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沒關係,綰綰,沒關係的。”沈淮序將她抱得更緊了。
夢中脖子插著髮釵的刀疤男以及成河的鮮血,且此乃江雲綰頭一回親手奪去一人的性命,不免難逃心底隱藏的恐懼。
她哭得越發厲害,一度說不出話來。
沈淮序像是哄哭鬨的孩童般,順著她的脊背拍打著。
不知過了多久。
江雲綰心中的恐懼逐漸消散,她猛地意識到自己先前說了什麼,表情變得難看。
她下意識推開沈淮序,重新躺下:“我好多了,睡吧。”
沈淮序不怒反笑:“綰綰這是拿我當工具了嗎?”
江雲綰冇有言語。
“你先前說自己殺了人,是殺了何人?”沈淮序微眯的雙眼落到她的後腦勺上。
她就知道他會問!
江雲綰隨口解釋道:“不過是夢魘過於真實罷了,我冇有殺人。”
沈淮序眼神有些複雜。
她不願意說是不信任他嗎?
想起手下的話,恐怕那荒草間的血液跟她脫不了乾係。
他抿了抿唇,順著躺下,放棄了詢問的想法。
鬨了這麼一宿,江雲綰再次起晚錯過了問安的時辰。
沈老夫人早已差人來說今日需好生禮佛,便不必再跑一趟了。
江雲綰並未執意前去,她精神有些萎靡,眼下的烏青更甚了。
“夫人昨日為何那般晚纔回府呢?”
今日前來伺候江雲綰的並非月枝,而是月香,她剛遞上帕子便詢問起來。
江雲綰接過仔細擦起臉來,聽到這話眼神驀地變得淩厲:“你很好奇?”
月香垂著頭,並未察覺她表情的變化。
於是笑道:“奴婢是夫人的侍女,當然關心夫人了。”
啪。
帕子被江雲綰扔進盆裡,冷不丁濺了月香一臉的水。
“夫人!”月香慌忙抬頭,不知自己又是為何惹惱了她,更不明白她如今為何如此陰晴不定。
一想起上輩子月香所做之事,江雲綰便恨極了。
她此番詢問,恐怕是替江雲姝問的吧!
“到底是你關心我,還是江雲姝讓你來問的?”江雲綰聲音冰冷。
月枝表情明顯僵硬一瞬,她假意不明白:“夫人這是說的何話?奴婢......奴婢當然是關心夫人的......與大小姐有何乾係呢......”
江雲綰冷哼一聲,尖圓的指甲輕輕抬起月香的下巴。
月香被她嚇得心中一顫,卻不敢躲閃,隻好強忍懼意直視她的雙眼。
“月香,我記得我出嫁時,母親將你的賣身契給了我。”
月香緊張地嚥了口口水:“是......”
江雲綰微眯雙眼,握著她的下巴狠狠往一側甩開:“那你為何要聽從江雲姝的話呢!”
她的嗓音驀地拔高,帶著怒氣。
月香忍著下巴被江雲綰指尖劃傷的痛,慌忙匍匐在地。
“夫人!月香怎敢!是哪個長舌婦在夫人跟前嚼的舌根!月香......月香自然是聽夫人的啊!”
她死死咬著下唇,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咒罵江雲綰。
江雲綰不知她這些小心思,也並不在意。
她今日發難,隻是不願再任由江雲姝的眼線出現在自己身邊罷了。
“我記得,你還有個弟弟吧。”
江雲綰語氣平淡,卻讓月香猛地撐起身,一臉驚恐地望著她。
上輩子處置完月香後,她亦覺得奇怪。
明明自己纔是掌握月香生死的那個人,她為何會聽江雲姝的。
一番調查才知曉。
月香並非家生子,而是從外頭買回來的,她沒爹沒孃卻有一個嗜賭成性不學無術的弟弟。
想必江雲姝便是拿她弟弟當做威脅。
“夫人......奴婢小弟他......他什麼都不知道啊!”月香眼裡滿是恐懼。
她無畏生死,卻怕家中唯一的血脈受到傷害。
事情已經到了這番田地,無論她如何辯解,江雲綰定不會信。
月香心一橫,衝著她拚命磕頭求饒。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轉眼間,月香的額頭便流下鮮血。
“夫人......求求你......放過奴婢弟弟吧......”
江雲綰冇有言語。
上輩子月香的弟弟來尋過月香,聽說是被髮賣後,還胡攪蠻纏地索要銀兩,說月香是他親姐,她賣了他姐就該把錢給他。
“我為何要答應你?你有何資格跟我講條件?”
饒是月香的額頭觸目驚心,江雲綰亦冇有半分憐惜。
月香一時變得啞巴說不出話來。
當初離府時,大小姐隻說讓她時刻留心江雲綰動向,且要想方設法令國公爺厭惡江雲綰。
算下來也不過幾日的功夫,她先前使了算計,都未讓江雲綰被厭棄。
此時她又有什麼可讓江雲綰放過的呢?
“過幾日我會回江府,屆時你便同月香一起與我回去,我要你想辦法將一物灑在江雲姝的衣服上。倘若你做到,我便饒了你和你弟弟。”
江雲綰驀地變得溫柔。
月香愣了一瞬:“真......真的嗎?”
她冇想到江雲綰的要求竟然如此簡單。
江雲綰點了頭,笑容更深了。
月香冇敢再猶豫,此刻在她心中,江雲綰比江雲姝更加可怕。
她再次磕頭謝江雲綰。
江雲綰不想再看到她,於是將她打發了出去。
又喚來沈家的曹大管家,讓他給江府送去帖子。
做完這些,江雲綰覺得有些疲憊。
她半躺在榻上,右手輕輕撐著額頭閉目養神。
忽的。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響起。
這個時辰除了月枝便不會再有他人,且江雲綰眼皮沉得厲害,索性並未睜眼。
“月枝,我頭痛的厲害,你幫我揉一揉吧。”
來人冇有言語。
但江雲綰感覺到來人的靠近。
直到指尖觸碰到皮膚,她猛地睜開眼。
站在身前的哪是月枝,是沈淮序!
見她麵露驚慌,沈淮序一時輕笑:“綰綰怎麼了?是不喜歡為夫的伺候嗎?”
江雲綰頓時失語,匆忙揮開他的手,而後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領。
這才故作鎮定道:“國......你怎麼來了,月枝呢?”
沈淮序見她臨時改了口,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