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動長相離

這一睡就是半天的時間,按理來說,武者對於人體初窺門徑之後,就可逐漸掌握全身氣血運轉,隻要每天花費很少的時間運氣疏血,一天就可精神飽滿,根本無虞頭困身乏。

然而,沐易卻很少這樣做。

除卻這幾年戰場之上,需要時刻保持精神警惕,不容半分疏忽,沐易經常幾天都無法沾著床沿半分,甚至合上雙眼稍微小憩一會兒都不行。

但在平常時候,像現在這樣渾身無事,沐易都喜歡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陽光之下,酣然大睡一場。

每次醒來,沐易都會感覺渾身舒暢,在修身練氣之餘,偶然這樣大睡一場,沐易有時甚至感覺比修行都舒暢。

從院中草地之上站起,沐易走向前廳。

“將軍,穀少將已經等候多時了。”一名丫鬟看到沐易走出,忙起身行禮。

穀之芸,沐易心中苦笑一聲,對自己這位曾經的上級,如今的同陣戰友,一股百味雜陳的感覺襲上心頭。

剛一進入正廳,沐易眼前頓時一亮。

亭亭玉立在正廳一側,窈窕有致的一道身影出現在沐易眼中。

淡藍色的及地長裙堪堪蓋過玉人纖細的雙腳,筆直的雙腿即便是長裙也難以掩蓋。

一頭烏雲漆黑的秀髮在兩側微微彎成兩個小小的玲瓏髻環嵌在腦後兩側,中間披過秀肩,瀑布般的黑髮垂在堪堪一握的細腰上麵,兩側各有一綹細發,蓋住玉人雙耳,垂向胸前。

沐易的心就在此時狠狠地跳動了幾下。

聽到後方的腳步聲,前方的玉人緩緩轉過了身子,卻是穀之芸無疑。

稍施粉黛的玉麵光彩照人,一雙紅唇微微閉合,誘人至極。

雖是少女打扮,卻也難掩經曆過戰火的那份英姿,那份堅強果敢,獨當一麵的少將風姿。

穀之芸雙頰也微微泛紅,平時在戰場之上的男兒打扮已經褪去,換上都中少女的盛裝打扮,自己都感覺很不習慣。

尤其是在這名與自己並肩戰鬥了幾年的英勇少將身邊。

“平時就看到你很漂亮,冇想到換上女兒裝之後,卻是如此動人。”沐易也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詞。

“聽丫鬟說你早就來了,為什麼不叫我。”

聽到沐易的讚美,穀之芸心中很是受用,聞言道:“你這人的毛病多,如果打擾了你的睡覺,保不準又給人什麼臉色看。”

沐易很是無語,自己雖然不喜歡睡覺被人打擾,但又什麼時候給人臉色看過?

隻不過有一次,沐易正在睡覺,毫無防備,穀之芸就闖進了帳中。當時,小白蛇雪兒就在沐易的胸前,差點就被穀之芸看到。

可能當時沐易對穀之芸愛理不理的態度讓穀之芸不舒服,所以此時被穀之芸拿出來開涮。

女人真愛記仇,沐易心中無奈至極。

“今日需要去向姊都兵馬司述職,你準備好冇有?”穀之芸又道。

姊都兵馬司專職全州所有軍隊的調度佈局,以及軍中將領的任命罷黜。總司位於姊都峰上。

走出府邸,兩人坐上馬車,駛向右邊通向山上的青石道路。

道上的青石表麵粗糙不平,卻又冇有太大的凹凸,整體走上去還是很平坦的。這種石材與築成的堅硬青石明顯不是同一種石材。

一塊塊大小不同,形狀不規則的青石鋪在路麵上,給人一種錯落有致,毫不單調的感覺。

石塊之間的縫隙也很小,也再冇有任何填充物。

在青石道的兩邊,則是兩道灰石磚鋪就的狹小行道,大概隻容一人通行。沐易猜想,石磚下麵應該就是山上眾多建築的排水水道。

道路兩邊,高大的樹木層層疊疊,亂石灌叢盤結在樹下,很是清幽。

同樣的,在向上行駛的過程中,沐易冇有發現一輛從山上駛下來的車輛,在眾多的車輛之中,儘是向上行駛。

車道分行,讓上下的馬車都能夠快速行駛,而不用擔心擁堵的問題。

一路上,沐易看著道路兩邊的樹林從眼前閃過,心裡也很是期待,姊州的心臟就在山上,終於有機會好好看一看了。

山道蜿蜒盤行,很長時間都冇有看到任何一棟建築。反而越走越高,有時從山上往下望去,通過稀疏的樹木,姊都一覽無餘。

規劃整齊的建築,被寬闊的街道分成一塊塊區域,仿如棋盤一樣。

終於,馬車駛上了一塊平地。

這是位於姊都峰上的一整塊較為平緩的山脊,其上一群群成片的宮殿院落高低錯落分佈。往來的行人形形色色。

有盛裝的貴婦少女,有樸素打扮的普通都民,也有戎甲的兵將。

“這裡是整個姊都的府衙集中之處。”穀之芸指著向兩邊延伸而去的一排排大小宮殿。

“兵馬司還在上邊。”

繼續向上駛去,沐易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兩邊閃過的景色。不過很快,兵馬司就出現在沐易眼前。

這裡相比下邊眾多的建築,兵馬司周圍冇有其他任何建築,孤零零的一座宮殿,顯得非常清冷。

直接驅車進入宮殿,裡邊彆有一番天地,宛若一座小城一樣。

兵馬司有五位司首,以及一位大司首。

五位司首均是鎮守姊都四方的都帥,而大司首卻是由曆代姊州王所擔任。

戰時,由五位司首作出姊州所有軍隊的一切調令,然後由姊州王對這些調令稽覈,作出最終決定。

冇有等候太長時間,沐易和穀之芸就被召入都帥殿質詢。

寬廣的大殿之中,一位威嚴的中年將領端坐在殿正中的椅子上。

“屬下沐易(穀之芸)參見都帥。”沐易兩人首先躬身行禮道。

“不用客氣,請坐。”中年將領沉聲指著殿下兩邊的座椅道。

“謝都帥。”沐易與穀之芸並排走向大殿左邊,隨後坐到椅子之上。

“之芸,你這次回都為什麼不來見我?”

沐易心中無比意外,原以為殿上的都帥會開口詢問有關風都的所有戰事,卻不想這位將領直勾勾地盯著穀之芸問出這樣一句話。

對於沐易,這位中年將領直接忽視,彷彿當他不存在一樣。

自兩人進殿,沐易就發現,這名姊都帥根本就冇有看他一眼,反而一直將目光停留在穀之芸身上。

反觀穀之芸,沐易發現她的臉上很平靜,似乎對於這名姊都帥的提問冇有一點驚訝之色,也冇有絲毫意外之情。

“都帥每日軍務繁忙,屬下不敢叨擾。”穀之芸回答道,依舊沉靜無比。

殿上的中年將領冷哼一聲,“軍務繁忙?是你不願意見我吧?”

“屬下不敢!”穀之芸仍然平靜應道。

沐易卻越發摸不著頭腦,對於殿中所正在發生的事情冇有半點概念。如若這名中年將領與穀之芸是父女關係,按理說,兩人不可能如此冷淡地對話。而穀之芸也是毫無波瀾,一直不動聲色。

如若冇有關係,又不可能。中年將領不關心邊關戰事,卻開篇就質詢穀之芸。穀之芸也不應該表現的彷彿事不關己一樣,全然冇有下屬對上級的那份恭敬。

“此事暫且放下,我且問你,此次回都,你可是還要重返風都?”中年將領又問道。

“姊州處於危難之中,作為姊州的將領,屬下理應奔赴邊關,誓死保衛姊州。”穀之芸道。

殿上的中年將領仔細地審視了穀之芸良久,而穀之芸依舊麵不改色,端坐於椅子上,對於中年將領的審視視若無睹。

沐易坐立不安,想要插話,卻又不可能。殿中的氣氛漸漸變得壓抑沉悶。

走出兵馬司,沐易終於感覺舒了一口氣。

中年將領與穀之芸之間的對峙結束之後,那名中年將領纔將目光轉到沐易的身上,隨後,纔開始對風都軍情的質詢。

沐易兩人走上馬車,駛入另一條下山的道路。

看著身邊的穀之芸。沐易心中依舊迷惑不已。

“彆用這種八卦的眼神看著我。”穀之芸瞥了沐易一眼道,

“他是我父親。”

“你父親,難道那名都帥是姊都五帥之一的穀千行?這怎麼可能?”沐易心裡依舊很是迷惑。

“我跟我父親不和早已多年。”穀之芸隨即淡淡道。

“這事由來已久,當初我參軍的時候,他不同意,我冇有聽他的話,於是我們兩人從此鬨翻了。”

沐易隨即恍然大悟,穀之芸性子剛烈,當初穀千行若是憑藉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阻止穀之芸進入軍中,以穀之芸的性子,父女兩如今估計徹底決裂了。

“他心中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我一直呆在軍中不願回都,省得兩人見麵彼此難堪。”穀之芸又道。

其實,穀之芸心中何嘗不想回都與家人團聚,隻可惜父女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降到極點,若是再有爭執,後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今日在殿上,穀千行也冇有過於逼迫穀之芸。

“想不到,原來你是將門之後啊!”沐易在一邊歎道。

狠狠地瞥了一眼沐易,穀之芸道:“你少說風涼話,以前你又冇問過我的家世,我又何必告訴你。”

沐易乾咳一聲,專心駕車向山下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