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楔子 我身在地獄章
啟順西十西年,薑朝宮變。
那天是個冇有星空的夜晚,大火映照了半邊天,幾乎要將整個王宮燒燬殆儘,火藥從空中投擲而來,絢麗的像除夕的煙火。
於是.......我看見天亮了。
轟隆一聲,木樁撞擊城門的聲音和乾承宮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同時響起。
“阿雲,你在這做什麼?
快點離開,叛軍和敵軍己經兵臨城下了。”
顧子旭看著空無一人的大殿,獨有一個少女抱膝蹲在大殿的石柱後麵。
外麵戰亂紛飛,他找了薑雲足足有半個時辰,本來要放棄的他想起薑雲小時候和他玩捉迷藏躲藏的地方。
“顧子旭?
你不帶著妻子離開京城來這乾嘛?”
我嘲諷一笑,自從顧子旭與我退婚,和戶部侍郎女兒徐巧月結成夫妻,我和他之間己經三年冇有說過話了。
我看著顧子旭拉著我的袖子,要帶著我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的心中有太多委屈想要訴說,卻無從下口。
為什麼當初不選我?
既然不在乎,為什麼又要來找我?
如今這樣的做法算是什麼意思......我甩開他的扒拉我袖子的手,站起身道:“本宮是薑朝的公主,自然要與我朝的子民共存亡。”
“顧大人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的妻子,好自為之。”
說完,我便打算離開這個地方,我曾經發誓再也不要看見他,他給我帶來的傷痛,我又怎麼會忘記。
“薑雲!
你糊塗!”
“你等在這算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冇柴燒。”
顧子旭緩了口氣,平靜下來。
他蹲在我的麵前像兒時那般輕搖著我的衣襬祈求我的原諒。
“薑雲,彆賭氣了,和我走吧。”
我真是聽得氣不打一處來,和你走,你是用什麼身份來和我說話的。
我是這麼想的,同時也是這麼說的。
“哦?
顧大人這是在和誰說話,顧大人不去看好妻子,難不成也是和本宮一起等皇帝和太後?”
我盯著他的眼睛,趁著他愣神的功夫一咬牙將他推遠離我。
顧子旭晃了晃身子隨後向我行一禮,垂下眼眸道:“是臣冒犯公主。
不知陛下如今在何處?”
我看著他畢恭畢敬的樣子也冷靜下來,敵軍的號角早己經吹響,薑國的叛軍早就想擁立新王上位,如今聯合梁國在外燒殺擄掠,真是罪大惡極。
我擔憂著弟弟薑祈年怎麼還冇有將母親安頓好,他走時和我說半個時辰就回來接我,他一定會平安的回來,薑祈年不是個失信的人。
“皇姐放心,待我將母親送入密道,再回來與你一起走。”
少年天子稚嫩的臉頰染上鮮血,眼裡卻閃著灼灼的光,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薑祈年。
顧子旭突然之間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皺著眉向我詢問。
“林承安呢?
他冇和你在一起?”
我苦笑著:“顧大人怕不是忘記林承安是要上戰場的人,他在為國作戰,但是我相信他會平安回來的。”
我暗自給自己打氣,是啊,林承安武藝那麼高超,又怎麼會輸!
想到這,我有點難過但又慶幸,明天本來是我和林承安大婚的日子,但是眼前隻有先度過難關了。
我從袖子裡拿出那麒麟紋白玉佩緊緊握在掌心,我有想保護的人,也有人想保護著我,我又怎麼會先死在他們前頭。
想到這,我的內心湧起了力量。
我望向顧子旭,雙手交疊向他行禮道:“還請顧大人指明路線。”
顧子旭震驚我態度轉變如此之快,他點了點頭,不顧我的反對,用手掌握住我的手臂,將我帶離了宮殿。
外麵的形勢比我想象的還要嚴峻,漫天大火灼燒,濃霧幾乎遮擋住人的視線,宮道的地上,植物根枝上都浸染著鮮血,成千百計的屍體在路上無人收屍,整座王宮己經變成人間煉獄。
顧子旭帶著我一會奔跑在宮殿裡,一會躲避在牆岩下。
我在防止被屍體絆倒的同時還在注意著在這中間是否有我熟識的人,我祈禱著他們己經逃離宮殿,平安到達其他地域。
不知道薑祈年,母妃還有.......林承安是否安好。
穿過長長的廊道,血腥味夾雜著屍體的臭味圍繞在我身邊,我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砰砰亂跳。
我好像跟著顧子旭跑了很久了,我看見顧子旭有散發從發冠中飄出,他將我拉至拐角的影音裡,有信鴿飛到他的肩頭,他匆匆看了一眼塞進袖口。
他轉身對我噓了一聲,然後用力拽著我向榭水亭逃去。
“殿下,榭水亭那裡有臣準備的船隻,隻要我們一到船隻立馬會啟動。
我們南下。”
顧子旭的聲音裡夾帶著喘息,他邊跑邊和我說,我們己經冇有任何時間可以停留在原地。
“可是皇帝,母妃和林承安......”我聽到他這麼說,霎時間想要鬆開他的手。
他們還留在王宮,我不能一個人逃離,我要回去找他們。
顧子旭像是知道我的想法般,再次用力握緊我的手,用手指輕撫我的手背。
他冇有回頭,聲音從前麵傳來。
“剛剛我收到了林承安的信,陛下和太後己經和他彙合了。
他一路殺到那,發現了我們的船隻,他在那等我們。”
風聲夾雜著話語飛進我的耳朵,那一刻我的心裡隻有無儘的喜悅。
他們都還活著,還在等我們,真好。
有眼淚要在我的眼中奪眶而出,經曆了這麼驚心動魄的時刻,腦海中那唯一的念想也得到認證。
那一刻,即使我知道要國滅,也是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隻要他們都還在!
“你是說他們都安全的在榭水亭?”
我控製著內心噴薄而出的喜悅跟著顧子旭穿尋在夜幕之中,竹林被風吹出沙沙的聲音,腳下的竹葉滋滋作響。
快要見到他們了...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
我和顧子旭賣力向前跑著,我聽見後麵有敵兵吹哨的聲音,他們發現了我們,也在往這邊追趕著。
終於成片的竹林快要跑到儘頭,那裡透出一縷亮光,是燈籠的光。
一定是林承安,他來接我了。
可是為什麼?
當我滿懷著期待的心走出竹林後卻要讓我看到地獄.......那片竹林後等待著我和顧子旭的,是梁國的敵軍,薑國的叛軍,呈步馬兵。
而在他們中間我看到一人高高坐在黑馬之上,身穿冑甲。
明晃晃的橘色暖光打在他的臉上,他還是那樣......處事不驚,笑臉盈盈的看著我,眼神卻是冰冷的。
“公主,你來了。
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