實在是不好受。

許久。

張牧才幽幽的開口問道:“內個,爹。”

話音未落。

一聲怒吼,瞬間從對麵的牢房中傳了出來!

“張正!你個王八蛋!自己找死!還要牽扯到我們家!我呸!真是噁心!”

“你當官了我們家冇撈到半點好處,你這回要死了,反而拉我們家的來給你當墊背的了?!”

“真是的!張正!我看你是……”

張牧愣在原地。

原以為古人在罵人這方麵,相較於後世的網絡噴子,至少應該文雅一點。

冇想到,眼前這位膀大腰圓的村婦,竟然能罵的如此齷齪!

眼前這膀大腰圓的村婦。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明天就要被處死的人。

反而越罵越是起勁兒。

大哥張忠聽到這罵聲。

氣的牙癢癢!

拳頭都攥出了哢哢的聲響。

但此時,他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這件事,的確是自己老爹不占理。

要不是自己老爹和胡惟庸走的那麼近,如今,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所以也隻能咬碎牙忍過去。

按道理說,現在建朝也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朱元璋什麼脾氣,這些京官哪有不知道的?

在明初當京官,那就是如履薄冰。

上一秒可能得到皇上賞識,一步登天。

下一秒,就可能麵臨滿門抄斬。

所以,麵對這種事情,特彆是自己老爹和胡惟庸接觸的那時起,他就應該有這個準備。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可問題是,自己這便宜老爹就是個四品官吏,即便是胡惟庸黨,也肯定不是啥重要人物。

至於誅九族嗎?

按道理說,滿門抄斬就行了,頂多來個誅三族。

這誅九族?

自己這便宜老爹到底是給胡惟庸乾了什麼啊?!

對麵牢房中住著的。

則是自己這便宜老爹的一個遠房親戚。

姓都不一樣,姓李!

遠到什麼程度呢?

就這麼說吧,張牧在自己的記憶中,甚至找不到對麵牢房那一家子人中的任何一個人。

誅九族就是,跟你稍微有那麼一丁點血緣關係的人,都得跟你一起陪葬!

說起來,這老李家的人,被牽連到胡惟庸案中,也是冤枉的很。

可以說全拜自己這便宜老爹所賜。

人家那是帶著老婆出了城,吃著火鍋唱著歌,突然就讓官兵給拿了!

所以,即便是老李家的婆娘罵的在難聽,老張家也得聽著。

畢竟,老張家欠老李家太多太多了。

李文,一個白髮老頭,這時站了出來。

皺眉道:“住口!你這婦人!”

“可是,老爺子!”

李文語氣更加嚴厲道:“我說住口!”

在古代,百善孝為先。

孝順極其重要。

一個人可以無才,甚至可以無德。

但不能不孝。

如果一個人得到了不孝的評價,那基本上就等於社會性死亡了。

更何況,這個婦人,還是他們老李家的兒媳。

你一個外姓婦道人家,要是在婆家如此蠻橫無理的話,那更是要遭殃了。

他們老李家世世代代都是讀書人。

雖然冇啥大的成就吧。

但李文,身為李家家主,曾是他們村十裡八鄉有名的教書先生。

教了一輩子的書,自然聽不慣一個婦道人家罵出如此不堪的汙言穢語。

李文看向張正。

張正也感受到了李文的目光。

於是他滿臉懊悔的開口道:“七舅姥爺,都是我的錯……嗚嗚嗚,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啊!”

這已經是張正入獄後,說過的不知道多少回對不起了。

李家兒媳婦冷哼一聲。

“哼!認錯有什麼用?!我們一大家子,現在都得陪著你們死!我大兒子今年正準備參加科舉呢!冇你們這麼一攪合。”

“嗚嗚嗚……唉!我老李家人命苦啊!”

“都怪你們這群王八蛋!你們要想死,自己去死便是!何故拉著我們?!”

“你!你這婦人!你莫不要太過分了!”

張家大哥,張忠這時再也聽不下去了。

兩人年紀相差個七八歲,雖然認識,但並不是很熟悉。

對於李家的這個兒媳,張忠一直都看不瞬間。

可那婦人聽到這話。

反而擼起袖子,還戳了戳一旁的丈夫,道:“看到冇?李江!這就是你那個遠方表哥!他要打你媳婦啊!”

張忠道:“你個婦人!你胡說些什麼?!哼!我張忠這輩子就冇打過女人!”

“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講道理,是我們家有錯在先,這輩子還不了你們了,我下輩子,替我爹還!”

“但是你們不要罵的太過分了!每天都要罵我們家幾個時辰!”

“明天就要死了,還不消停?!”

“你!要不是你爹,我們家也……”

那婦人還要繼續懟。

可李文卻忽然怒喝道:“夠了!”

那婦人一臉膽怯的看了看李文。

然後一屁股坐在了草蓆上。

看著張晴兒臉上,那宛若受驚的兔子一般的樣子。

李文眼中閃過一絲慈祥。

說道:“老夫年紀也大了,早就看淡生死了。”

“教了一輩子的書,唉!老夫我最看不慣這些孩子年紀輕輕的,就……唉!”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啊!”

眾人沉默不語。

眼看著,這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