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二天一早,一隊十人隊伍的無當軍小隊就來到了南田巷。
而後,車馬行的車伕吆喝起來,拉著兩輛馬車,兩車家當,然後在世人小隊的護送下,朝著鄰縣晃晃悠悠地離開。
臨走之時,夏家眾人自然也受到了南田巷眾人的熱情歡送。
這一家人,不惹事,不鬨事,更關鍵的是還幫他們鎮壓了一幫青皮,還了南田巷一段短暫的幸福時光。
可惜,這幸福時光纔剛開始,就快要結束了,南田巷眾人看著遠去的夏家人,想到青皮混混們捲土重來的日子,流下了不捨的眼淚。
車隊徑直出城,向南而去。
萬福縣雖然離江安縣不遠,但也有四十餘裡地,一行人天亮出發,走走停停,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好在這般情況,早在眾人的計劃之中,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直奔萬福縣城,在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棧住下。
得益於德妃娘娘省親,無當軍親自剿匪,打通商路,而後隨行商賈與州中商賈們在共同利益的驅使下,迅速活動了起來,經濟往來呈現出近年少有的密集,雖不過半月多,已漸露出興盛繁榮之像。
城中客棧,此刻也住了些來往行商,夏家這幫人除了人多點,倒也不算特彆顯眼。
勉強安置下來,夏景勻親自且誠摯地跟需要四個人一間房擠一擠的無當軍軍士們表達了歉意,贏得了眾人的好感。
領頭的什長笑著道:“能有一間乾淨屋子,乾爽的被褥,有吃有喝,比起行軍打仗簡直舒坦太多,我們已經很開心了。”
夏景勻沉默片刻,長歎一聲,“我等習以為常之生活,竟已是你們的奢望。何來太平盛世,皆是有人在負重前行而已。在下,向諸位致敬!”
說著長揖及地,深深一拜。
眾人隻感覺鼻頭瞬間一酸,他們從來都被人當做臭當兵的,何曾被人如此讚譽過。
一種從未有過的驕傲登時從心中生出,對夏景勻的認同感簡直如直線飆升。
“夏公子折煞我等!我等既入軍伍,自當馬革裹屍,當不起如此讚譽!”
什長領著頭,眾人齊齊回禮,夏景勻搖頭道:“當得起,當得起!”
他旋即吐出一口濁氣,“不說這個了,諸位先行休整,我下去安排酒食,稍後一起用飯。”
說著他轉身離去,眾人瞧著他的背影,一個軍士小聲道:“夏公子,好像跟彆的大人物不大一樣。”
“確實,不過也正常,他畢竟是從貧寒起家的,至少知道民間疾苦。”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給人的感覺不同,冇把我們當下人,有點像......”
那軍士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那個名字,“有點像公子。”
什長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豈是什麼人都能跟公子相提並論的,但話到嘴邊,卻覺得有些底氣不足,輕聲道:“這話今後彆亂說。”
夏景勻先跟家人們說了一聲,便下樓去安排晚飯去了,夏明雄跟夏恒誌左右無事,也跟著一道。
點好了菜,三人便乾脆在樓下坐著。
一個商賈打扮的漢子主動湊了過來,“在下紅提郡朱富,字仲豪,諸位亦是過路行商?所販何物啊?”
夏景勻笑了笑,“我等是打算遷居來此的,那馬車之上,並非貨物,而是我等家當。”
“哎!你看,我就擔心這個!”那漢子左右看了看,聲音一低,“原本我也是看著此地離那江安縣很近,更是處在江安縣到建寧郡的郡治之中,打算在這兒設個商行。但冇想到這鎮上有一霸,欺行霸市,貪得無厭,端的是可惡。你們明日天亮就走吧,可彆在此定居了。”
夏景勻挑了挑眉,“竟有此事?”
“可不是麼!我今日細細打聽了,那人正是縣令的妹夫,人稱呂二虎,為人狡詐貪婪。城郊有家倒黴蛋,說是姓夏,以前還出過舉人,家裡還有點餘財,但就因為冇了靠山,就被這人瞧上了,那直接被尋了個罪名,落得被抄家發配,幾代家業都成了彆人揮霍的用度!這他孃的也太慘了,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他真誠地看著夏景勻,“我看兄檯麵善,好意提醒一句,可彆學那倒黴蛋,最後落得那般可憐下場,明日一早,趕緊走吧!”那漢子真誠道。
夏景勻抱拳,“多謝兄台提醒,我等自會考量。”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衝進屋子,目光掃了掃,瞧見了夏明雄跟夏恒誌,麵色一變,衝了過來。
“哎呀!居然真是你們!”
那人激動地衝過來,按著正要起身問候的夏明雄跟夏恒誌,一臉焦急,“你們怎麼還敢回來啊!就不怕呂二虎再找你們麻煩嗎?你們莫非還想著要回祖產不成?趕緊走吧!趁現在呂二虎還不知道訊息,否則他一發狠,給你們來個斬草除根,誰也護不住你們!”
一旁的漢子越聽越迷糊,看著夏景勻,“你們這是?”
“我們就是你剛說那一家倒黴蛋。”
他看著愕然無語然後老臉一紅的商賈,輕笑道:“如果閣下真的看好這個地方的位置,又隻是擔心那呂二虎的話,不妨多等一日,說不定會有些轉機。”
夏景勻這話,那商人漢子自然是不信的。
但這份不信並非那麼堅定,慣會察言觀色的他瞧著夏景勻那份自信,多少還帶著點將信將疑。
可那位匆匆而來,麵露焦急的夏家世交就是徹底的不信了。
甚至他還忍不住開口斥責,“高洋,你也不小了,也經曆過這等慘事,怎生還是如此幼稚!”
“當初你夏家還有田有屋,還有奴仆下人,在縣裡也算得上一個書香門第,有名有姓,結果呢?呂二虎略施小計,就讓你們全家落得抄家發配的下場!你們可有半點還手之力?”
“在這縣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是他們的人,你冇有任何勝算的,當日的絕望和無助這麼快就忘了嗎?就算你在其餘地方另有結交,但人家夠不著咱們這邊啊!咱們的錢縣尊那是太守大人的心腹,你們怎麼......怎麼還敢回來!”
“這兩個月我不知你們如何過的,但我知道,你們能撿回一條性命,就該偷著樂了。就彆想著什麼複仇,更彆想著什麼回來了。雖說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於此,但史書之上也不是冇有過舉族避難的事情。”
這位夏家的世交好友偷偷從衣袖裡滑出一張銀票,不著痕跡地塞到夏明雄手裡,“我也就這點家當了,你們拿好,連夜走吧!彆等呂二虎和他的狗腿子們反應過來,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我自有一族族人,不敢久留,二位兄長,見諒了!”
說完轉身就跑,飛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夏明雄拿出這張銀票,掃了一眼麵值,看著夏景勻,“一百兩。”
夏景勻點了點頭,“收下吧,明日再好好報答,這位世叔是個好人。”
“可不是麼!”一旁忽然伸出個腦袋,滿臉感慨,“能在落難之時出手相助,還敢冒著這般危險前來提醒,你說我怎麼就遇不到這樣的好朋友呢!”
夏景勻看著這位自來熟的大哥,笑了笑,“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喝點?”
那人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這個人不勝酒力,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
不知道夏家眾人身份還好,既然知道了,他可不敢沾染這種是非。
夏景勻也冇挽留,跟父親和伯父聊起了方纔那個世叔的事,很快酒菜上來,樓上的親眷也下來了。
夏家眾人圍了一桌,隨行軍士圍了兩桌。
但還有兩桌擺滿酒菜的桌子冇人坐,眾人正待疑惑,就瞧見了穿著便裝的夏雲飛領著幾個同樣穿著便裝的人走了進來。
夏張氏驚喜地戰起,“定遠!你怎麼來了?”
夏雲飛走過來笑著道:“你們歸鄉,將軍特地命我帶了一支小隊隨行護送。”
夏張氏順嘴就問道:“既然是護送,那怎麼冇跟我們一起呢?”
心裡更敞亮些的夏李氏默默扯了扯嫂子的衣服,夏張氏連忙反應過來,大聲道:“啊,不方便說是吧?那就不說不說。”
夏景勻無奈,補了一句,“有點小事,跟上來了就行,來來來,大家都餓了,開吃吧。”
一陣熱鬨之中,夏景勻跟夏雲飛兩兄弟卻悄悄地溜到了樓上。
“怎麼樣大哥,可有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