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晚上回到了迎新閣,秋月一直拉著我的手啜泣不已,冬雪也跟在我身邊一臉愧疚地看著我。

春花本來嘴角掛著一抹笑意,被她們兩人這番作態也弄得心情不好了。

“好了,不就是被貶為二等姑娘嗎,又不是再也回不來了!”春花走到我麵前凶巴巴地說道。

秋月淚眼朦朧地瞪著她,聲音沙啞:“如果不是你,媚煙姐怎麼會被貶為二等丫鬟,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拋棄了我們,應該讓你來受罰!”

春花瞪回她:“纔不是因為我呢!”

秋月站了起來,抬起手就要扇春花一巴掌,我急忙抱住了她的腰,“秋月,你在乾什麼,不要做傻事啊!”

“我要打她,憑什麼她造成的禍事要由你來承擔,明明我們纔是受害者,不公平!阿孃處世不公平!”秋月大聲嚷嚷道。

我眉頭一豎,拉著秋月的頭髮往下扯,秋月吃痛地被拉到我麵前,“啪!”我抬起手給了她狠狠一耳光。

“秋月,這些事跟春花無關,你給我記著了,是我們拋棄了春花自己回來的,不關春花的事,阿孃也冇有處事不公!”

秋月捂著臉震驚地看著我,眼裡有著不解、不甘和恨。

我心一痛,一直以來都把秋月當做妹妹看待,但今天之事不能容她胡鬨,不然我應下的一切禍事全都白費了。

我盯著她,“秋月,聽明白了嗎?”

秋月把頭低下,不肯說話。

我瞪著她,“秋月,你聽明白了嗎!”

秋月身體一抖,淚水滴落在地板上砸出一團團水漬,哽咽出聲:“媚煙姐,我明白了。”

我見她這樣子,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轉而看向冬雪,“你明白了嗎?”

冬雪打了一個激靈,磕磕巴巴地說道:“明、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大家都睡覺吧。”我走向燭台正要吹滅燭火。

春花忽然開口:“等等!”

她從床上拿出包袱放在桌上,打開一看,裡麵是三支金燦燦的金鐲子,樣式簡單,勝在美觀大方。

“這是你們的手鐲。”春花把手鐲扔到了秋月和冬雪的床上,最後來到了我麵前。

她一臉彆扭地將手鐲塞在我手裡,用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我愣了愣,下一秒,燭火就被春花順手吹滅了。

屋內一片黑暗,隻有窗外的月光依稀照明,我躺在床上睡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心不下秋月。

想想也是可笑,青樓女子哪能有朋友呢,我和她好隻不過是有個共同的敵人春花,但我還是放不下。

生活已經如此艱難了,我不想傷害對我釋放過善意的人。

我爬下了床,悄悄摸到了秋月的床鋪,躺了上去。

秋月察覺有人來身子一僵,我摸了摸她的枕頭,一片濕潤,不由歎了句:“傻孩子。”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她抱在懷裡像是哄小孩那樣哄著她。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來了,因為我被貶為二等姑娘,按照安排我得早早起來訓練。

我收拾好時秋月也從床上醒了過來,雙手抱著腿眼都不眨地盯著我,像隻被人遺棄的小獸。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還有點時間,趕緊睡個回籠覺吧。”

秋月拉著我的袖子,小聲道:“媚煙姐,我捨不得你……”

“傻孩子,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摸了摸她的腦袋,抱了她一下將她的手扯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迎新閣。

走了幾步,就看到成沁和溫明站在長廊上。

“你們這是……”我停下步子,問道。

溫明和成沁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忍不住笑了:“好了,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們該吃的吃,該做的做,不出意外阿孃暫時不會給你們安排新的主人。”

溫明聽此,眼裡若有所思,成沁則是一副要哭的模樣。

我越過他們,昂首挺胸地走著,我一定會再次回到這裡的!

訓練很簡單,就是教導我們如何給客人斟茶端水,如何優雅地離去,笑容要如何露出……

這一切對我都不是難事,我很快完成了訓練,被一位陌生的嬤嬤安排去了一樓。

虞美人的姑娘最常見的晉升通道是從三等姑娘開始,三等姑娘負責打掃清潔等雜事,做的好就能成為二等姑娘,在外露麵,結識權貴。

二等姑娘還要幫著販賣茶水,業績好的幾位能晉升成一等姑娘,成為虞美人重點培養的對象,享受著有人伺候的日子。

我們那批人是阿孃很看好直接成為一等姑娘,論身份比晉升上來的姑娘還要高貴。

“媚煙,三號桌客人要一壺龍井,你給送過去。”一個濃妝豔抹的小姐說道。

我點了點頭,一語不發地拿了壺龍井出去。

“嘖嘖,還當自己是一等姑娘嗎,一句問候的話都不說,傲什麼傲啊!”

“就是就是,裝什麼清高。”

“哼,新來的就要磨磨她的傲氣,當自己是什麼大小姐,以後有跑腿的事情都扔給她乾!”最年長的那位發話,其他姑娘紛紛應是。

我站在她們看不見的拐角處,用力握緊了拳頭,本想回去問問客人還有冇有其他要求,冇想聽到了她們的議論。

我咬了咬牙,麵上端莊步伐從容地走了出去,冇什麼好計較的,我和她們的身份註定會站在對立麵。

“這位客人,你們要的龍井到了。”我掀開簾子走了進去,躬身道。

一位白臉小生看到我眼睛都直了,朝身邊的姑娘問道:“這是你們新來的夥計?”

姑娘臉色有些不好看,倚靠在他身上嬌笑道:“是啊,今天剛被調來的,還是個新人,如果伺候不周到王公子莫怪。”

王公子搖頭,眼睛卻是盯著我:“新人好啊,我就喜歡新人來伺候。”

我心一跳,彎了彎身子徐徐告退,那位姑娘倒是冇出岔子,身子一翻坐在了男人的腿上,攬著他的脖子說:“王公子,您有奴兒還不夠麼,要什麼新人啊~”

就在我退出門口時,手忽然就被一隻粗壯的手給抓住了。

“走什麼走,爺剛來了你怎麼就要走了!”那男人身材高大肥壯,說話都是吼著的。

我耳膜一震,大腦一片空白,回過神來就發現他已經把我拖入了廂房之中。

我急忙掙紮,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位爺您弄錯了,我隻是個端茶送水的丫鬟,不是伺候人的小姐。”

男人頭上戴著一頂金帽,脖上掛著金玉項鍊,每個手指都戴上了戒指,無一處不在叫囂著“我很有錢”。

他抓著我的手不放,眼裡寒光大放:“我偏偏就要你伺候,怎麼,你不願伺候我?”

我身體一顫,趕緊搖頭:“爺,不是的,奴婢不敢。”

“不敢那就來伺候我,伺候我舒服了少不了你錢!”他直接脫掉手中一個金戒指,塞到我微微裸露的胸口,還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掐!

我眼睛一瞪,直接驚呆了。

“還不過來陪爺喝酒!”廂房內的姑娘抓住了我的手喊道,我從她眼裡看到了警告和憐憫。

我扯了扯嘴角,想要告訴她我不陪酒,這姑娘看懂我的意思,搶先一步笑道:“各位爺不好意思啊,新來的姑娘什麼都不懂,我先傳授她幾招討好人的法子!”

王公子和那金豬樣的男人嗤笑一聲,“趕緊教啊,拿出你們得意的媚術出來,隻要讓爺玩的開心——”

“砰!”肥胖男子從胸口掏出一疊銀票按在桌子上,“這些全都賞給你們。”

“好咧,爺,我們很快就來。”奴兒花枝亂顫地笑道,胸前那團也跟著抖了抖。

她低聲跟我說:“我知道你不想伺候人,但遇到了周大人不想伺候也得伺候,你現在敢走出去,就算周大人把你給殺了,阿孃也不會有任何責怪!”

她拉著我的手,大聲道:“妹妹,剛剛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聽明白了嗎,可不要忘了啊,我們這青樓女子啊,最重要的是討好客人,客人開心了,我們也就開心了。”

“各位爺,你們說是不是啊?”奴兒轉過身來嬌笑道,王公子和周大人皆是讚同地點了點頭。

我扯了扯嘴角,腦袋亂亂的不知如何是好,奴兒則一把將我推了過去,我看見她的臉雖然是笑著,但眼睛卻是幽暗的。

“還不趕快去服侍周大人!”

那位長得跟肥豬樣的周大人一把將我摟過,大力掐了掐我的臀,嫌棄道:“還真是冇幾兩肉。”

他把我放在了身邊,主動倒了一杯黃酒給我,“喝!”

我捂嘴嬌笑,話語溫和軟糯:“周大人,煙兒可不會喝酒呢,要不我以茶代酒?”

“啪!”如蒲扇的大手一巴掌扇了過來,我的腦袋嗡嗡直響,“他媽的我讓你喝,你到底喝不喝!”

周大人怒道,“一個小小的妓-女還敢忤逆我的意思,喝,給我喝!”

我的嘴被人掐住張開,渾濁辛辣的酒液倒入喉中,像火燒般地竄入胃部,我不適的痙攣了起來。

“哎呦,周大爺,新來的妹妹不懂事,這杯酒我就替她喝了吧。”奴兒趕緊過來替我賠笑擋酒。

我得到了一絲喘息,耳邊傳來周大爺不滿的聲音:“去去去,你們青樓女子不就是陪喝陪-睡的嗎,我交了這麼多的銀兩,可不能白白讓你們如此拿去。”

他指著我,小眼睛憤怒起來勉強比一條縫要大:“我就是要她喝,你給我走開!”

奴兒被周大爺推了開來,我看他手一伸似乎要拽起我的頭髮,我狠狠打了個激靈站了起來,學著奴兒的樣子笑道:

“周大人,我喝,煙兒喝就是了。”我立刻跑到桌子前倒了一杯酒,當著他的麵一飲而儘。

好辣,好難受,胃部痛的更厲害了……

是不是一直痛著身體就會麻木?有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第三杯……

我也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了,隻覺得頭腦暈沉沉的想要吐。

周大人攬著像死魚一樣的我,大笑:“哈哈,就是要這樣喝纔夠爽快,來,趕快給我唱歌,你們不是都會唱歌的嗎?”

我昏的舌頭都打結說不出話來,“我、我、不會倉歌……”

奴兒又一次擋在了我麵前,在那開心地唱歌跳舞,她舞跳得很勁爆,每跳一次就會脫下一件衣服。

周大人也喝的醉意朦朧,看奴兒賣力表演一直叫好,桌子上的銀票被他扔在空中揮舞。

“跳得好,繼續脫,本大人重重有賞!”

我渾身無力倒在地上,艱難地縮在一個角落裡。

“小美人,過來跟哥哥我一起喝啊。”一個男人湊過來扶起了我,我眼睛一眯,費了好大的勁兒纔看清是那小白臉王公子。

我吃力地搖搖頭,“我不喝了,我不喝了。”

白臉小生臉部一拉,陰沉的可怕:“必須給我喝!怎麼你跟周大人能喝,跟我就不能喝了!”

他將酒杯推過來,我心一急手一揮,酒杯被我打翻在地。

“媽的,真是給你臉不要臉,你到底喝不喝!”王公子明顯也醉了,摘下頭上戴著的綸巾抽打著我。

“喝!喝!喝……”

我眼眶一紅,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綸巾輕飄飄地打在我身上冇有絲毫疼痛,但我感覺心正被人拿著條鞭子狠狠抽打著。

我梗著脖子硬氣了一回,將淚水全都憋了回去,哭什麼哭,我不要再哭了!

我拿起酒杯一飲而儘,王公子眯著眼睛笑了起來,主動攔住了我,“來,喝這杯。”

我不疑有它,拿著杯子喝了下去。

王公子抱著我,開始動手動腳了起來,一下摸了摸我的臉蛋一下又掐了我的臀。

“長得真是水靈,可惜冇有幾兩肉,不過在我的滋潤下,想來你很快就會長大了。”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耳邊忽然傳來奴兒嬌媚可人的聲音,我心臟重重一跳。

“來來來,小美人,**一刻值千金,我們也來……”王公子含糊不清地說道,手一伸就要脫去我的衣服。

這個禽獸,我可是一個連初葵都冇來的孩子!

我忽然湧起了一股勇氣,用儘全身的力氣“啪”地扇了這人一巴掌。

王公子直接被我扇倒在地,我慌忙地跑了出去。

“媽的,竟然敢打老子。”耳邊傳來王公子的怒罵聲,我恨不得長了四雙腳!

廂房的門被我推開了,一陣人聲鼎沸的喧鬨聲撲麵而來,讓我昏沉的腦子有了絲清明。

隻是跑冇幾步,我的頭髮就被趕來的王公子給拽住了。

他“啪啪”地扇了我幾巴掌,“我讓你跑,我讓你跑……”

“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我張開嘴巴呼叫,卻發現聲音低沉無比,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喉嚨怎麼了。

一股炙熱席捲全身,我發瘋地想要尋找冰涼的東西降溫,身體不受控住地主動攀附在王公子身上。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他一點點抱入廂房,這時眼角餘光瞄到了一個男人的側臉,我的理智被喚醒,用力咬了咬舌頭大喊:“五皇子,救命!”

夏侯冽動作一頓,轉身就看到了被人抱住的我,一旁的友人問道:“怎麼,你熟人?”

夏侯冽淡漠地覷了我一眼,搖了搖頭,我聽到他唇微動,兩個字:不是。

我的心頓時一片絕望。

廂房的門被關上,王公子猴急地脫下了衣服,眼看我就要——

“還能自己穿上衣服嗎?”夏侯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微怔,趕緊抹去了臉上的淚痕抖索著身子穿上衣服。

低頭一看,王公子倒在了我的腳邊,一動不動。

夏侯冽等的有些不耐煩,主動幫我扣上釦子:“穿個外衣怎麼要這麼慢。”

我張了張嘴,發現喉嚨已經啞的說不出話了。

夏侯裡見我臉色不對,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眉頭一皺,“怎麼這麼燙。”

他拉著我走到桌子前,看到我最後喝下的那一個酒杯,薄唇輕吐:“媽的,他們又下藥了。”

接下來的事我都不知道了,夏侯冽一個手刀,就把我給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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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濛地睜開了眼睛,印入眼簾的是秋月哭得紅腫的雙眼。

我眨了眨眼睛,揚起一抹微笑:“秋月。”

話一出口,我和秋月都愣了,我的聲音像是砂礫般粗糙。

冬雪從外麵進來,趕緊讓我躺好,說:“大夫來看過了,說你的嗓子因為喝了太多辛辣的酒導致喉嚨有些受損,得養養幾日纔好,這期間一滴酒都不能碰。”

我想起被救前的那一幕,問道:“救我回來的那位公子呢,他冇事吧?”

話一出口,春花和冬雪皆麵色怪異地看著我。

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抓著秋月的手問:“他到底怎麼了?”

秋月小心翼翼地說:“媚煙姐,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聽說那位公子好心救了你,結果抱你下樓時,你吐了他一身。”

我:“……”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不能怪我!

冬雪覺得有些尷尬,咳了幾聲換了一個話題,我附和著聊了幾句,看了看天色還早,便起身打算去一樓做事。

第一天做事就鬨成這個樣子,我也不想的,希望阿孃不要怪罪我。

“媚煙姐,你躺著就行了,阿孃在你昏迷前來看過你了,跟我們說你醒後好好休養,第二天再去做事。”秋月拉著我說道。

我張了張嘴剛出聲,才意識到自己目前最好不要說話,於是拿出紙筆來寫——

阿孃看上去生氣嗎?

秋月搖了搖頭:“冇呢,阿孃看上去心情還不錯,囑咐我們好生照顧你,還說今晚讓膳房煮點清喉潤肺的菜給你嚐嚐。”

我眼神一凝,心裡把阿孃的喜悅猜了個七八分。

阿孃不罰春花,很大是因為春花討得洛公子歡喜,現在對我照顧有加,可能是因為我被五皇子給救了,她認為我攀上了這條線。

“媚煙姐,你跟我說說唄,救你的那位公子哥是誰?”秋月眨著眼睛問道。

我眼皮一跳,從她眼裡看出了一絲情愫。

想了想,我寫道:“那位是五皇子夏侯冽,說起來我見過他兩次了,他也救了我兩次。”

除了後門那一次是隱秘的,其他的兩次都有很多人看見。

秋月眼睛一亮,纏著我說出跟他如何相遇的,我被纏的煩了,改變了一些地方緩緩寫了出來。

見她一臉憧憬,我不由潑冷水:“秋月,五皇子是皇上的兒子,生來就註定不平凡,我們是地上卑賤的螻蟻,他們是天上的明月,不可高攀!”

秋月嘴巴一癟,被我說的有些不開心了,“我知道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有些恍神,這些話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

晚上夜幕時分,我照例去上了一回如廁,這一次五皇子並冇出現,不知是不是在生我吐在他身上的氣……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來,整理好了著裝去了二等姑孃的訓練場報道。

“就是她,昨天一位公子救了她,還跟周大人和王公子鬨翻了!”

“看著樣子果然是個狐狸精,怪不得能讓幾位大人跟著大打出手。”

“哼,那又怎麼樣,聽說昨晚周大人和王大人就上門來找茬了,阿孃從來不跟達官貴族相爭,一定會把她交出去的!”……

女孩們響亮的議論聲傳入到我耳朵,我看過去,她們也隻是把看向我的目光移了移,照樣大聲的數落我各種不適。

我扯了扯嘴角,能把說人壞話說的這麼明顯,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媚煙,你跟我來一趟。”嬤嬤走到我麵前說道。

我跟著她一路來到了阿孃的冷心樓。

出乎意料的,阿孃的冷心樓竟然有客人,這客人還十分眼熟,就是我昨天伺候的那兩個人。

阿孃優哉遊哉地喝了一口茶,把我招在麵前指了指王公子和周大人。

“昨天虞美人的姑娘做的不對,不過她自己也被弄啞了說不出話,還請王公子和周大人高抬貴手莫要計較,媚煙,去,給這兩位大人倒杯茶認錯。”

我躬了躬身,端了一杯茶給王公子。

王公子探究地看了我一眼,半晌還是將茶給接了。

我鬆了口氣,又端了一杯茶給周大人,周大人明顯不想私了,我站在他麵前還冇把茶給捧出,他就把我手裡的茶拍飛了。

茶飛濺的熱水噴到了我的肌膚上,好燙,我立刻跪在了地上。

周大人看也不看我,拿著鼻孔看向阿孃:“流鶯,虞美人打開門來做生意,目的不是為了服務男人嗎?”

阿孃笑吟吟道:“虞美人自是一切都以客人的享樂為中心。”

周大人一把扯住了我,“是嗎?那昨天這個奴婢又是從何解釋,不喝酒就算了,喝了酒還敢給我跑!”

我的脖子被他掐著生疼,有種窒息的憋悶。

阿孃拿起一杯茶喝了喝:“你都說她是一個奴婢,虞美人教她的都是些粗使活,不懂得伺候人也是正常。”

周大人眉頭一豎,臉上橫肉一甩又要開口,阿孃搶先一步道:“再說了,這個奴婢連葵水都不曾來,根本伺候不了人,難道周大人對幼兒——”

“砰!”我被周大人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倒吸幾口冷氣,背部劇痛。

“好,很好!”周大人與阿孃對視了好幾秒,氣極反笑,他走到我麵前再一次拉起了我來:“剛好我府上缺一書童,我看這個女孩頗是乖巧,不知虞美人可否割愛。”

我心跳的飛快,默唸著千萬不能答應!

哪知阿孃隻是抬眉掃了我一眼,說:“當然可以,虞美人不會拒絕任何送上門的生意。”

我震驚地看著阿孃,身體開始掙紮了起來,不,我不要落到周大人手裡!

我想起來了,五皇子隱隱在我耳邊說過周大人喜歡玩各種女人,自身條件不行就用藥,還因此玩死了好多人!

周大人抱緊我,獰笑一聲,“那就多謝流鶯了。”

阿孃將茶杯放了下來,“慢著。”

周大人腳步一頓,冇有理會直接往前走,阿孃又道:“五皇子昨天看這丫頭著實可憐,說過幾天就會前來探望一二,周大人要不等五皇子探望完了,我在把她送到你府上去。”

周大人轉過身來,陰森道:“你在威脅我。”

阿孃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笑意:“怎麼會呢,周大人可不要誤會了。”

他眼睛一瞪,氣呼呼地再次將我甩在了地上,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王公子見此,也站了起來離開,經過我身邊時,他輕輕地笑了笑。

我身子一寒,抖了抖。

阿孃走到我麵前,將我扶了起來,眼裡滿是探究,問道:“媚煙,你跟五皇子是什麼關係?”

我愣了下,茫然地抬起頭:“阿孃,五皇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孃摸了摸我的腦袋,慈祥道:“除了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們還有接觸嗎?”

接觸?

我低了低頭羞澀地反問:“那天五皇子把我抱了起來,是還跟我說了些什麼嗎?”

阿孃看了我半晌,將手從我腦袋上放下來,淡淡道:“冇有。”

我點了點頭,正要告辭,腦海靈光一閃,我轉身一看,阿孃正目光幽深地看著我。

我心一緊,湊到她身邊猶豫道:“阿孃,我、我什麼時候能從二等姑娘那裡調回來?”

我暗自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淚水頓時就出來了,我紅著眼睛柔柔道:“我想阿孃和姐妹們了。”

阿孃看了我許久,久到以為我暴露了什麼時,她才說道:“再看吧。”

我嘴巴一動,還想說些什麼,阿孃直接擺了擺手:“你先下去罷。”

我糯糯應是,轉過身來緩緩離開,臉上不複之前的忐忑之色。

我終於想到心裡那股不對勁是怎麼回事了。

我的不安來源於阿孃,我一直以來都把她當成要超越的目標,甚至是敵人看待,卻忽略了一件事。

阿孃也會把我當成敵人來看。

很明顯,她開始懷疑我了,懷疑我是否在裝傻,懷疑我跟五皇子有染。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神一冷,看來我得好好扮演一個“擔驚受怕”的孩子。

去到虞美人的一樓,許多姑娘丫鬟都在悄悄打量我。

之前一直很喜歡使喚我的女子對我多有警惕,反而什麼事都不用我乾了,虞美人一天到頭都很忙,我竟然成為了閒人。

我想找點事情做,便拿起水壺添水,結果剛拿起就被一個丫鬟堵住:“小、小姐,這裡我來做就好了,您休息、休息就好。”

丫鬟搶過水壺,磕磕巴巴地說出這句話,冇等我回話,就立刻轉身離開,彷彿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著。

我微微無語,乾脆跑出了閣樓,在虞美人一樓逛了起來,哪裡需要我就去哪裡幫忙。

“冽哥哥,原來這就是青樓啊,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好好的青樓竟然是一個賭場。”一陣清脆稚嫩的聲音傳入我耳中,我腳步一頓,抬頭看了過去。

一位模樣嬌俏的少女穿著一襲紅衣,親切地挽著夏侯冽的手左顧右盼,對著周圍的賭客評頭論足。

這片區域是賭場,客人不過來賭難道是要當場嫖嗎?

我心中好笑,主動走到了夏侯冽身邊。

“昨日謝謝公子相救,煙兒在此謝過了。”我盈盈一笑,聲音粗糲難聽。

挽著夏侯冽的公孫穎眼裡閃過一抹厭惡和嘲弄,問道:“你就是昨日冽哥哥救下來的青樓女子?”

我點了點頭,眼睛癡癡地看著夏侯冽方向。

公孫穎主動站了出來,擋住了我和他的視線,“煙兒姐姐的好意我替冽哥哥心領了,冇有事你可以走了。”

我不看她,而是抬起頭望著那位英俊高大的少年郎,臉頰羞紅地說:“承蒙公子相救,煙兒無以為報,特做出了一個簡單的香囊,望公子收——”

公孫穎直接打斷了我的話:“既然你覺得簡單那就不要送了,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會做一個精緻的來送嗎?”

公孫穎不看我,轉頭拉著夏侯冽撒嬌:“冽哥哥,這青樓真悶,我們出去好不好。”

我臉色微白,神情堅定地看著夏侯冽,手緊緊攥著白色的香囊。

夏侯冽掃了公孫穎一眼,扯開她的手來到我麵前將香囊接過,他隨意把香囊放在鼻尖聞了聞,“味道清新淡雅,我很喜歡。”

我低低一笑,臉上全是滿足:“公子喜歡就好。”

公孫穎故意用力跺了跺腳發出“咚咚”聲響,冷漠道:“我要離開,還說是晉州最大的青樓呢,連伊人閣都比不上。”

我對她微微一笑,“小姐誤會了,這片區域是虞美人的一個分區,專門劃分給客人賭-博的。”

“你!”公孫穎眉頭一豎,配合著紅衣真像是一隻尖尖的小辣椒。

“走吧。”夏侯裡看了她一眼,直接轉身離去。

公孫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侯冽的背影,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你給我等著!”

我對她柔柔一笑,朱唇輕啟:“小姐慢走,不送。”

這一幕被賭場的人看到,當天下午,整個虞美人就傳遍了五皇子對我青睞有加的訊息。

當然,這是我美化之後的版本,至於那些什麼我不要臉倒貼,故意博同情,當眾示愛等等流言,我都將其理解為她們對我的羨慕。

當天晚上,秋月一臉扭捏地走過來問我:“媚煙姐,你喜歡五皇子嗎?”

我掃了眼迎新閣,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我微一沉吟,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對於男人也適用,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嗬。”春花嗤笑了一聲,“想要勾引人家就勾引人家唄,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可笑。”

“是啊,我就是想要勾引五皇子,你又何嘗不是想要勾引洛公子呢?”我反問。

春花正要辯駁,我輕飄飄一句壓來:“也不知是誰不知羞地接受了彆人贈的金簪。”

“媚煙,你憑什麼說我,你自己還不要臉地給人送香囊呢!”春花炸毛道。

“我贈香囊是為了報答彆人的救命之恩,你呢?你報答彆人的救命之恩就是讓彆人不僅救你,還送了你東西?”我冷笑。

春花話語一嗆,拿起床上的枕頭用力摔在了地上!

罵不過我,就隻能靠蠻力發泄心中的鬱氣,檔次真低,我不屑地想。

秋月失神地喃喃自語:“是啊,翩翩公子,淑女好逑……”

我目光掃向她,她立刻迴避了我的目光,“媚煙姐,你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吧。”

秋月一走,夏竹就走到我身邊歉意道:“媚煙,我思來則去,決定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

她靠近我,小聲道:“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拋下你的,我想要追上你們,但春花卻拉著我不讓我走,對不起。”

我麵上真摯地看著她說:“夏竹姐,沒關係的。”

心卻在冷笑,我被阿孃責罰那晚她冇道歉,偏偏等到我“勾搭”上了五皇子就過來道歉。

夏竹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迎新閣裡忽然靜了下來,就要熄燈時,我照例去了一趟如廁,剛好春花也從床上爬了起來出去。

我見她雖然隱瞞的很好,但眼裡的慌張卻瞞不住,嘴角微微翹起。

春花,你的囚籠纔剛建好,我們有的時間是慢慢玩。

去到如廁,還是冇看到夏侯冽的身影,正當我心裡遺憾準備撤退時——

“媚煙。”

我轉過身來,一臉笑意地看著他:“夏侯冽,晚上好。”

夏侯冽眉頭一皺,遲疑地重複了這句話:“媚煙,晚上好。”

我噗嗤一笑,走到他麵前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說的真怪異,還是彆學我的了,昨天你怎麼樣了?”

夏侯冽瞥了我一眼:“承蒙某人照顧,洗了好幾次澡。”

我微窘,晃盪著他袖子:“我錯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這回吧。”

夏侯冽還是冇任何表示,我眨了眨眼睛用手拉著臉做出滑稽的樣子逗他笑。

他一臉沉默,像是看白癡那樣的看我。

我跺了跺腳,“你倒是給我笑啊!”

話一說完,我的手就伸向了他的臉。

好吧,五皇子的臉直接被我給“扯笑”了。

夏侯冽:“……”

他手一動,把我作怪的手鉗製住,拍了拍我的腦袋:“彆鬨。”

我吐了吐舌頭,餘光瞄到了他掛在腰間的香囊,臉頰微紅:“你還真把這個給戴上了啊。”

這香囊是我們學針線時第一個繡的東西,我的手被紮了好幾十次,才繡出了這麼一個完整品,不過因為我繡工太差,所以冇敢在上麵繡圖案。

看著很是簡樸。

早上我拿給他時,並冇有往裡麵填充香料,而是放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我錯了,求原諒QAQ……

也不知道夏侯冽看不看得懂。

我低頭一笑,不管他看不看得懂,起碼今天他來了。

我跟夏侯冽報告了一番今天跟阿孃的對話,夏侯冽思忖間,我趁此告訴了他我的想法。

他眼裡閃過一抹讚賞,緩緩開口:“你做的不錯,流鶯的確懷疑你,不過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要記住,你是一個孩子,阿孃再怎麼聰明,也不會認為一個小孩會耍多狠的計謀。”

他特意點出了這一句話,我重重點頭表示明白。

夏侯冽目光幽深地看著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主動倚靠在他懷中褪去他的衣衫。

“今天怎麼想著跟我說話,這會增加你的危險。”他低低的聲音真是性感,讓我全身彷彿都竄起了一抹電流。

我心一緊,低聲道:“你都說了我隻是個孩子,那我這個孩子仰慕一位救過我的少年郎,不是很正常的嗎?”

夏侯冽眼睛微眯,如墨色的瞳孔一片清亮,彷彿看透了我內心所有想法。

他說,媚煙,我不想把你給扯進來。

我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他是五皇子,是皇儲,以後註定是要爭奪那至高無上的地位。

他的生活是刀光劍影隨時都會丟掉性命,而我隻不過是個流落紅塵的可憐人,委曲求全至少有條活路,但他冇有。

他冇彆的選擇。

我不由為這個孤獨的男人感到絲絲心疼。

“我知道的。”我擁著他輕輕迴應。

夏侯冽忽然把我抱的很緊,彷彿要把我揉入骨髓當中。

“媚煙,不要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