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商隊的人馬浩浩蕩蕩,各個大商戶內部的自己人大多是十分熟悉老練的人,蘭夢也不敢上前隻能跟在一些散碎的小商販身邊遊走。
哪裡都不缺少亡命之徒,北方也有大戶也有黑戶,這樣的人家想獲得南方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就隻能通過這些人。
離京都越來越遠,蘭夢抓著包袱的手越來越緊。
“彆擔心,妹子,我們夫妻倆是老手了,保管把你送道。”
身旁的婦人點著火熬粥,看著蘭夢緊張的神情忍不住勸到。
一堆堆小小的火種在寂靜的夜裡燃燒,蘭夢看著周圍這些滿懷希望、身披風雨的人不禁心中給自己打氣,希望她的路不會走錯。
“謝謝大娘!”
這是蘭夢找了好幾個月確定下來的幫手,人品她自然信得過。
“大妹子!你呀!彆操心了,這仗都打到河邊了,咱這路好走多了。”
往日北方的城鎮更不能引他們這些南方商販進城,多需要打點。可經過這一路推進的戰爭,他們反而省了錢。
蘭夢盤算著謝戾帶領的黑甲軍所處的位置,發現這輩子的戰況有所改變。
上輩子,因為冬季來臨和其他不知名的原因黑甲軍一直冇能渡河,到了來年夏日才一鼓作氣拿下。
可這輩子,深秋黑甲軍便已經駐紮河畔了。
算了,算了,這些和她也冇多少關係!
抱著自己的包袱,蘭夢淺淺地眯了一會。
天色矇矇亮了一點,大隊人馬便開始前行。
越靠近北方金戈鐵馬的氣氛更加強烈,有時候會突然遇到三三兩兩的士兵閒逛,蘭夢不敢放鬆警惕用靛藍的粗布圍上臉,馬上就到河畔了。
落日染紅了天際,古道上人煙稀少,隻有來來往往的士兵騎馬巡邏。
“妹子,咱們到附近買些乾糧,裝些水,再往北走就難了。”
蘭夢聽話地跟著,她還有些乾糧,也不敢走遠隻想去西邊清洗清洗。
這麼多天她從不露出臉來,現在一抿嘴唇她都能吃下一嘴的沙塵。
“啪嗒啪嗒!”
“籲—”
一行人馬在溪邊停下,蘭夢低著眉眼稍微看了一下,大概有十幾個人,看裝扮是一群趕趟的旅人,裝扮並不顯眼。
“姐姐是不是想洗洗臉,我知道有個地方彆人看不見。”
是那位大孃的小兒子。
他抬手指了指一處蘆葦蕩,確實看不見他但蘭夢就藏不住了。
這邊兩個人還在扯大旗,突然遠方的車隊傳來了馬的嘶鳴聲。
“怎麼了?”
“嗯!不知道!但不是我家的馬!”
小男孩手中拿著長木棍並不著急,蘭夢也有些拿不準了,可,可這馬聲好像很激動,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一樣。
“我們大梁的軍隊,負責檢視過往的商販貨物。”
對方人多勢眾,層層疊疊飛揚的塵土中蘭夢什麼也看不清。
一戶又一戶並冇有發生什麼意外,有幾家被帶到一邊也冇有什麼激烈地舉動。
蘭夢鬆了一口氣。
“可能是軍隊缺東西了?”
“什麼?”
蘭夢還冇反應過來,就被動物的緊張心跳衝擊地眼前一片黑。
“啊!救命啊!”
“那是我的孩子!”
那男孩是商隊的孩子王,一群半大不小的都擠在溪邊被撞了個正著,這下哭暈了不少人。
“過路好漢!我們,我們就是普通商戶!”
“我們是商戶,是商戶!”
……
再見到光亮,她就被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喊救命,實在是一旁的小孩都冇她緊張。
反光的劍刃已經劃破了她的皮膚,她不是最要的人質所以冇人在乎。
“終於讓我等到了,不枉我一路的風塵仆仆。”
站在前方的大漢麵容扭曲。蘭夢看了看周圍的馬,好嗎!這是闖進人家老巢了。
就不該去一切有水的地方。(包括水井!)
馬蹄聲、呼救聲、兵械的對峙聲……周圍一片嘈噪,可一旁的士兵牢牢把控著商隊,又分出人馬團團圍住那群牽著烈馬的北戎人。
看來對方壓根冇想活著回去。
蘭夢隻能祈禱這些人還冇殺紅了眼。
“哦!你等到了什麼?”
低沉淩冽的聲音像是泠泠作響的寒玉,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語氣戲謔好像並不把這些人命放在心上。
謝戾!
緩步而來的馬車停住,謝戾一如既往身著暗色,但繡著富麗堂皇的花紋展現著這位世家公子的風度。
飛眉入鬢、鳳眸漆黑、身子如鬆、顏如渥丹,亦狂亦俠亦溫文。
即使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依舊光鮮,蘭夢都懷疑他是淨完身換了乾淨的衣服纔來的。
奢侈、狗官、冷血……
她心裡怕得不行也隻敢在心裡說幾句,其實,她真的、真的希望謝戾能救她。
“謝戾,你擅自離開,看來了問題不小!”
“這一路黑甲軍細細打聽秋收的糧食,又多次與商戶糾纏。看來,謝大人的軍隊再勇猛,冇了軍糧也難以維持了。如果……”
“你走得了嗎?”
蘭夢早就從這群馬的心情中感到了這群人的色厲內荏,跟蹤謝戾,這個任務一定有來無回,可活著的本能還是讓人忍不住掙紮。
是,掙紮,可謝戾不會給他們機會。
“謝戾!拿命來!”
“噗嗤!”
“啊!”
滾燙的液體潑灑在蘭夢的臉上,人死了,離她很近。
她尖叫著被扔在地上,緊緊抓著她衣角的孩子們放聲哭喊。
這群人並不多,控製了這麼一大群人早就難以維持。
他有足夠的把握保住人命,但這些敢越過長河打探他訊息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我手裡可還有大梁的子民。”
領頭的人目光皸裂,謝戾!他究竟要乾什麼?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大人,我求求您了!”
“大人,救命啊!”
……
“那就同歸於儘。”
蘭夢糊糊塗塗癱在地上,看著周圍的馬,或許她應該試一試。
突然,她還冇試就被抓住了頭髮,扯斷的頭巾露出了一張血絲呼啦的臉。
“大人!”
歌舒看了看自家大人已經黑了的臉,真想挖坑把自己埋了。
蘭夢姑娘怎麼在這兒?她不會不信任大人吧?
看著那張昨晚還出現在夢中的臉謝戾頭一次感受到了緣分二字。
她應該被嚇得不輕,平時狡黠的狐狸眼此刻沁滿了淚水,嘴唇發抖比周圍的孩子還不如。
對方已是強弩之末,希望她老實一點。
謝戾深深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人,撚了撚手指準備速戰速決。
可說時遲那時快,蘭夢周圍的馬突然開始亂了套。
本來就慌亂的北戎人趁機立刻翻身上馬
還不忘拉個墊背的。
骨架輕盈的男孩被架在了馬上,蘭夢看到聽懂了自己訴求的駿馬開始奔騰起身就要救人。
可她高估了馬匹對主人的忠誠,她即將成為馬下的亡魂。
“啊!”
*
“人呢?人呢?”
謝夫人坐在春花閣的偏院裡,手中的帕子都撕扯的變了型。
跑了,拿了她的銀子,她居然敢跑?
屋子裡烏壓壓跪了一群人冇有一個出聲。
“好啊!好啊!都給我裝啞巴是吧!”
“嘭!”
茶具、花瓶、擺件碎了一地。
“我告訴你們,我是謝戾的親孃,我是謝家的主母!”
無人應答的空寂和被老太太壓製的日子讓謝瑩徹底瘋狂,好啊!都不把她放在眼裡嗎?
“去把蘭馨給我揪起來,我倒要看看她和那個丫頭搞什麼鬼。”
一個人說消失就消失,還真有人把她當傻子。
原本寂靜的主宅頓時慌亂起來,被嚴密把守的門戶,被叫起來的奴仆。
還在夢鄉中的蘭玉直接被扔到了院子裡,而一直等這天的蘭馨卻終於放下心來。
早來早完事。
求饒告密的話術在嘴裡轉了一圈可卻冇有一個人來問。
兩人就被這樣扔在謝家佈置精巧的遊園裡,隨著一個又一個和她們相識的人扔進來,蘭馨的腦子突然有點轉不動了。
怎麼,怎麼和她們料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這麼大的陣仗,就為了一個跑丟的丫頭。
她忍不住握緊蘭玉的手獲得一絲安全感,蘭玉還在一旁揹著蘭夢給她的台詞。
“都給我吊起來!”
“嬤嬤,我們是冤枉的啊!”
“嬤嬤我們和蘭夢沒關係啊!”
“啊!”
……
看著那些和自己朝夕相處的人被人壓著肩膀綁在了樹上,蘭馨才發現她們想錯了,她們錯了。
這,是一件小事,她們的命在主子們的眼裡也是一件小事。
“說,蘭夢是如何跑的?又是怎麼跑的,一個一個給我交代清楚。”
這不是審問,簡直是虐打。
一個不如意就會應該捱打。紅痕一道道蜿蜒,尖叫聲此起彼伏,明明冇有任何尖銳的利器,蘭馨卻聞到了鮮血味,過了一會,尖叫聲也冇了,隻有抽打在皮肉上的沉悶聲。
“蘭馨,蘭馨!我們怎麼辦?”
蘭玉被嚇傻了,她冇想過會是這個場麵。
但隨即就被幾個小廝拉到了一邊。
這次巴掌落在了蘭玉的身上,她趕忙求饒,準備的話嘶喊出來。
可是還是好疼,她有些恨蘭夢怎麼辦?她有些恨那個救過她的人。
“怎麼辦,我們是奴,怎麼能有自己的想法呢!”
早知道她也跟著蘭夢跑了,這樣的是人過得嗎?她們被當人對待了嗎?
蘭馨身為家生子的洋洋得意抽在身上比那些鞭子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