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瞧見準以為是沈姑娘藏的黑饃放太久，已經餿出怪味了，到能糊弄過去。

反正孩子們隻管吃，哪個會多問？

有些孩子懂事，就那麼薄薄一小片還分一半給父母，可父母不吃啊！

沈公子專門給孩子們的，他們大人從孩子嘴裡奪食算怎麼回事？

飲水飽肚，睡一覺就能喝土豆湯了！

就這樣，讓沈沫雪愁了半天的巧克力麪包，還真以放餿的黑饃給分出去了。

不過再多就不敢分了，不然彆說蘭兒娘，大家都該發現，沈小姐那個行李箱是寶箱了，總能摸出好東西來。

分完吃食兩姐弟心裡很好，摟緊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感覺纔沒睡多久，眼皮子重的都抬不起來，就聽到人聲。

“給點水吧！求你們了，給點吧！”

“給口吃的，俺娘快餓死了，求你們了！”

“我們冇有！冇吃的！水往北上幾裡路有井，你們去那尋水。”

“不敢北上啊！有馬賊！給你們磕頭，給口水喝吧！”

……

沈沫雪睜眼一看，他們是歇在水庫最大的堤下的，而此時那邊或爬或走，跑來許多人，跟喪屍似的朝火堆圍。

蘭兒爹幾十個男人正拿著棍守在眾人麵前，跟他們交涉，大家都是難民，都冇吃的啊！

沈沫雪感覺最多淩晨三、四點，要是把所有人叫起來趕路，天太黑又冷，孩子們受不了。

可在這裡跟他們交涉，早晚會被搶走水，萬一讓他們發現土豆就更麻煩了！

她不敢將林濤單獨放下，叫來蘭兒爹：“把大人都喊起來，抱好孩子收好東西，隨時準備走。”

蘭兒爹匆匆喊起來眾人，又跑來為難地跟沈沫雪解釋：

“沈姑娘，咱們的水真不多，也不知前頭多遠才能找到水源，俺真不敢隨便給人。

您瞧瞧這麼些人，隻要露頭鬆口給一個人，其他的人就都會來搶的。”

他是怕沈沫雪發善心，這一路他也看出來了，削手魔女聽著是個狠人，其實比誰都心善。

跟他們這一幫人無親無故，就因為一個林子打過狼，人家就答應陪他們平安到豐城。

那麼精貴的鹽和糖，她那小箱子能藏多少？就總拿出來分給大家同吃。

不愧是英烈縣太爺的姑娘，心善啊！

可現在這世道，亂髮善心不成的。這麼多難民圍過來，水敢拿出來分，保管打起來。

到時候咱們這些老弱病小，是打不贏的啊！

沈沫雪豈會不知！揮揮手道：“我知道！這些水是大家的命，不能隨意給人。

你組織大家圍成一團守好水，再分一隊人去看看附近難民多不多？

如果太多，咱們趁黑也動身離開。如果少，就待天亮再走。”

目前這些難民，大家還能應付，怕就怕附近難民多，有水有糧的風聲傳出去，他們都跑來圍攻就晚了。

這主意跟蘭兒爹不謀而合，他立即組織起來，傷員孩子在中間，女人護好東西，男人圍在外麵與難民們對峙。

沈沫雪覺得他們這一幫人已經夠慘了，卻不知還有難民比他們還慘。

一天連兩口湯喝都冇有，多日冇吃鹽的身體，要麼浮腫不堪，要麼已經瘦的皮包骨，已經冇人形了，跟喪屍圍城一模一樣的。

其中也有很多老人和孩子，還有一些已經死去的孩子，被瘋了似的母親緊緊抱著。

好像隻要有一口水有一口糧，就能把孩子救回來一樣。

小林濤已經醒了，緊緊抓著大姐的衣角，不敢往人群中看。

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沈沫雪蹲下抱著他：“彆怕！彆怕！”

蘭兒和桂兒緊緊地護著行李箱，因為她們的娘要背水，她倆得保護幼小的弟弟。

孩子們也懂事，一醒來看到這個場景，冇人大聲吵鬨，就是哭也隻是無聲地流淚，淚也捨不得掉下，流到嘴邊就舔食了。

不多時蘭兒爹幾個匆匆跑回來，一臉緊張不安：“趕緊走！不曉得是火光還是聽到風聲，不少人都在往這趕。”

難民們還在有氣無力地求著要水，不過有些男人的眼神已經變了，跟狼一樣。他們在等待機會，衝上來奪水了。

沈沫雪取出絲巾將小林濤綁在自己背上，女人們背拉孩子，男人們揹著鍋和罈子，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拿著棍子。

三百人緊張又焦急地離開了水庫，就在女人們才爬到堤上，不知誰喊了一聲：“他們有水和糧，彆讓他們跑了！”

一群人用儘最後的力氣衝了上來：“留下吃的！”

男人們大喊著：“你們快跑！”然後衝過去跟難民打了起來。

女人們顧不得哭，跟著沈沫雪，拉緊孩子往大道上衝。沈沫雪大聲道：“北方十裡有水井！”

吆喝道：“都一起喊！”

女人們像是抓緊一根救自家男人的救命稻草一樣，扯著嗓子喊道：“北方十裡有水井！”

孩子們也扯著嗓子喊，連小林濤都用儘力氣，希望這個訊息能平息難民。

用處還是有一點的，最起碼一些想拚死搶水的人，在蘭兒爹等人誓死護衛的情緒下，動作放緩了。

如果往北十裡就有水井，他們何必在這裡跟這些人拚死拚活？不如留口氣加緊走十裡路。

有人是從北方來的，喊著：“那裡有山匪，不能去！”

可惜他一個人的聲音太小，被這邊整齊的水井聲給壓下去了。

待大家跑了幾裡路，發現冇難民停下來才慢下腳步。

皆忍著哭意和懼怕看向身後，希望自家男人能平安歸來。

沈沫雪一番思索，咬咬牙想解下小林濤，卻被他抱得緊緊的：“我要和你一起去！”

這回他決定不聽話了，再次看到瘋子一樣的難民，他太害怕和大姐分開了。

沈沫雪詫異：“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大姐想回去瞧瞧，救蘭兒爹他們。”

沈沫雪一聲歎，小林濤竟然已經這麼瞭解她了！

蘭兒娘臉色比紙還白，眼神中儘是懇求，卻冇求出口來。

沈姑娘怎麼說都是個女子，怎麼能讓她冒死回頭？

可沈姑娘身手好了，萬一她能救自己男人呢？

沈沫雪回頭了：“你們加緊往前走，就沿著主路走，我回去瞧瞧，會很快追上你們的。”

大人是即感動又害怕，感動沈姑娘回頭救人，又害怕冇了沈姑娘他們又會落得和那些難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