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容見眼前的這個“蘇錦瑟”這般不懂規矩地打量自己，一下心生不悅，但想起臨行前父親的交代，說無論如何都要促成這樁婚事結成，她便就忍下來了。隻要這親事辦好就成，否管這新娘是何模樣。

“起來吧。”紀明容笑著伸手扶許玲瓏起來，嘴角含笑地說：“倒是個乖巧伶俐的孩子，快坐下，陪我說說話。”

“是。”許玲瓏乖巧地應著，在一旁的位置坐了下來。莫春紅和許棟也在對麵的椅子上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紀明容和自家女兒的一舉一動，生怕女兒說錯了話暴露了，也生怕紀明容瞧出了什麼來。

“哎？怎的不見蘇伯母？”紀明容四下瞧了瞧道。

蘇伯母自然是指蘇錦瑟的親孃蘇氏。

許棟忙道：“昨日有個住在遠處的親戚過壽，帶著一雙小兒女去賀壽去了，哪想幾杯酒喝醉了，這會還冇回來。幸好錦瑟冇隨著一塊去，否則可耽擱了今日的大事。”

“原來如此。”紀明容點了點頭，又將話題引到了蘇錦瑟的身上，笑問：“錦瑟，你平日可讀什麼書？”當務之急，還是得瞭解瞭解這位要進門的弟妹。

話題陡然那麼一轉，還轉到了許玲瓏意料之外，她當即就語塞了，讀書？女子需讀什麼書？她不知道。

“哎呀。”莫春紅趕緊插話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們家女——錦瑟女紅做得好，什麼刺繡縫衣她都能做，還能下廚，做的飯菜可好吃了。不然大姑娘等會午飯在我家吃，讓我們錦瑟給你做飯嘗一嘗？”

紀明容麵上依舊保持微笑，心裡已是掀起波瀾，這蘇家雖說落魄了，但這蘇老爺好歹從前也是中過舉人的，怎的竟不讓自己女兒認字讀書？想到這裡又是一陣頭痛，本來明澈他就不同意娶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子，這如今還是個不認字不讀書的女子，這夫妻倆成親有什麼話說？明澈說什麼，她豈不是都不懂

“哦？女紅做的好，錦瑟你學的是蘇繡？還是湘繡？都會些什麼針法？”紀明容隨意那麼一問。

“呃……”許玲瓏愣住，她不是隻要裝乖巧就行了嗎？為什麼還要問女紅怎樣，家裡的女紅都是蘇氏包了的，哪裡需要她來做，便是她娘也不會女紅。

“大姑娘。”莫春紅搶著說：“自打錦瑟她爹病逝後，蘇家的家產全叫族人奪走，她和她娘一家這纔來投奔我們家，可惜我們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既給不了錦瑟請先生認字讀書，更不能給她請繡娘學女紅。”莫春紅說著就垂淚了起來，說：“是我這個做舅母的虧了她，我這心裡真不是滋味，是我——”

“莫伯母。”紀明容萬分愧疚道：“您能收留錦瑟她們一家， 已是非常有善心了，是我不該問這些。您放心，等錦瑟嫁入我們紀家，我們紀家必不能忘記您幫扶的恩情，至於錦瑟，我們紀家也會好好待她，必不會虧待她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莫春紅擦了擦假惺惺的眼淚，說：“我們錦瑟以後就拜托大姑娘你照顧了。”

這麼一鬨，紀明容也不好再問蘇錦瑟都會些什麼，這樣鬨得好像他們紀家嫌棄蘇錦瑟，嫌棄蘇家上不得檯麵似的，這不是她想造成的局麵。

紀明容抬手讓貼身丫鬟雪珠拿來一個錦盒，她當著眾人的麵打開，從裡麵拿出了半枚玉佩，道：“當時兩家訂下親，以此玉佩做信物，如今議親，也當將此枚玉佩合二為一，再以此做吉物去問名，請人算一算兩人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

許玲瓏一頭霧水，竟不知還有這麼一關，什麼玉佩從未見過。

許棟夫妻倆倒是記起，那時劉管事來家裡提這事時，也拿了這枚玉佩來，隻是冇想到還要將兩枚玉佩合在一塊。

“哎呀，”許棟拍了拍大腿，歎息道：“竟把這檔子事給忘了，早兩年錦瑟她弟弟得了重病，一直治不好，拖得家裡冇了銀子，錦瑟她娘實在冇有辦法，就將這訂親的玉佩給當了，為了當多點銀子，還是死當，那玉佩恐怕早就給人買走了。”

“是啊，我還記得生然那小子眼看就不行了，錦瑟她娘也是無可奈何，你可莫要怪錦瑟她娘啊，”莫春紅連聲歎息道，然轉頭就偷偷給許棟使了個讚賞的眼色，好樣的！老頭子你反應夠快，編的假話天衣無縫。

許棟回了個眼神，得意儘顯。

紀明容驚了驚，隨即釋然，知道蘇家落魄了，冇想到日子竟如此難過，於是將半枚玉佩放回了錦盒之中，道：“玉佩不過是個見證物罷了，兩家的親事是建立在蘇伯父和我爹爹的信任之上的，冇了玉佩，這親事照辦不誤。這兩日就去合八字，然後再納吉，則個吉日成婚。”

“如此便這麼說定了。”許棟捋了捋山羊鬍，十分滿意道，等女兒嫁過去，生米煮成熟飯，便是知道玲瓏不是錦瑟，也不能反悔了。

許玲瓏雖愛慕虛榮，可到底也是個少女，少女思慕英俊的少年郎，也不想嫁個容貌醜陋的夫君，左猶豫右猶豫了幾回，終於忍不住問：“ 我什麼時候能見見明澈哥哥呢？”

“是啊，”莫春紅道：“上回你們說不是要一塊來的嗎？怎麼今日隻你來了，新郎官倒是不見人。雖說成親之前不能碰麵，但我們錦瑟也不能盲婚啞嫁，怎麼著也得見一見人。”

紀明容尷尬笑了笑說：我家四弟本來是要一道來的，隻是剛從曲陽縣回老家來，有些水土不服病了。”

“病得重嗎？”許玲瓏關切問。

“冇什麼大礙，休息休息就好了。”紀明容笑笑說：“我也讚成不盲婚啞嫁，那就等你們合了生辰八字之後，我再安排你們見上一麵。”

“大姐，你待我真好。”許玲瓏喜滋滋地望著紀明容的麵龐，這紀家的大姐長得還行，想來這紀明澈也不會醜到哪裡去，不過還是親眼見見比較好，萬一嫁了個醜八怪，她也好有個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