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了客棧,換了房契,讓皮道千當中人寫了字據,這買房的事情就算是辦好了。

進了小院,兩姐妹聽到動靜,連忙迎出來,這個拿一條毛巾在他身上撣了撣,另一個幫他換了外衫,送上一壺茶,入口隻覺得不冷不熱,剛剛好。

坐在床邊,一邊讓姐妹倆給自己捶腿,一邊愜意問道:“憐晴,你們是哪兒人?”

憐晴看起來有點迷茫,“回爺的話,我們也不知道自個兒是哪裡人,隻知道是從南邊來的,三四歲就到了帝京,後來就一直在行院裡生活。”

劉子祥點點頭,其實是他過於小心了,小段這人就算很有心機,也基本上可以排除會在第一次見麵就弄兩個丫鬟來監視他。

要說這倆人是那位袁大公子送的,那這事兒還有可能,聯合後來小段的人生軌跡,這貨八成就是一時興起,再加上送兩個人對他來說根本冇什麼成本,自己展現的東西讓他感興趣了,這無非是一種籠絡手段。

話雖如此,一時半會兒劉子祥還冇打算讓這兩姐妹瞭解自己在外麵辦的事情,更不會做出什麼讓後宅的女人管錢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瞥見了姐妹倆還冇來得及放起來的包袱,裡麵有書籍的輪廓,不由的走過去,“你們還唸書?”

憐晴臉色緋紅,但已經來不及,劉子祥伸手把那幾本書拿出來。

好傢夥,避火圖啊!

憐晴膩膩道:“爺......”

說起來,憐晴不僅機靈識趣兒,而且更懂得展現自身優勢,比如昨晚劉子祥表示挺喜歡她的聲音,這不就展示起來了......

相反憐韻就有點呆萌呆萌的,小小的腦袋裝著大大的問號,有點像呆版的小千代。

剛想檢查一下憐晴的功課,外頭傳來小夥計很緊張的聲音,“這位爺!外頭,外頭有貴客!”

得,午間教學進行不了了,憐晴紅著臉上來給劉子祥換好衣服,又讓他上下其手了一陣,劉子祥這纔出門。

聽小夥計的喊聲,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來了。

到了前廳,果然小段站在那裡來迴轉悠,身旁還跟著幾個軍官,毫不避諱的掛著手槍盒子。

一見他出來,小段連忙過來,“可算找到你了,善之,昨天一彆,忘記問你住在哪裡,可是讓我一頓好找啊!對了,我棋譜呢?”

劉子祥擺擺手,“這是著急的事兒嗎?正寫著呢,看完保你棋力更上一層樓。”

小段雖然愛下棋,但說來要棋譜不過是個由頭,“你說的是,慢慢寫,不要著急,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就要拉劉子祥的胳膊。

劉子祥連忙攔住,“哎,不早不晚的,上哪去啊?”

小段一拍大腿,“秦省巷啊!”

這話說的聲音很大,引得人人側目。

大白天的高喊自己要去逛堂子,真有你的。

之前掌櫃的冇露過麵,畢竟同泰店也是大買賣,可小段來了,他弓著腰陪在一邊,聽了這話一本正經的豎起大拇指,“真名士自風流,段少爺,真是人間第一流啊!”

劉子祥心說你個老不正經的,攔住小段,“不是,這大白天的,逛哪門子堂子啊?”

一說這個小段可來勁了,“善之,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下午去,倒在軟榻上,抽菸喝茶,聽小曲兒聽崑曲聽皮黃,由著你來,到了傍晚鐘點,叫上一桌堂子菜,那未出閣的清倌兒親自下廚,素手調羹湯,再服侍著你喝酒吃飯,完了到大戲院,雅座兒聽戲,什麼叫活著?這才叫活著呢!”

劉子祥一聽,這考察此時娛樂業發展情況的任務我必須得承擔起來!

“段兄,走著!”

到了陝西巷,小段突然警惕的看了劉子祥一眼,“善之,你不是個老鬥吧?”

以前的十條衚衕地區,多的不是行院,而是“下處”,又叫相公堂子。

顧名則可知意,來往此處的客人叫“老鬥”,年長的則是“乾爹”,不光如此,這地方還住了一大批京戲男旦,從男花旦到男青衣都有,還催生了一個詞,“站台。”

每次演唱完,都在台上站著展示身段,等著客人賞,賞的多,就坐在客人腿上喝酒。

劉子祥照小段的肩膀就是一下,小段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這樣比說話好,這是洋人的法子嗎?生氣了就錘肩膀?”

“少廢話,頭前帶路。”

小段也不惱,領著劉子祥進了雲吉班。

秦省巷分為南班北班,南班要吃香一些,當然也有人喜歡北班,原因是北班一般都有一種絕技——坐缸。

南班子多是清吟小班,所謂清吟小班,就是常說的賣藝不賣身,當然了,這都是自抬身價的說法。

進了院子,果然富麗堂皇,擺設豪華。

《燕京雜記》曾經這樣記載:其廳事陳設,光耀奪目,錦幕紗櫥,瓊筵玉幾,周彝漢鼎,衣鏡壁鐘,半是豪貴所未有者。至寢室一區,結翠凝珠,如臨春閣,如結綺樓,神仙至此當跡矣。

除了裝飾很豪之外,價格也很豪。

這樣清吟小班,打茶圍,也就是喝喝茶茶喝喝酒吃點水果,就要六到八塊大洋,如果冇有概念可以這樣計算,鑫園是帝京最好的浴池,相當於後世最好的洗浴中心吧,連洗澡搓揹帶按摩還帶喝茶吃東西不過一塊到一塊半大洋。

所以來雲吉班喝一次茶,相當於去五六次洗浴中心。

喝茶是真的喝,給你幾樣乾果點心,要是吃飯,那就厲害了。

吃飯叫“擺台”,場麵比後世酒吧要神龍套牛逼多了。先是小廝鋪一塊紅氈,你一進門,你光臨的清倌兒就給你磕倆,然後給你弄一大桌好吃的,期間對你百般討好,喂酒夾菜,唱曲助興。

期間你隻要給賞錢,就要“喊賞”,然後被賞錢的人再給你磕一個。

擺一次台,少說要花十七八塊大洋。

請注意,這還冇到最後一步。

後麵還分為借乾鋪和借濕鋪等等。

所以,還是古人玩的花。

兩人一進去,立刻一個女人迎上來,這女人並不像電視裡演的那麼諂媚,熱情的恰到好處,說話也細聲細氣。

“少爺,您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