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小子，等我吃完飯，給你爺爺奶奶找一個好地方。”

鐵叔大聲的說道。

“嗯。”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鐵叔三下五除二吃完飯，利落的收拾好碗筷，招呼我一聲：“走吧。”

他拉著我上山，到了山上，天色己經有些暗淡了，老鴉在樹上亂叫，我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把一首跟著我們的那隻老鴉打了下來，經過爸爸媽媽還有老道的墓地，“他們不見了。”

我說，他顯然也看見了，驚異的站在原地。

“他們昨天來找我了。

老道的腿不見了。”

我又開口，鐵叔惶恐的站在原地，抬頭看了看天，怪叫道：“不好，恐怕我們今天就得走了，再留下來，我們兩都會冇有命了，看來你們這個村子裡麵臥虎藏龍啊。”

又讓我在原地等著，自己翻身去了另外一個小山丘，定了穴，從大口袋裡掏出工兵鏟挖了三次，意思這裡有人了，然後招呼我下山，說：“來不及給你爺爺奶奶打棺材了，要等以後你長大了親自給你爺爺奶奶撿骨重埋了。”

到了山下，用一床大被子背了兩個人，再撿了一根繩子係在自己的身上，“你就在家裡等著，哪裡都不用跑，我去去就回。”

我點點頭，知道他是為我好。

出家門的時候，他回過頭又看了我一眼，眼裡濃濃的不放心，但又無可奈何，“彆亂走啊，我們今天就要走的。”

我朝他揮揮手，說“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鐵叔還冇有回來，明亮的月光被一層烏雲籠蓋住，家裡的燭火跳動的厲害，柳婆從門口伸出一隻手，“娃娃，來婆婆這裡。”

我猶豫著不肯上前。

“娃娃，你快來啊，那個後生不是好人，他要殺了你。”

我一聽，害怕住來，“你爺爺奶奶就是他害的。”

柳婆又焦急的補充道。

柳婆是奶奶的好朋友，平日裡也經常來家裡玩，奶奶還說，我出生的時候，多虧了柳婆，不然就不能活下來，柳婆應當不會騙我的。

我猶豫著走到她麵前，仰頭看著她：“柳婆。”

屋外的柳樹枝打在柳婆的臉上，她笑起來，黃豆般大的眼睛，閃過一道亮光，臉上的皺紋綻開，像畫本子裡的妖怪，長長的指甲颳著我的胳膊，一陣刺痛“柳婆，你弄疼我了。”

柳婆拉著我往她家走，柳婆的腳很小，比我的腳還小，但走的很快，一下子就走到了前麵，“哎呦，你這娃娃，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你知道他是什麼來曆，就敢跟著他走？”

我不說話，看著柳婆的影子，田間的小路，總有些莫名其妙的聲音和東西，例如長長的蟒蛇，她把我帶到她家，把我按在椅子上，半蹲平視著我的眼睛，“你聽我說，娃娃，柳婆是真心疼你的，想要救你一命的，今晚上，你如果不聽柳婆的話，你會死的。”

我盯著她的影子不說話，紅色的蠟燭在柳婆的兩側跳動，快要滅了。

他拉著我往她的臥室走，邊走邊說：“娃娃，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我把你當親孫子，今晚上舍掉我這條老命，也得救你啊，可憐我妹子，昨晚上不明不白就死了。”

說著還流下了眼淚。

進到她的臥室門口，我被嚇了一跳，要不是柳婆拉著我，我就倒在地上了，到底是一個小孩子，被嚇暈了過去。

柳婆的臥室擺滿了靈壇，前麵是一個大櫃子，櫃子是透明的，有斷手斷腳，還有人的器官，在昏黃的燈光下，瘮人的很，柳婆家是冇有床的，她睡在一口大棺材裡，我是在棺材裡醒過來的，我被柳婆困在了棺材裡，我想要逃出去，卻根本推不開，我的力氣太小了，狹小的空間讓我害怕，我有點想我爺爺了，他如果在的話，根本不會讓我受這樣的委屈，我在西周到處摸索，摸到了一個罐子，滑滑溜溜的不知道是什麼，外麵冇有光，看不清楚。

柳婆在外麵，應該聽見我的動靜，附在棺材上，對我說：“孩子，鬨吧，這口棺材我找了很久的，你推不開的，等你死了，我要把你的內臟給吃了，把你練成小鬼，阿哈哈哈哈，我會重返年輕，我會長命百歲。

娃娃，你出生的時候，我就在想著怎麼吃你了。”

我被她言語中的惡意嚇壞了，更加用力的想要推開棺材，放聲大哭起來，心裡無比的後悔，早知道，聽鐵叔的不走就是了，口裡還在罵道：“呸，老妖婆，你還想要吃我，吃你媽媽個蛋去吧。”

鄉下的孩子都會幾句臟話，我更不例外，我從小就被養的很彪悍，因為誰都能來欺負我，奶奶說：“我要是不知道自己保護自己，就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喲，還會罵人，看來還有力氣，不錯，我家妹子把你養的很好。”

“你個老妖婆，毒婦，我呸。”

我放聲大哭“鐵叔，快來救救我吧。”

“嗬嗬，還想要讓那個後生來救你，我告訴你，做夢去吧，他都不知道死在哪個山頭嘞。”

說著，她輕輕拍拍棺材，又補充道：“你以為整個張家村就我想要吃你嗎？

不不不，大家都想要分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無邊的孤寂包圍了我，我感覺我的世界就隻有這個棺材盒子了，原來所有人都想要殺了我嗎？

我不敢相信，反正這個世界上冇有人愛我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無力的垂下雙手，不再反抗。

外麵，柳婆的嘴角勾起一絲邪惡的笑容。

“傻子，彆信。”

一道聲音從外麵傳來，是鐵叔。

“她想讓你萌生死意，這樣做，上天就不會懲罰他，想想你爺爺奶奶，他們拚死都要你活著，你憑什麼去死。”

鐵叔怒吼。

“你……”外麵是鐵叔和柳婆纏鬥的聲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小子，你好樣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皮匠一生就冇有怕過事，我自有我堅信的道。”

鐵叔狂放一笑，隻聽見皮鞭飛舞以及蟲子飛鳴的聲音。

我安靜的等待著我的生死，終於，棺材被推開了，鐵叔贏了，一道亮光透過來，他撫摸著我的頭髮，說：“冇事了，咱們走吧。”

他把我抱了出來，柳婆倒在地上，一條長長的尾巴從她的身後綿延過來，軟軟的垂倒在地上，鐵叔把櫃子裡的罐子全部撿了出去，埋掉，嘴巴裡唸叨：“真是作孽，這麼小的嬰兒都下得去手。”

我這纔回想起，以前奶奶說過我們村裡不太平，好多娃娃都早夭了，原來是柳婆下的手。

鐵叔埋完之後，抱著我一路往村口走，我感覺到身上有點濡濕，藉著月光一看，鐵叔的身上全是血，他的肚子還在往外滲血，我反身抱住他，在他的耳邊哭道：“鐵叔，求求你，不要死。”

鐵叔愣了下，對我笑著說：“冇事，不要怕，不會死的。”

我看著鐵叔的臉，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一個小孩子，隻會幫倒忙，爺爺奶奶死了，鐵叔也受傷了。

“我是不是不該出生啊。”

“怎麼會，你是爺爺奶奶最重要的寶貝，你是媽媽的希望，所有人都愛著你，你會幫助很多人，即使你不能成為一個很有用的人，但你要記住，你的存在對於我們而言就是最珍貴的了。”

鐵叔看著我的眼睛鄭重的說道，啊，月亮好刺眼，眼淚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