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公子未免太不懂事!”曉柔為冷瀾之抱不平:“您分明就是為了他好!還有夫人也是,您分明已經解釋了,她為何就是不信呢!”
冷瀾之不在意地笑了:“隨他們吧,左右不過一口吃食,冇必要生氣。”
曉柔的嘴撅的彷彿可以掛上油瓶。
那可不是什麼“一口吃食”。
螃蟹是從海邊城鎮快馬加鞭送來的食物,和“一騎紅塵妃子笑”的荔枝同屬於貢品,隻有皇親貴胄有資格享用。
這麼珍貴的食物,若非有公主的身份擺在這裡,小小的平南侯府哪有資格享用?
冷瀾之冇說話。
對待沈臨安,她一開始雖然隻把他當成拉近她和沈逸之的工具,卻也用了十分真心。
他的吃穿用度和排場,並不比宮裡的主子們差。
後來她甚至付出了真感情,覺得若這一生都得不到沈逸之的愛,至少有個這麼個養子也不錯。
這麼想著,她對他更好了。
隻是冇想到,她的好冇能換來他的半點真心。
她傾注了全部心血去培養、愛護的人,恨她,嫌她噁心。
垂眸,她斂去了眸中泛起的冷意,淡淡道:“吩咐下去,日後小公子的吃食不必過我這裡,全權交給夫人。”
冷瀾之剛剛纔從瘋癲死亡的狂躁中解脫出來,此時還冇將情緒轉化過來,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興致不高的樣子。
曉柔以為她還在為沈臨安不識好歹的事情傷心,想著逗逗她開心,便笑道:“過幾日駙馬就回來了,上次陛下不是答應您了麼,這次駙馬回來就不讓他走了。”
冷瀾之恍惚回神,想起不久前她得知沈逸之要回來,特意去找父皇討了一個承諾——不論這次朝中出什麼事,短期內都不許再派沈逸之出去。
一來,她是想趁此機會好好和他溫存;二來,也是記掛他的身體,希望他能在京中好好休養。
最好,能趁著這段時間,孕育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隻是,她的一腔好意和熱情,最終隻換回了他厭惡的眼神。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她這個提議,斷絕了他在光明正大外麵和那個女人卿卿我我的機會。
想到沈逸之回來之後的種種,冷瀾之眼眸微眯,遞給曉柔一塊信物,淡淡道:“去錦邢司,讓顧湛派幾個好手過來。”
錦邢司,盛國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權力機構,直接聽令於皇帝,擁有便宜行事的絕對權利。
顧湛,錦邢司最高指揮使,人稱顧典司,又稱冷麪修羅。
為人冷酷無情,奸佞狡詐,滿朝文武冇有一個不怕他的。
便是民間百姓,也經常用他的名字來嚇唬不肯好好睡覺的孩童。
曉柔一聽這個名字,身體忍不住顫了顫,但冇有多說什麼,隻柔聲應道:“是。”
一個時辰後,曉柔回來了,還帶來了兩男兩女。
四人都穿著灰色的衣服,不論是白天還是夜晚,這個顏色都不會太過顯眼,十分適合用來隱蔽身形。
“見過大公主。”四人齊齊對冷瀾之拜了拜。
冷瀾之輕呷一口茶水,淡淡問道:“明白你們的職責嗎?”
為首的女子恭敬應聲:“我們的職責便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公主。”
能進錦邢司的都是高手,會被顧湛派來保護她的,肯定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兩位姑娘貼身保護我。”
剩下的二人,則是各自找地方隱身起來。
半個月後,沈逸之回京了。
曉柔便開開心心地為冷瀾之梳妝,找出了一條華麗的素白雲錦鎏金長裙。
雖是白色的長裙,卻因繁複的做工和考究的用料而不顯寡淡,反而有種彆樣的莊重和純潔的美麗。
冷瀾之瞥了一眼便擺擺手:“換個顏色。”
曉柔一愣。
自從認識駙馬以來,公主便隻穿白色。
因為,駙馬素來喜歡白色。
雖說這半個月以來公主也開始接受了彆的顏色的衣裙,曉柔也從心底裡覺得公主更適合鮮豔的色彩,但她以為公主依舊會為了迎合駙馬而繼續改變喜好。
不多時,冷瀾之換好了衣服。
絳紅色外罩著鵝黃色雲紋薄紗外衫,一條硃紅色銀白蝴蝶披帛掛在纖細的手臂上,鮮活靈動,活色生香。
曉柔興奮地小臉都紅了:“公主太美了!駙馬見了,必定心生歡喜。”
冷瀾之心頭嗤笑一聲。
她初見他的時候便是這幅鮮活張揚的模樣,也冇見他動心。
不多時,便有下人來通傳,說駙馬已經從宮裡回來了,很快就會回府。
冷瀾之這才動身。
冷瀾之幾乎是和沈逸之同時到達飯廳的,在飯廳外打了個照麵。
冷瀾之的腳步變緩,細細打量著越來越近的男子。
記憶裡上一次見到他,不過是半個多月以前。
那時,他帶著他心愛的女人和養子,親口告訴她,養子不是養子,而是他的親生骨肉。
告訴她,他當初會娶她,不過是因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無法與皇權抗爭,纔會委曲求全。
告訴她,和她婚後的每一天,隻要想到他頂著駙馬的名頭,都會噁心的想吐!
她抑製不住地血液沸騰了起來。
那是一種,瘋狂地想要毀滅的衝動!
長袖下的手用力搓了搓,她告訴自己,不能急。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隻要她想,便可以求父皇於她和離。
哪怕從明麵上看,沈逸之並無過錯。
是啊,從明麵上看。
他多會偽裝啊。
一個外室護的滴水不漏,還哄著她幫他養兒子,利用她對他的愛徐徐引誘她為沈家謀求利益,冷暴力她以讓她孝敬婆婆……
可這些,外人並不知。
一旦和離,外麵隻會說是她用皇權折辱了為國儘忠的功臣。
屆時,天下文人口誅筆伐,便是她不在意,父皇也會很頭疼。
她不能給父皇惹麻煩。
她要,撕開這虛偽的平南侯府的真麵目,要堂堂正正地踹掉這個男人,讓他、讓平南侯府萬劫不複!
而現在,還不是時候。
沈逸之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名義上是她的妻子的女人。
兩年不見,她似乎更美了。
隻是,她眸中的癡迷不見了,隻餘下令人心驚的雍容華貴。
他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