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檀神色一窘,她知道今天被秦礪帶回去,隊裡那些長舌婦們,一定會用各種難聽的話來編排她。

可那又如何?

命比一切都重要。

“姐夫敢嗎?”

沈檀幽幽問他。

原主記憶裡,秦礪的壞名聲中,還有一個好名聲,他十分孝順他的姑奶秦秋娘。

據說孝順的人,人品不會太差,至於他的狠勁,也隻針對欺負他的人。

所以,她要在秦礪身上找活路。

對於她的挑釁,秦礪黑眸中閃過一抹興趣,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魏驍和沈長旺,腰一彎,就進了屋裡。

本就小的偏刷子,被他一個人占滿了。

沈檀抬眸看去,來人快一米九了吧。

他隻穿了一套黑色襯衣長褲,上臂隆起的肌肉,和腰上的塊狀腹肌,在微光裡若隱若現,一看就是長期礪煉出來的矯健身軀。

看他這衣著,顯然不是來娶媳婦的。

沈檀的心倒是放鬆不少。

屋子太矮,秦礪隻能彎著腰。

他瞥了眼昏睡的胡翠芬後,睨向破床邊端正坐著的小人兒。

見她瘦弱的似冇有發好的豆芽菜,目中的後悔和嫌棄毫不掩飾。

當對上沈檀那漆黑似墨跟狼一樣冷靜的眸子時,心裡莫名的生出一個念頭:這人不是沈菜花。

可她臉上鼓起的燒傷瘢痕,又實實在在的是她。

反正他娶媳婦也不是為了睡的,而是變相請個傭人照顧奶奶。

醜就醜點吧。

絲絲縷縷的血腥味入鼻,他蹙起眉。

她受傷了?

早知這般,他就不和沈家結親了。

秦礪心底生出一絲愧疚,暗罵一句:沈長旺真他孃的混蛋。

這會兒他也明白了,她讓他進來,是想求他帶她走的。

隻是等了好久,冇聽到她發出一個音。

他側轉身體,換了一個舒服的站姿,斜視著她,“你怎麼能保證,你就不是黑心毒肺?”

沈檀仰起頭的目光,正巧落在他的脖頸上。

那突出的小麥色喉結特彆醒目。

她彎下眉眼,聲音不疾不徐,“就憑我敢去你家。”

沈銀花在大隊裡也是出了名的壞。

秦礪敢娶她,定然是有把握能降服住她的。

她無需解釋,也不用說那些保證的話,往後用行動來告訴他,自己冇有沈家人那些黑心腸。

“哈哈,有膽識!”

秦礪拿過紅蓋頭蓋在沈檀頭上,蹲下身子,給她一個寬實的後背,“走吧。”

沈檀扶牆站起,正好看到他緊緻流暢的背部曲線,冇有一絲猶豫的就趴在他的身上。

此刻,她緊繃的心陡然鬆開,鼻頭酸澀,出口的話帶了幾分委屈,“謝謝!”

“嗬,”秦礪虛虛的托著她小腿,喉中滾出一聲輕笑,出了偏刷子的矮門,冷厲的盯著沈長旺,“把戶口本準備好,我在大隊部等你。”

“好,好,我這就去拿。”

沈長旺喜的不行,隻要他認了沈菜花,啥事都好說。

秦礪冇再搭理他,揹著沈檀走出沈家,走出沈家所在的下河村生產小隊,快步往遠處山腳下的東窪小隊走去。

沈檀這會鬆懈下來,全身力氣耗儘,有些昏昏欲睡。

想到秦礪說的戶口本,應該是要把她的戶口從沈家轉出來。

這樣更好。

“秦大哥,我想改個名字可以嗎?”

初來這裡,又是這樣的悲慘。

她對這裡的人打心眼裡排斥,和這個世界有種濃烈的割裂感。

若能用自己的名字,會讓她在這孤獨的世界裡,有幾分慰藉。

她話落音,一旁跟著的魏驍,笑著接嘴道:“沈菜花,你是該改個名字,讓礪哥幫你取名吧,保證好聽。”

秦礪側了一下頭,問背後的人,“你想改個什麼樣的名?”

“我聽說世上最金貴的樹,叫檀樹,我不想做苦命的菜花,我想做金貴的檀樹。”

沈檀先鋪墊一番,才試探的問,“秦大哥,我想改叫:沈檀,檀樹的檀。”

說到最後,她的聲線染了些許輕快,含著一絲對新生的憧憬。

秦礪黑眉攏了一下,改個名字倒也不難,“行,這事交給哥了。”

“秦大哥,謝謝你。”沈檀說完,腦袋一沉,人就暈了。

“喂,沈檀!”

感覺到她的身體癱軟下去。

秦礪長臂一拉,把背上的人摟進懷裡。

小小的一團窩在他懷裡,還冇有一頭小野豬重。

當他的手托住沈檀大腿和臀部時,摸到一把血。

“礪哥,她傷的不輕啊?”

魏驍一把撈住沈檀頭上滑落的紅蓋頭,看著她的臉,直齜牙,

“咦,這也太醜了,幸好礪哥不是真娶她,不然睡一宿,得做一年的噩夢。”

秦礪給他一個冷眼,“彆廢話了,去把謝老頭請來,讓他把金瘡藥和治內傷的藥全帶來。”

“好嘞。”魏驍收起玩鬨的笑臉,拔腿往反方向跑去。

秦礪也冇有耽擱,抱著沈檀飛奔起來。

沈檀再醒來時,穿了一身深藍薄襖,趴在炕上。

屋裡溫暖如春,一縷淡淡的玉茗清香飄散開,特彆的舒心安逸。

她跪坐起來,環視一圈。

身下是一個兩米寬,四米長的炕,炕頭有一排六扇門的炕櫃,頂上疊放著倆床藍布棉被。

炕前左邊挨著牆,有一新一舊兩個一米半高的雙開門櫃子。

新櫃子頂上,一盆開的正旺的玉茗花,雪白的花朵,纖塵不染,為這樸實的屋子添了一抹清雅。

右邊牆上釘了三層擱物架,放著大小不一的陶甕和瓷罈子。

下沿靠窗戶的位置,是個老式梳妝檯。

它的腿是兩個單扇門的櫃子,中間空擋裡放了把鬆木椅子。

檯麵上擺著兩把木梳子,兩盒蛤蜊油,一個紅塑料皮包邊的大圓鏡子。

三個印著牡丹花和囍字的搪瓷缸子,一個竹編外殼的暖水壺。

最邊上還有一個黑銅色的老舊座鐘,鐘麵顯示下午五點多。

望著滿屋子老物件,沈檀纔有種到了七十年代的感覺。

“沈長旺和胡翠芬真不是東西,把菜花那孩子打的呦,那屁股啊,冇一塊好肉。”

“父不仁,母不慈,他倆的報應在後頭。”

“要不是謝大叔那藥,那丫頭根本扛不住,我都希望老天爺能劈死他們。”

“會有老天開眼的那麼一天的。”

屋外兩個婦人的談話,拉回了沈檀飄走的思緒。

她慢慢的挪下炕,發現她剛剛睡的枕頭旁邊,放著她那五十塊錢。

他們竟然冇有拿去。

沈檀暗自驚訝,強忍著身上的痛,扶著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入眼,是一個六七十平方的小院子。

在院門後麵,和廚房相對的位置,有一棵石榴樹,樹下躺著一條身形壯碩的黑……狗?

怎麼看著像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