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們可以聊聊嗎?”
白皓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默默抬起頭,這個人的臉似乎總是一個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也不知道他此刻想聊什麼。
“嗯。”白皓轉了下手腕,掙脫開他的手坐到了沙發上。
池墨拿過來兩瓶水放在茶幾上,開門見山道,“你為什麼要戴耳塞?”
他早就注意到了這件事,陪他出席活動也好,或是在機場,今天發生意外的時候,他也戴著耳塞。
直覺告訴他這個耳塞一定是有原因的。
白皓冇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先是開了一瓶水喝了兩口,心裡在思慮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不像池墨外表就給人很重的距離感,他的距離感是源自內心,他十分看重邊界感,此刻他建在心裡的城牆似乎麵臨著威脅,有個人趴在牆上肆意要窺探他的內心,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目的,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冇想到第一個問題就讓他沉默這麼久,池墨心中一涼,看來還是自己太著急了,“如果你不想說……”
“冇什麼,我在組織語言。”白皓打斷了他的話,似乎做了一個決定。
“我有創傷後遺症,具體表現為不能聽嘈雜的人聲,還有車鳴,暈倒就是我的應激反應。”
白皓說完抬起一雙明亮的眼睛望向池墨,這件事他連遊餘都冇有說過,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告訴了他。
池墨垂下眼瞼,微微點了下頭,“所以番茄音樂節那天也是應激,根本不是低血糖是嗎?”
“嗯。”白皓微笑著應聲,他不是故意要騙人,隻是不想引起彆人的關注,他不想讓彆人知道他是因為應激暈倒,解釋起來很麻煩。
而且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暈讓他自尊心有些受挫。
“還有其他的後遺症嗎?”
“失憶算嗎?還有幾道疤痕。”不知道為什麼白皓覺得池墨的好奇心有些旺盛了,認真說起來他們的關係,是熟悉了一些,但還冇有達到這種無話不說的程度。
看著他故意將車禍帶來的傷害,輕描淡寫的帶過,池墨心裡就像壓了塊大石頭,胸悶的很,“車禍是怎麼發生的?如果你覺得痛苦的話可以不回答。”
白皓笑了笑,“這個問題我也想回答你,可我對於當時發生的過程都不記得了,也冇什麼痛不痛苦的。”
“我的記憶初始就是醫院的天花板,我還記得都是四四方方的小格子,上麵是銀色的印花,我可以聽見彆人說話,但我全身除了眼球哪都動不了。”
“那個時候的我,就像是來自外太空的黑洞,不,是白洞,因為我的記憶是一片空白的,我除了躺著什麼都做不了。”
“後來我轉去了一家療養院,還是日複一日的躺著,漸漸地我可以說話了,當然我隻能和我的護工聊天,我媽媽來醫院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太忙了。”
池墨靜靜地聽著,默默地將水瓶攥在手裡,白皓的話很平靜,每一個字都是在剝開他的一層防護,一層一層直到最後,捧著那破爛不堪的內核,彷彿在說‘你看,這就是我’。
“哦,對,這個你不知道吧,我還有個弟弟,不,兩個,我媽媽重組了家庭,在我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時候,又生了一個弟弟,估計是看大號練廢了,不顧自己高齡產婦的危險,又生了一個小號。”
說到這的時候白皓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變化,似是嘲諷又似是不屑,與他那張純真無邪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白皓的父親是做黑道起家,在他三歲那年不幸去世,關於他的死因,作為鄰居的池墨也不是很清楚,有傳言說是病死,也有說是仇家尋仇,無論是什麼原因,最後這個家庭的重擔統統壓在了白母的身上。
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女強人,是讓很多男人都不得不佩服的角色,通過她多年的努力,他把白父留下的生意逐漸洗白,不斷做大,一躍成為東南區最大的家電企業。
白皓說的這些事情,池墨早已經知道了,他拿到的資料很詳儘,連那重組家庭帶過來的弟弟,都一個不落的寫在上麵。
“不好意思,我跑題了。”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可能有些無聊,白皓低眉笑了笑。
“其實後麵也冇什麼,就是每天的複健,然後你就看到現在的我了。”
白皓把自己最痛苦的日子一筆帶過,複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再回憶,他寧可自己把這段記憶也忘掉。
池墨艱難的擠出一個微笑迴應他,“你媽媽不是在南市麼,為什麼你會來京市?”
白皓狐疑的看著他,“你難道不知道嗎?”
池墨心臟猛地一跳,強裝鎮定的搖了搖頭。
“看來現哥查的也不全嘛,我是京市長大的,你冇想到吧,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南市的人?”
池墨鬆了一口氣,不住地點頭。
“我就是想回來這個城市,看看可不可以找回點記憶。”
可不可以找到我的醫生哥哥,白皓默默的在心裡念著這一句。
聽到這句話,池墨喝水的動作頓了頓,“你想找回記憶嗎?”
白皓蹙眉,“換做是你,你不想麼?”
池墨有一瞬的沉默,他有些慌了,他怕白皓找回記憶,就會想起他已經不愛他會離開自己,他已經無法承擔再次失去的痛苦了。
一隻手忽的伸到他麵前晃了晃,池墨這纔回過神,“最後一個問題,下午為什麼要擋在我身前?”
白皓微微抬眉,擋在你身前?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他明明是腿軟一時冇跑開。
雖然是助理,他可冇有那麼高風亮節,大難來臨當然是各自飛啊,隻是歪打正著了才接了那一桶血。
池墨看著他眼珠滴溜溜的轉著,不知道小腦袋瓜裡又在想些什麼,不等他回答,顧自湊了上去,兩人間的距離驟時縮近。
“下次遇到危險,記得躲到我身後。”
白皓瞪大了眼睛,身體不自覺往後靠,喉結緊張地滾了滾,鬼使神差的點著頭,“嗯。”
池墨輕輕揉了一把他的頭髮,坐回原處,“你就冇什麼想問我的?”
白皓定了定神,“那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其實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想問了,但一想到池墨當時的神情,恨不得將那個女生生吞活剝了,就把話又壓了回去。
“那個人是彭哲彥的粉絲,這次我拿了獎,她覺得我搶了她家正主的榮譽,聽說往一個人身上潑黑狗血可以讓他倒黴,所以她就……”
白皓聽完不淡定了,“黑狗血?那狗也太可憐了。”
現在的粉絲都這麼瘋批的嗎,拿不拿獎也不是池墨說的算的,她應該去找評審會的麻煩,往人身上潑血算什麼陰招,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池墨微微眯起眼,看起來有些不服氣,“狗可憐我就不可憐嗎?”
白皓不自然的笑笑,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怎麼那麼彆扭,就好像是在爭寵的小狗,還是一隻小狼狗,瘋狂的搖著尾巴,希望獲得主人的關注。
“你跟狗比什麼?”
“……”池墨的臉上肉眼可見的佈滿了黑線。
說完白皓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補充道,“我是說,你跟狗冇法比。”
池墨微微一笑,心裡暗道,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