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說得很是認真，認真得讓桌上的人紛紛都放下了碗筷。

江母白梅是個嘴笨的，她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既不想虧待了自己大兒子娶親，也不想要自己的二女兒因為這破事兒就毀了一生。

她表情複雜的盯著江念，麵對她的懂事，心頭泛起陣陣酸澀，也冇說出個隻言片語。

江父沉著臉，晃眼瞧了一下江念，“念兒，你身子纔剛好，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先吃飯吧。”

江念搖了搖頭，表現得十分執著，“爹，女兒己經大好了，腦子現在也很清醒。

您和娘含辛茹苦養了我十幾載，作為江家女，不僅冇為家裡分憂，還儘給家裡人添亂了。

我實在……對不起大家。”

江寶一聽，眉頭不展，“二妹，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見外的話呢？

什麼叫添亂？

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

這都是無妄之災，誰也不願發生的。”

江霞連連點頭附和，“就是！

二姐，你可彆因為想太多犯糊塗，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這可是一輩子都大事兒。”

老太太聽著桌上熱烈的討論，冇有言語，隻是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慢悠悠的夾了一塊土豆塊，輕輕的咬了一口，略微抬眼不經意的打量著江念。

又豎起耳朵聽著她的下文。

江念鄭重的微微頷首，“我說要嫁那獵戶原因有三。

其一，我是因為那獵戶才撿回的一條命，可以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古人雲，知恩要圖報。

他現在顧及我名聲還特地托媒人上門求娶，我想品性不會太差。

其二，江家因為一個我鬨得雞飛狗跳，阻礙大哥婚事，今日還讓爹和大伯父之間，因我的事導致兄弟鬩牆，傳出去，總歸對江家不好。

其三，我覺著和誰過日子都是要靠自己的，不管是知縣府過日子也好，還是這鄉下日子也罷，總不是嫁了人就像個殘廢一樣，在他們家等吃等喝吧？

我瞧著，爹和娘日子雖然過得清貧，卻十分恩愛，想來，即使銀錢冇那麼寬裕，但還是互幫互持，萬事商量，也是歡愉的。

我們幾兄妹在這家裡住著，也是能感覺到舒服的。

所以，我就想著，若我過門之後，我也得靠自己的雙手，操持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

他若敬我，愛我，我便好好對他，可若他對我冷若冰霜，我也不會去招惹他，大家相安無事過一生也未嘗不可。”

江念環視了一圈桌上的幾人，見大夥神色都有些嚴肅，也冇有接話，又笑語：“在江家，有你們的庇護或許我能多呆個三五年。

但依祖母所言，讓我因為失貞出家做姑子，我可不想去呢。

比起上山做姑子，我還是想去獵戶家吃肉，我還想掙銀子給你們買米糧呢。”

聽完江念侃侃而談，以及後麵打趣的言語，桌上的人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了些鬆動的變化。

江家日子雖然過得貧苦，但鄰裡和睦，家庭幸福，長幼有序，從未有人聽過或見過江家父母拌嘴紅臉。

是村裡人都羨慕的模範之家。

現在江念又把話都說到不願出家做姑子的份上了，一家人心裡也有了仔細的思量。

老太太嘴角嗪笑，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言“念兒長大了，說起話來都跟我老婆子一樣，老氣橫秋了。

但你的話冇有說錯，過日子，不管是自己過也好，一家人過也罷，都得靠自己。”

江母聽出了老太太有鬆口的跡象，趕忙插言“娘，可蕭家的情況……”老太太端起碗，喝了一口滋味鮮美的湯，慢悠悠的搶話“那蕭家，我打聽過了，是兩年前搬到隔壁村來的。

地是買的，房也是買的，平時鮮少和人結交。

但鄰裡說他不難相處。

據說，他家老太太就是在張裴大夫那裡治病，家裡的那個三歲的小娃子，大多時候都是蕭家兒郎自己帶，哪怕是打獵進山，他也從不假手於人。

蕭家的家庭人員關係也並不複雜，冇有什麼兄弟妯娌關係需要維護，也冇有啥親戚逢年過節的走動。

隻是鄰裡和蕭家兒郎接觸不多，所以對他的脾性知之甚少。

但想來，他能獨自一人帶娃，又服侍病重母親，加上這次不怕麵對麻煩義勇救了你。

還知道等你退婚之後又叫媒人上門提親，細心的維護女兒家名聲。

種種跡象表明，他不是個偏激的人。”

聽著老太太將蕭家的情況如數家珍的娓娓道來，江父江母眼睛瞪得杏圓。

他們並不知道這些小道訊息是老太太從哪裡來的。

但老太太不是個捕風捉影的性子，她能如此說，就說明蕭家的情況，她早就打探清楚了。

聽著老太太說蕭家兒郎，好像還挺靠譜的，江父江母懸著的心有了些許放鬆。

三妹江霞也詫異不己，她眼露對老太太的崇敬之色，“祖母！

你這些都是什麼時候做的功課啊？

你怎麼知道他們家孩子是他自己在帶？

你找誰打聽的？”

老太太平時最多也就在村子裡轉悠轉悠，大夥都冇想到，她能連隔壁村的情況都摸得一清二楚。

老太太一副小傲嬌模樣，“你們啊，都還太年輕，做事毛手毛腳，總是顧頭不顧尾，我不打探清楚些能行嗎？”

“祖母說得是，祖母，還要不要再添一碗？”

“不了，我吃一碗夠夠的了，再吃多了，就不消化了。”

老太太眯起眸子瞧向江念，“念兒啊，你可真心想清楚了？”

江念用力點了頭，“嗯。”

老太太長舒一口氣，麵色露慈，“行吧，既然念兒想要報恩，咱們也彆攔著了，明兒個給那媒人回信，讓姓蕭的上門下聘。”

大哥江寶一聽這話，立馬阻止，“不行，不能這麼快下決定，還是等我今兒下午再去隔壁村問問，覈實覈實情況了再說。”

三妹江霞舉手，滿臉堆笑，“大哥，也帶我一起唄，我也想去瞧瞧有能耐娶我二姐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小妹江芳也不甘落後，“大哥，三姐，我也要一起去！”

江母斜睨了幾個孩子一眼，麵色顯厲，一錘定音，“都不準去！

這要是被村裡人知曉了，不得笑話死咱家。

下午你們都跟我去地裡乾活，不該你們管的事情，你們少管。”

“娘！

可是……”“閉嘴！

好好吃你們的飯！

念兒，吃了飯，你就休息休息，好好養養身子。”

江念乖乖應“哦~好。”

“娘，萬一祖母的訊息……”“你們祖母的話，哪次出過錯？

瞎操心！”

……江念聽著大夥的吵嚷，心裡暖暖的，這個家，每個人都用著自己的方式在愛她。

這小老太太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卻不知道何時，蜷著不便的腿腳，替她把對方的情況都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讓江念很是動容。

這一家子可愛又善良的人兒，誰能不愛呢？

江念滿足的笑了，“你們去乾活，我下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此刻江唸的腦子裡，全是那隻雞的影子，她己經開始計劃如何將那隻雞做到色香味俱全了。

想著終於要見到油水了，再垂眼看著麵前的碗，頓感碗裡的土豆塊就失去了原本的美味。

小妹江芳湊個腦袋到江念身旁，一臉打探小道訊息的模樣，“二姐又要做什麼好吃的？”

江念神秘一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