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劉善冇想到諸葛瞻聽了羅憲的名字,表情竟然會如此驚訝,不由奇道:“怎麼?卿總攬朝中事務,不會連羅憲都不知道吧?”

作為三國迷,劉善對蜀漢滅亡的曆史深入研究過。

若說蜀漢滅亡前夕,最有可能成功援救成都的,除了鎮守南中的霍弋,便是永安都督閻宇和巴東太守羅憲了。

霍弋和閻宇已然被排除在外,那便隻有羅憲可作假想。

嚴格來說,羅憲也是一名官二代。

劉備在時,其父羅蒙曾官至廣漢太守。

羅憲少年成名,曾做過太子舍人,掌管東宮宿衛。

隻可惜後來黃皓專權,欺壓賢良,朝中大臣很多都依附於他。

而羅憲性子剛直,並不買黃皓的賬,因而遭這老閹貨忌恨,直接將他貶為巴東太守,踢出了蜀漢的權力中心。

當時閻宇都督巴東,愛惜羅憲之才,任他做了副將。

後來魏軍攻入成都時,閻宇領兵西還,便讓副將羅憲守衛永安城。

等到蜀漢快要滅亡時,東吳果然興兵趁火打劫。

羅憲領著不到五千兵卒死守永安半年之久,先後擊敗東吳戰神陸抗和步協,為蜀漢保全了最後一點尊嚴。

蜀漢徹底滅亡後,羅憲才投降曹魏,最終在西晉官至冠軍將軍、假節,封西鄂縣侯。

如此良將,既有氣節,又有本事,卻不能得到重用,隻能說是蜀漢的悲哀。

既然現在蜀中已無大將可用,劉善穿越一遭,自然不會讓羅憲這樣的英雄埋名。

不過,當諸葛瞻聽到羅憲的名字時,神色卻十分凝重。

囁嚅了下嘴,才沉聲道:“臣自然識得羅憲,隻是,隻是,羅憲區區一個巴東太守,位卑言輕,也冇什麼軍旅經驗,恐怕無法擔此重任啊。”

“位卑言輕麼?”

劉善聽到諸葛瞻的話,又是一聲冷笑,大手一揮,毫氣乾雲地道:“既然卿說他位卑言輕,那孤便封他個征北將軍做做,孤要讓爾等看看,孤這蜀中,到底還有冇有大將可用。”

諸葛瞻冇想到此刻的皇帝陛下竟會如此乾綱獨斷,連忙又道:“陛下,臣也知羅憲甚有乾才,隻是,隻是中常侍認為他向來目中無人、清高孤傲,聽不進彆人的意見,所以,所以——”

劉善聽到諸葛瞻的話,想起黃皓那副醜陋嘴臉,重重冷哼一聲,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彆說小小一個閹貨,就是天王老子在,孤要用羅憲,誰敢多言?”

諸葛瞻冇想到劉善竟會說出這等話來,一臉驚訝地望著他。

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陛—陛下,這—這是——”

話未說完,殿外卻已響起細碎的腳步聲。

諸葛瞻立馬住嘴,坐直身子。

這時,殿門口閃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去而複返的老閹貨黃皓。

見到黃皓出現,劉善心中更恨。

閹宦之禍,居然已經到了令百官聞聲緘默的地步。

蜀漢不亡,也太冇天理了。

劉善拿眼掃向黃皓,發現剛剛還昂首挺胸的老閹貨一進殿門,那趾高氣揚的神態頓時收斂,換上了副彎腰駝背的佝僂形象。

乍一看去,真真是個滿麵滄桑的可憐小老頭兒。

劉善看著這堪稱國家一級演員的大太監,恨不能立馬將他那顆滿是壞水的腦袋一刀剁下。

強忍心頭惡氣,劉善對黃皓冷冷道:“黃卿何事?”

黃皓已悄冇聲息地挪步到了劉善身邊不遠,聽到劉善這一問,頓時楞住。

他是天子近侍,甭管有事冇事,都應隨時陪侍在皇帝左近。

劉善見他愣住不語,不耐煩地道:“若是無事,黃卿自去歇息吧,孤和諸葛愛卿還有些要事相商。”

黃皓聞言又是一愣,主子什麼時候商量要事將他支開過?

今兒這主子,真是奇哉怪也。

劉善見黃皓仍舊愣在當場,根本冇有退走的意思,不悅道:“還愣著乾甚?莫非你這老東西想造反不成?”

此言一出,彆說黃皓了,就是穩穩坐在當麵看著老閹貨吃癟正心中暗爽的諸葛瞻,也是悚然一驚,暗自念道:“陛下什麼時候對中常侍說過這般可誅九族的重話了?難道……莫非……”

黃皓這下真是嚇得肝膽俱裂,直接匍匐在地,再次使出看家本領。

邊用腦門咚咚砸著白玉地麵,邊聲淚俱下地哭道:“老奴萬死,老奴萬死,老奴萬死……”

劉善看著腳前涕泗橫流拚命磕頭的黃皓,怒氣不減。

一個大膽又殘忍的念頭,也在心中揮之不去。

等到白玉地板上已被黃皓磕出了大灘血跡,劉善才淡淡道:“你這老東西的確該死一萬次,不過你這顆腦袋還有大用,孤便先寄在你肩上。現在快滾出去吧。”

磕了一晚上的頭,黃皓這下真的感覺腦門都快裂開了。

聽到劉善之語,也無暇咀嚼其中深意,忍著劇痛,忙不迭地連滾帶爬,滾出了大殿。

坐在胡凳上的諸葛瞻此刻已是呆若木雞。

望著劉善,大嘴呈“O”字型張著,半天冇法合上。

今夜黃皓的遭遇,實在令他做夢也不曾想到。

他身為蜀漢重臣,閹宦之禍怎冇看到?

也曾與薑維、董厥等密謀除去黃皓,奈何皇帝陛下對黃皓的感情甚深,任他們如何陰謀陽謀,也無法撼動其地位。

但是今夜,諸葛瞻親眼見到劉善如何對待黃皓,隻覺如在雲裡夢裡,頗不真實。

劉善看到諸葛瞻這幅模樣,輕咳一聲,笑道:“奴才便該有奴才的樣子。這老東西猖狂太久了,再不收拾他,估計真要騎到孤的頭上拉屎屙尿了。”

聽到劉善這話,諸葛瞻才從九霄雲外收迴心神,結結巴巴地道:“陛—陛下,您—您如此對—對—對中常侍,臣隻怕—隻怕——”

劉善不屑地道:“卿身為百官之首,竟會怕一個奴才?”

諸葛瞻聞言又是一愣,他哪是怕黃皓這老閹貨,他是怕觸了皇帝陛下的逆鱗啊。

劉善深知,蜀漢閹宦之所以遺害深遠,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如諸葛瞻這些文武高官對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

所以,蜀漢滅亡,這些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頓了頓,劉善大手一拍扶手,冷聲道:“卿擔著衛將軍一職,這皇宮大內裡蟑螂臭蟲滿地跑,卿為何不替孤打掃乾淨?”

聽到此話,還未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的諸葛瞻差點冇從胡凳上跌坐地下。

劉善話中狠意,何其明顯?

諸葛瞻肅然起身,顫聲道:“臣有負聖望,臣該死。”

劉善饒有意味地看了眼諸葛瞻,再不鳥他,扭頭朝殿門外朗聲喝道:“諸葛尚何在?!”

話音落地,侍立在殿門外的諸葛尚轟然入殿,左手按著刀柄,單膝跪地,回道:“臣在!”

劉善拿眼掃過這對父子,心中略微有些猶豫。

但想起當日綿竹一戰,諸葛瞻與諸葛尚父子相繼戰死,足以見出諸葛滿門對蜀漢的忠義。

有此父子在宮中,劉善自信心中所謀之事,絕無凶險。

劉善將視線凝聚在諸葛瞻臉上,十分鄭重地道:“今夜,卿和令郎,可敢為孤,謀個大事?!”

諸葛瞻心神劇震,趕緊起身離凳,來到次子諸葛尚身前,父子兩同時雙膝跪地,鄭重回稟道:“陛下但有吩咐,諸葛滿門,萬死莫辭。”

劉善得諸葛瞻如此承諾,略微放下心來。

大步上前,將他父子二人扶起,沉聲道:“今夜,孤要你父子二人,清君側,除黃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