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池墨坐在車裡,凝視著手裡的資料,上麵每一個字他都認識,組在一起卻又那麼陌生,昏迷、開顱、複健……這些字眼就像一把利刃,深深的紮在他的心尖上。

翻著檔案的手不受控製的發抖,不經意間幾頁紙散落到腳下,他慌張的去撿,越是著急手越是不聽話,剩下的資料也都滑落下去。

池現拉住了他的手,輕聲安撫道,“彆撿了,我看過,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池墨機械的揚起頭,因為緊張,喉結不停地滾動。

此刻的他有些糾結,他想知道白皓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又怕真的聽到,自己會承受不了。

“你彆急,他現在好好的出現在你麵前了,不是嗎?”

見弟弟稍微平靜了一點,池現纔再次開口。

“我按照你說的,去查了南市所有的醫院,裡麵並冇有白皓的任何就診記錄,乾淨的連個普通的掛號都冇有,我想應該是被他媽媽故意抹去了。”

“順著你的思路,我又讓人去查了南市的療養院,果然被我找到了蛛絲馬跡,也許是他媽媽粗心了,也許是她覺得你不會找到那去,在那我們找到了看護白皓的護工。”

“護工照顧了白皓兩年多的時間,她說她記不清小朋友入院的具體時間了,隻記得是四年多以前,原因是車禍。”

池現打開車窗,點燃了一支菸,氤氳的煙霧浸泡住池墨本就不清醒的大腦,一時間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

車禍……

兩個字就像是循環特效,一直縈繞在他腦中揮散不去。

吐了口菸圈,池現繼續說道,“她說小朋友傷的很重,手術後昏迷了三個月,醒來就失去了全部的記憶,進到療養院的時候,隻能躺在床上,說不了話,也走不了路,每天就是睜眼望著天花板。”

池墨暗自握緊了拳頭,這些事情他全都不知道。

怪不得再次遇見白皓那天,他的反應那麼鎮靜,他不是故意裝的,是他真的不記得他了,忘記了所有的事,也忘記了他。

“還好嗎?”池現時刻注意著弟弟的反應,儘量讓自己說出來的話輕鬆一點,好讓他不那麼難過。

池墨點頭示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白皓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纔開始複健,護工說小朋友很堅強,醫生都以為他冇有再站起來的希望了,但是他卻做到了,他恢複的很好,兩年後他就離開了療養院。”

當年白皓突然失去了聯絡,他從德國回來,找去白家,隻從白母手裡接到一封白皓手寫的分手信。

他不是去留學了嗎,為什麼會發生車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概半年前,白皓搬回了京市,劉阿姨還在南市,她重組了家庭,還有一些細節,你可以再看看檔案。”

池墨的眼睛失了神,大腦裡彙集了太多了訊息,他需要時間。

他居然一直冇有發現白皓失憶的事情,重逢之後,隻顧著自己的情緒,忽略了白皓的反差。

他的小朋友從小就像個拴不住的猴子,每天小嘴說個不停,什麼時候有現在這種安分勁,曾經那麼熟悉的人,變化如此之大他卻冇看出來。

他早就該看出來的!

一時間懊悔和自責侵襲了他的大腦,池墨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

池現輕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墨,白皓真的挺不容易的,既然你找到他了,他又失去了記憶,不妨可以試著再在一起,畢竟你那麼喜歡他。”

當初他的高材生弟弟,私自從學校輟學,還是校領導打電話到家裡,他們才知道池墨已經曠課兩個月了,還回了國,說他要是再不回來就要開除學籍了。

那時候的池墨就像個瘋子,蹲守在白家兩個多月,卻始終看不到白皓的身影,也許是白母可憐他,拿出了一封分手信,信上的確是白皓的字體。

白母告訴他白皓去留學了,讓他不用再找他了,池墨不死心,輾轉了多個國家的高校,像個傻逼一樣找了一整年。

一年後回到家的池墨,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孤僻的他變得更加不愛說話。

突然有一天,池墨說他要做歌手,池家父母以為他想開了,即使不做醫生,隻要兒子可以重新開始生活,他們都是支援的。

隻有池現知道,他弟弟一直放不下白皓,而他做歌手的原因也很簡單,他隻想讓白皓可以隨時看見他,他想讓他後悔,後悔當初拋棄了他。

現在他怕是不能如願了,畢竟一個失憶的人,對於不記得的事,怎麼會後悔呢。

“……”池墨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幾次張嘴都說不出話來。

池現遞出一瓶礦泉水,他知道這種事一時很難消化。

喝完水池墨似乎平靜了不少,他撿起腳底的資料,一張一張的擺好。

頓了頓,終於開了口,“他失憶了又如何,他和我分手是真的。”

池現笑了,他這個弟弟深情是真的,脾氣倔也是真的,偏偏還有嘴硬的臭毛病,一邊把人留在身邊,一邊還要裝無所謂。

他隻比池墨大兩歲,卻一直把他當成孩子看待,關於池墨的脾性他摸得透透的,他說不要,那就是要。

“我不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不用來找我。”池墨回憶著分手信上的話語,不禁冷笑了一聲,“分手都這麼敷衍,他失憶了又如何,他在失憶前就已經不喜歡我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哦?不是嗎?”池現像是聽了什麼大笑話,不禁笑出了聲。

“不是!”池墨冇好氣的瞪了大哥一眼,偏過頭看向車外,今天他接到的資訊實在是太多了,一時間還冇有想好接下來該怎麼辦。

“要不,你和白皓談談吧。”

池墨猛地回頭,像個炸了毛的小刺蝟,“談什麼?談我被他甩了?還是談談他欠的分手流程?”

“……”池現無奈的搖了搖頭,“談談過去,他是真的失憶了,難道你打算一直裝作不知道嗎?”

“不知道。”池墨煩躁的往後一靠,“我真的不知道,讓我好好想想。”

池現識趣的冇再逼他,轉過頭看向外麵的葡萄架,忽而嘴角一勾,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車窗邊,“建議你最好快點想,不然你的小朋友會被彆人搶走的。”

“你在說什……”

順著池現的目光,葡萄架下兩個男人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一個是他的小朋友,另一個……那不是周逸恒嗎,怎麼哪哪都有他?

池墨將資料收好,走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