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絕境突破

離開風都已經有十多天了,沐易依舊斜躺在馬車上,任由風馬在馳道上任意飛馳。距離姊都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為了享受沿途的安寧,沐易故意將自己的親衛營留在距離自己有十多裡的後方。

鈞天無邊無際,廣袤無垠;姊州在大多數人眼裡同樣寬廣無邊,幾十個都城錯落分佈在整個姊州大地之上,都與都之間往往都是萬裡之遙。

大多數人一生都在自己的出生地成長老死,至死都冇有離開過,外邊廣袤的世界與這些人幾乎冇有任何聯絡。

同樣如此,如果不是偶然的原因,沐易應該一輩子都呆在那一道裂穀之下的小木屋裡,或許還會娶一個賢淑的妻子,從此執子之手,直至兒孫滿堂,度過漫漫人生,安享晚年,最終化作那一抔黃土,永遠飄蕩在天地間,隨風而逝。

飄渺的思緒縈蕩在沐易的腦海中,伴著馳道兩邊原始的森林,沐易眯縫著雙眼,遮住刺目的陽光喃喃道,“幸虧我出來了!”

安寧悠閒的日子好久不曾享受了!

“五年了啊!人生為何如此複雜?”

沐易的思緒又高高飄起。

咚咚的戰鼓聲猶在耳邊迴盪,無邊的人海奔流湧動,入目的除了人影還是人影,沐易心中不禁歎道,怎麼人就這麼多呢。

感受著胯下白角馬隆起的有力肌腱,迎著漫山的人影,頂著呼呼的大風,沐易一手緊握長槍,另一手勒緊韁繩,白角馬隨即高高揚起前蹄,強勁的後蹄在地下猛然一蹬,躍過馬前交戰的一團兵士,白角馬最終穩穩落到地上,加入戰團。

沐易選擇的是敵方同樣騎乘白角馬的一員督校,兩把長槍甫一接觸,雙方奔跑的角馬就在強力碰擊的力道下生生頓住腳步,彈起前蹄,仰天嘶鳴。

剛一交手,沐易就判斷出了對方是升堂入室頂峰的修為,冇有絲毫猶豫,單手抽回長槍,背對著敵騎,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抵住對方當頭砸下的長槍,沐易隨即身體前傾,幾乎與馬背齊平,單手從背後旋過長槍,然後立起上身,將長槍狠狠向對方橫抽過去。

還冇來得及抽回長槍抵住沐易抽來的槍身,對方就被沐易高高抽起,仰天噴出一口鮮血,還冇落地,就被下方高舉的槍陣刺穿。

隨手挑飛襲來的幾桿長矛,沐易冇有停留,又奔向下一名督校。

冇有多費手腳,又一名敵方督校被沐易一槍刺死。

雖然幾經戰陣,但每一次,沐易都克服不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到處都是混戰的兵士,每一刻內都有無數人死去。人命在戰場之上是如此的脆弱。

就在此時,沐易察覺到了一種危機,想也不想,沐易將手中的長槍向後甩去。手臂被震得一陣發麻。

沐易知道,由於自己連殺兩名敵方督校,被對方的少將盯上了。整個戰場之上,每一方也隻有十幾個少將,卻不想,自己如此都能中獎。

沐易壓下心中的苦意,打起精神,認真麵對這一名少將。

這名敵方少將同沐易一樣,處於爐火純青的境地,隱隱有向頂峰邁進的跡象。而且對方參軍多年,戰場之上的槍術被運用的出神入化。

而反觀沐易,限於閱曆,自己的槍術明顯不如對方。

如此交鋒良久,沐易隱隱落入下風,整個雙臂被震得痠痛難耐,自己的呼吸也有點紊亂。

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另兩名敵方督校又從兩邊包抄過來。

沐易心中苦不堪言,一名敵方少將就已經招呼不過來,又來兩名督校,頓時壓力陡增。這兩名督校雖然無法與沐易麵對麵抗衡,但也擾亂了沐易的出手,給敵方少將創造了機會,而沐易又在這名少將的阻撓下,無法斬殺這兩名督校。情況岌岌可危。

擋住旁邊兩名督校的砸槍,沐易頓時中門大開,敵方少將抓住機會,俯身前刺,刺向沐易前胸。

雖然有護心鏡擋著,但沐易知道,隻要被對方刺中,護心鏡絕對擋不住少將的全力一擊。

萬般無奈,沐易隻得前傾身體,將自己的左肩送上刺來的槍尖。

一蓬血花綻起,沐易肩頭被槍尖挑破。

鑽心的疼痛讓沐易渾身顫抖,如雨的汗水從額頭不住流下。

全力運轉渾身的氣血之力,沐易咬牙與三人苦苦交戰。

左臂又被一杆長槍劃破,刺骨的疼痛襲向沐易的全身。由於氣血的全力運轉,受傷的左肩與臂膀的血水不住流出,沐易已經感覺到失血正在逐漸減弱自己的體力。

想到那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想起那一條如玉的白蛇,裂穀之內對伊人的承諾…

這一幕幕不住的襲來,沐易已經感覺到搖搖欲墜,如果冇有奇蹟的發生,此生將永眠於此。

有太多的不捨,有太多的留戀,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可笑。沐易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此時想起如此不著邊際的東西。

沐易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對戰的一名督校被己方的一名督校引走,鮮血依舊在飛濺,沐易隻感到越來越沉重的身體和越來越遲緩的動作,身上又出現了幾道猙獰的傷口。

身體裡氣血的奔騰越來越激烈,然而沐易依舊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一些無邊無腦的想法不住在腦海裡閃現。

又一陣劇痛襲來,腿上又被長槍劃破。

然而,也就在此時,沐易感覺到身體裡氣血前所未有的奔湧,以前無法感知到的無數細微血脈,此時也清晰如見。

隨著全身氣血的運轉,這些細微血脈逐漸覺醒,其中的氣血之力慢慢彙入全身大的血脈之中,繼而彙入整個身體之中。

涓涓細流,源源不絕。

人體裡有無數細微血脈,而在平時,這些血脈根本無法被人感知到,更談不到被利用。

此時,沐易感到渾身通泰,身體裡以前無法感知到的地方現在能被清晰的感知到,而身體外邊所受的傷痛感覺,也更為清晰地傳到沐易的腦海裡。

然而,這些痛感並冇有使沐易痛不欲生,相反,卻似乎讓沐易站到身體的最高處,慢慢的感覺這些刺痛,冰冷而又清晰,而且,痛感的來源也清晰如見。

這就是爐火純青巔峰的標誌,掌控渾身氣血,即使細微之處也被納入掌控之中,將整個身體內的氣血調動起來,隨心所欲,念達則氣達。

反手將長槍抖入左方督校右肋,沐易抬手抽出血花飛濺的長槍,橫舉擋住前方敵方少將砸來的長槍。

敵方少將雙臂劇震,隻感覺比先前雙方碰撞大得多的力道傳入手中,散向全身。

沐易冇有停手,現在隻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被擰為一股,以前雖然也能做到這樣,但總感覺缺少一點力氣,無法將其緊緊聚在一起。

大開大合的招式冇有絲毫花俏,每次都與對方硬碰硬的撼在一起。

如此七八招一過,對方的長槍被沐易遠遠砸飛出去,敵方少將的雙手早已血肉模糊。

想也不想,手中兵器剛一脫手,敵方少將抽出隨身佩戴的長刀架向沐易的長槍。

抽回長槍,沐易從角馬身上高高躍起,斜舉長槍向著敵方少將重重抽去。

冇有任何意外,敵方少將被連人帶刀抽下馬身,胸前的鎧甲裂開一道猙獰的裂縫,汩汩血水從中不斷溢位。

而敵方少將早已被震裂內臟而死。

翻身重新上馬,沐易縱馬殺向敵陣。

血依舊在流淌,一雙雙血紅的雙眼散發出的是無儘的瘋狂與憤怒,聲嘶力竭的喝罵聲彙成一片。滿地都是倒下的屍體與殘肢斷臂,一趟趟暗紅的鮮血染紅了大地。

血與火的殺伐,糾纏的是數也數不儘的恩怨情仇。

拋開前世的紛繁雜惱,留下的更多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今生緣由。

大戰在持續著,如此規模如此殘酷的會戰自戰爭開始已經發生了好幾次,每一次都以雙方無比慘重的損失所結束;偶有一方會以微弱的優勢結束戰場的殺伐,但最終結果也讓人難以產生勝利的喜悅。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風都的姊州軍隊以損失一名少將,七名督校以及無數下級軍官和士兵的代價換取了成都薄州軍隊的三名少將,十幾名督校和無數士兵的生命,從而贏得了這場慘烈的會戰。

冇有太多的期望,三名少將的戰果已經讓人眼前一亮;由於沐易所持續糾纏住那名敵方少將,從而讓風都的兩名少將有餘力合力斬殺了敵方的一名少將。這就是戰場的不可知性,有太多的因素能夠左右最終的戰局,又有太多的偶然性讓人無可預料。

黑暗重又籠罩了大地,刺骨的陰風略過有若人間地獄的戰場,無主的冤魂迴盪在空蕩蕩的原野之上,一聲聲淒厲尖銳的嘯響掃過堆疊的層層屍體。

一團團抖動跳躍的火光從戰場之上隱隱浮現,飄飄蕩蕩遊走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冇有人在乎這些冤魂魂歸何處,又將如何消散在這天地間。

偶然閃過一名名戍城衛士麻木空洞的雙眼,望向戰場,也不知道他們的腦海裡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