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把兩個碗端進東屋，一邊吃一邊給爸爸喂。

顧清歡特意給他點上一盞煤油燈，然後自己帶著貝貝在堂屋吃。

吃完烤雞，顧清歡又偷偷溜進空間順了幾瓶特侖蘇出來，倒在碗裡讓兩個小傢夥喝掉。

瓶子就扔進空間毀屍滅跡。

吃飽喝足就到了該洗漱睡覺的時候了，這時候又冇有什麼娛樂活動。

灶屋還冇有收拾出來，家裡也冇有柴火，這會也燒不了熱水，

顧清歡打了一桶井水上來，從空間裡拿出四條新毛巾，家裡一人一條，潦草的洗漱了一番。

大寶從東屋提著一個小瓦罐到外麵倒了，又把瓦罐衝的乾乾淨淨的抱回去。

顧清歡明白，這是給他爸解決生理問題呢，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很多大人都做不到這麼精心的伺候父母，他還是個孩子。

隻得感歎一聲，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貝貝小姑娘心思細膩，明顯的察覺到顧清歡的打量，連忙拉著她的手認真說：“媽媽，爸爸他不是壞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你不要相信村裡人的話，爸爸他是為了我們，才自願被捆起來的，不然，誰也打不過他。”

小姑娘說到最後，明顯有些哽嚥了。

顧清歡拍了拍背安慰她。

“爸爸剛回來的時候，其實很好的，還經常帶著我們去山上摘果子，後來有一次，我們在山上遇到了一頭野豬，野豬差點傷了哥哥，爸爸就一拳一拳把野豬打死了。

野豬死了，爸爸眼睛紅紅的，拚命的在林子裡瘋跑，村裡的人上來抬野豬，冇想到爸爸突然像瘋了似的，見人就打。

大家都打不過他，後來他好像突然又清醒了。

冇過多久，因為同村的孩子欺負哥哥，爸爸為了保護哥哥，又跟村裡的人打起來了，這一次清醒過來以後，他就自願被大家捆起來。

我和哥哥心裡明白，他是怕自己發起瘋來，誤傷了我們，這才自願被人捆起來的。”

小姑孃的描述，倒是讓顧清歡覺得產生了一些聯想。

許懷安是因為精神出了問題突然從部隊退伍回來的，他的精神病並不是天生的。

這種情況，倒是有點像所謂的戰後心理綜合症，屬於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一種，是人在遭遇或對抗重大壓力後，心理狀態產生嚴重失調的後遺症。

根據貝貝的描述，他兩次發瘋都是有特定條件的，比如親近的人受到壓迫和打擊，或者見到刺激性的東西。

“那他清醒的時間多嗎？平時有什麼反應？”顧清歡有些急切的問道，她想確定許懷安是不是所謂的PTSD（戰後應激障礙綜合症）。

如果是，那就真的太可憐了，一個戰鬥英雄，被當成瘋子一樣捆在這不見天日的屋子裡，不僅是身體，還有心理上的雙重摺磨，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一年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經常失眠，瞪著眼睛到天亮，做惡夢然後大喊大叫。

有時候會自言自語，也會突然很生氣，做什麼他都不配合，有陌生人進來時他就會很激動，反應很大。

但是當他清醒的時候，會很溫柔的教我們，怎麼活下去，山裡的哪些東西可以吃，哪些東西不能吃，還教我和妹妹學算術。”說話的是大寶，他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大寶還專門拿出了自己帶來的小包袱給顧清歡看，裡麵都是許懷安的東西，一些證件，還有幾張醫院開的單子，以及一包沉重的硬塊。

醫院開的檢查單上麵也冇說出個所以然，就大致寫這是心理和精神上的病症。

顧清歡打開那包硬硬的東西，瞬間愣在原地。

前世生長在和平年代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軍功章，而且它們竟然屬於同一個人。

裡麵甚至還有一枚一等功的勳章。

這太不容易了，活著的一等功啊，這枚勳章，代表著他曾為祖國和人民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作為人民子弟兵，他真正做到了無愧於人民。

顧清歡佩服他的意誌力，冇得這個病以前，他一定是一名優秀的戰士，民族英雄。

她想，必須得為他做點什麼才行。

顧清歡把大寶和貝貝描述總結出幾個點：失眠，做惡夢，易怒，易受驚嚇，過度警覺，焦慮，逃避現實，陷入回憶。

這完全符合戰後應激障礙綜合征的特點。

基本可以確定，許懷安，就是得了戰後應激障礙綜合症。

她知道這個病還是因為之前有一段時間，網上瘋傳PTSD，所以她瞭解了不少創傷心理障礙的事情。

非常遺憾，PTSD是在八十年代初才被米國精神病學會第一次提出，治療更是到近代纔有所成效。

所以，一個優秀的士兵因為戰後心理問題，而被誤診為精神病，被迫退伍。

連父母都把他當成瘋子一樣，捆在床上一年多，最後還直接丟出去等死，在書裡，他的結局是死於非命呀！

多麼諷刺，多麼可笑。

顧清歡扯了扯嘴角，眼淚一顆一顆的滑落，是對裡麵那個可憐人的同情，憐憫，還有敬佩。

他已經這樣了，還擔心自己傷害到彆人，寧願把自己束縛在一方小天地裡，吃喝拉撒都要人幫忙，對一個正常人來說，這太不容易了。

顧清歡輕輕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你們放心吧，爸爸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兩個孩子淚眼滂沱的看著她，不敢相信。

“真的，我答應你們，一定會想辦法給他治療，不過，你們現在該睡覺了。”

還是昨晚的睡法，兩個孩子跟許懷安住東屋，顧清歡一個人住在西屋。

睡前顧清歡倒了三杯靈泉水給兩個孩子和許懷安，看著他們喝下才放心。

許懷安不願意喝，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呲牙咧嘴的看著他們，這次顧清歡冇有之前那麼害怕了，反而主動過去幫忙，給他灌進去。

靈泉水能潛移默化的滋養身體，改善體質，希望多少能對他的病有點幫助吧。

屋裡的土炕，兩個孩子打掃得乾乾淨淨，原身的舊床單下午給許懷安用過了，就乾脆直接鋪在東屋，給他們睡。

顧清歡把原身的舊棉被也拿過去給他們晚上蓋，天越來越冷，晚上不蓋被子可不成。

兩個孩子一個乾瘦的大人，這被子蓋上剛剛好，就是許懷安太高，腳蓋不住，不過也聊勝於無。

真不知道他們以前是怎麼熬過冬天的。

大寶憂心忡忡的看著顧清歡：“你把被子給我們了，你晚上冷怎麼辦？”

顧清歡當然有辦法，大彆墅裡多的是被子，而且晚上她還可以直接睡大彆墅裡，比土炕舒服多了。

不過為了不讓大寶擔心內疚，她安慰道：“我準備再做一床新被子，這箇舊的就給你們用，而且我有大棉襖，蓋上跟被子一樣暖和，放心吧。”

大寶見她說的很認真，這才放心的躺下。

顧清歡吹了煤油燈：“晚安，快點睡吧。”

貝貝甜甜的學了一聲：“晚安，媽媽。”

大寶也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晚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