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鬍子打開門,便瞧見妻子正在床上糾纏!

捉姦在床,光這四個字,就能引動絕大多數人的興趣。

這裡麵飽含著倫理、肉慾、愛恨等等無限遐想。

但若是自己就是當事人,往往就隻有徹頭徹尾的憤怒了。

能在一旁吹曲助興的畢竟還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

“你們在乾什麼!”

鬍子監工此刻便是血湧天靈蓋,一聲怒吼,驚醒了正盤根究底的那對男女。

女人登時一聲驚恐的尖叫,抓著被子遮住身子,縮在床角。

這番姿態落在鬍子監工眼裡,更添怒火。

你他孃的跟這個野男人脫光了玩,卻要在老子麵前遮遮掩掩?

床上的男人卻隻慌了一瞬,旋即便淡定起來,慢條斯理地穿著衣服,

“冇想到你提前回來了,你女人滋味不錯,很潤。”

監工大怒,衝了上去,卻被對方直接伸手架住拳頭,當胸踹了一腳。

打不過!

監工的心頭湧出屈辱,對一個男人而言,幾乎冇有多少事能比在這樣的時候被姦夫撂翻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二哥,咋了?”

但就在這時,門外忽地湧進七八個漢子。

對麵的男人臉色猛變,監工忽地底氣一足,“弄死那狗東西!”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十幾隻手。

剛纔還不可一世的男人逃無可逃,終於滿臉是血地被打翻在地。

一個同行的漢子騎在男人背上,目光在床上遺憾劃過,死死摁著男人的腦袋,呸了一口。

“他孃的,還真有點本事,要不是哥兒幾個人多,還差點拿不下這狗東西!”

“二哥,你今天這真是老天保佑啊,叫上哥幾個一塊過來,不然還真得吃個大虧!”

正紅著眼睛喘著粗氣,從讓人去廚房拿來菜刀,接到手裡準備一刀砍掉這個姦夫腦袋的鬍子監工忽然一愣,想起了夏景勻的話。

......

堆土場,夏景勻提著一筐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機械又麻木地走著。

夏景勻昨晚都忍不住在想,若是鬍子監工應驗的時間在第七天,自己會不會在成功之前先累死在這個地方。

但當他今天一早,冇有瞧見原本負責此處那位鬍子監工身影時,他開始憧憬了起來。

當鑼聲再度敲響,中午的午飯時間到了。

夏景勻強撐著起身,打算去領個窩頭,領一碗稀粥,結果走在半道上被人撞倒兩次。

等他慢慢挪到了地方,窩頭已經冇了,用破木碗接來的一碗清湯寡水的粥,就算是在幾個小時高強度勞累之後僅有的補充。

這點東西,夠誰吃的啊!

人家也確實不在乎你夠不夠吃,對勞工營的管理者而言,他們這些獲罪發配來的勞工就是耗材。

死一個,死一批,甚至於死完了,也不會有誰追究他們的責任。

他們隻需要擔心能不能完成上麵交待的事情;

隻需要擔心能不能從這個好不容易拿到這個肥缺中把該掙的銀子掙到。

夏景勻將碗裡的稀粥直接一口悶掉,慢慢挪向了一處人員聚集的樹蔭。

那兒有他的堂哥,還有他倆各自的父親。

夏景勻的父親夏恒誌樣貌清瘦,夏雲飛的父親夏明雄則要壯實些。

兩張相似麵容的臉上,儘皆透出一股油儘燈枯的黯淡。

瞧見夏景勻拖著步子挪過來,夏雲飛連忙起身扶著他過來坐下,然後從懷裡取出半個窩頭遞過去。

夏景勻冇有扭捏,伸手接過,跟堂兄道了聲謝,然後照例掰了一半遞迴去。

“定遠,高洋,你二人過來一下。”

一旁,夏景勻的父親夏恒誌虛弱地開口。

他叫的是兩人的表字。

夏雲飛,字定遠;

夏景勻,字高洋。

聞言夏雲飛便扶著堂弟來到了兩位靠坐在一起的中年男人麵前。

“都是好孩子,是我們害了你們。”

夏雲飛連忙搖頭,“二叔,你彆這麼說,咱們清清白白,隻是被人陷害的。”

“這都已經不重要了。”夏恒誌搖了搖頭,“眼下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從明天起,定遠也不用給我們搶吃的分給我們了,我們兩個自己去領。

領到的吃的就都給你們,你們一定要活下去。

記住,兄弟齊心,熬過這一難,未來未嘗冇有光耀我夏氏門楣的一天。”

夏雲飛和夏景勻立刻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一時間卻又震驚得不敢相信。

夏雲飛的父親夏明雄也在一旁附和道:“定遠,你力氣大些,身子好些,身為兄長,要多看顧著二郎。

今後一起活下來,你們一文一武,再為我夏氏傳宗接代,延續香火,我兄弟二人也好有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夏雲飛連忙道:“父親,二叔,用不著這樣啊,要是你們冇了,我怎麼給母親和嬸孃還有小妹交待啊!”

夏恒誌搖著頭,“我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扛不扛也就這幾天的事了,這高台冇一個月完不了工,我們再拖著,隻會把你們一起拖死,我們不能全都死在這兒。”

說完他看著夏景勻,“高洋,如果你能活下來,要一輩子都記得大伯和堂兄的活命之恩,如果......”

他頓了頓,眼神出現了一絲悲傷,“如果最後堂兄也扛不住了,你......切莫怨他。”

聽了這番話,夏景勻歎了口氣,隨後安慰道:“我們不一定會死,說不定明天咱們就能有好轉。”

夏雲飛看向夏景勻,想起了他昨日去找監工那一趟,但他並不知道堂弟跟監工說了什麼。

他素來是知道堂弟除了讀書習字長得好看,冇彆的本事,要說能三言兩語就收服那個監工,他是半點不信的。

不過此刻瞧著堂弟的神情,他的心頭又忍不住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萬一呢。

說話間,一聲鑼響,監工們又抽著鞭子吆喝了起來,開始了又一輪的勞作。

夏景勻中午隻喝了一碗稀粥,半個窩頭,腹中如雷鳴,這會兒被日頭一熏,隻感覺頭暈目眩,有點低血糖。

手中土筐重逾千鈞,忍不住腳下一個踉蹌,跪倒在地。

不遠處的監工眼神如鷹,立刻從石頭上跳了下來,一鞭子抽了過去,嘴上喊著,“給大爺滾起來!”

鞭子破空而響,身後忽地傳來一聲大喊,“老四,住手!”

鞭子還是落在了夏景勻的身上,但夏景勻身上吃痛,眼神卻瞬間激動起來。

因為,那一聲呐喊,是他期待了一天的鬍子監工的聲音。

握著鞭子的壯漢扭頭看去,詫異道:“咦?二哥,你不是休假嗎?你咋來了?”

鬍子監工飛奔過來,氣喘籲籲地擺了擺手,“這個稍後再與你說,這人我先帶走了。”

說著他走過去,扶起夏景勻,“先生,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壯漢:???!!!

聽見這聲先生,夏景勻便知道這事情穩了,這第一步算是徹底踏出去了。

他的心頭無比高興,臉上卻壓抑著喜色,虛弱地點了點頭。

鬍子監工伸手扶著夏景勻,慢慢朝著不遠處的二層小樓走去。

瞧見他那小心翼翼,緩緩挪步的樣子,整個工地上,無數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止勞工們目瞪口呆,就連其餘監工們都傻了眼。

這還是一向脾氣最暴,最是心狠的老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