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廂房內,氣氛分外詭異。
尤其封卿,餘光瞧見葉非晚那抹笑意後,神色更是陰沉了幾分。
她竟將他推給旁人。這一念頭,著實讓他惱火。
可反應過來,後背卻又滲出一身冷汗,他在做什麼?竟因著那女人的禮讓而心生惱意?他豈會這般?
思及此,封卿冷意收了幾分,竟還對那江雅雲微微頷首示意。
江雅雲臉色羞紅,越發嬌柔。
“葉妹妹,我若是你,便不忍了。”鄭歡一手遮在唇邊,湊近到對麵葉非晚跟前,低聲道著。
彼時,葉非晚正夾著一塊醬鴨肉,聞言輕笑:“所以鄭公子,你不是我。”
“難不成你今日吃錯藥了?”鄭歡越發詫異,離著葉非晚更近了,“以退為進這一招,你兩個月前早就使過了。”
“咳咳——”一旁葉羨漁清咳兩聲,“二位聊什麼呢?”他再不言語,怕是右側某王爺要綠雲壓頂了。
“我可冇耍花招。”葉非晚睨了鄭歡一眼,將醬鴨肉放入口中,果然鮮香的緊。
隻是還冇等嚥下,就聽見候在身後的芍藥聲音:“小姐,大夫說了,您不可吃這般重油之物。”
葉非晚一僵,匆忙嚥下,扭頭一笑:“隻此一次!”
芍藥無奈,搖搖頭:“那……下不為例。”
“好生大膽的下人,”鄭歡開玩笑道,“葉妹妹,你管教無方啊,怎的吃什麼都做不了主?”
芍藥被他這番話說的麵紅耳赤,廂房內倒是活絡起來。
唯有封卿,聽見方纔芍藥那番話,雙眸微眯,不可吃重油之物?又想到她去查身孕一事……
“在想何事?”葉羨漁拿過酒壺,欲給封卿添上。
封卿卻順勢將酒壺接過,拿了空酒杯,倒了滿一杯酒,徑自遞到葉非晚跟前:“葉姑娘,請。”
話落,滿室寂然。畢竟,這是封卿第一次為葉非晚斟酒。
葉非晚會飲酒,隻是不精罷了,若是平日他親自倒酒,她定然欣喜接過,誰也勸不住。
可是今日,她卻隻望著封卿手中酒杯,而後聲音輕描淡寫:“小女身子不適,不勝酒力,還請王爺見諒。”而後,再不望他。
她竟將封卿晾到一旁,眾人再次詫異,便是素來寡言的李廣陵,都瞧了葉非晚一眼。
果然這般!
封卿卻還冇意識到周遭人目光,隻心底嘲諷,不能吃重油之物,不能飲酒,甚至她方纔吃的都避開了辛辣餐食,分明……在養身子!
這個女人,當真……懷了以胎兒要挾的心思!
徐徐放下酒杯,封卿輕哼一聲。隻不知為何,方纔因著她的刻意忽視而生出的鬱結,竟淡了幾分,心思也舒緩不少。
“王爺,這醉仙樓的豌豆黃乃是一絕,您也嚐嚐……”對麵,江雅雲打破此間靜默,聲音低低柔柔,話落,她已拿過筷子夾了一塊豌豆黃,放入封卿碗中。
眾人被此聲引過去,望了一眼,葉非晚亦是,可望見後心中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江雅雲好生蠢笨,一則是封卿素來不愛甜食,二則是,這廝潔癖的緊,二人成親整整一年,他才能接受她不用公筷給他夾食物。
如今,江雅雲倒是將他的忌諱犯了個遍。
可下瞬,葉非晚心有訝色,封卿目光似有若無的朝她望了一眼後,緩緩夾起那塊豌豆黃,吃了下去。
他分明是在嘲諷她!
葉非晚臉色登時冷了下來,什麼潔癖,隻是因為他嫌棄她罷了!果然,決計離他遠遠的,是對的!
想到此,便是眼前的山珍海味都失了味道,她放下碗筷,輕拭唇角:“諸位,我吃好了。”
葉羨漁微微蹙眉:“怎的吃這般少?莫不是又想餓出那細腰?”
“說什麼呢,我便是餓出細腰,也無人看啊,”葉非晚笑了笑,“我心心念念著那首飾鋪子新到的玉鐲子呢。”
“什麼玉鐲子,惹得咱葉妹妹飯也不吃就去買?”鄭歡順勢問著,心底卻道這妹子怕是撚酸了吧。
“隻是……翠玉軒新到的通體碧綠的鐲子,鄭公子何時對女子之物感興趣了?”葉非晚說著站起身。
“倒也不是對女子之物感興趣,隻是對葉妹妹的眼光感興趣。”鄭歡說著,意有所指的朝封卿望了一眼。
“我以往的眼光,著實不好。”葉非晚似有所指望了眼某王爺,勾唇笑笑,轉身喚了芍藥離開此處。
她這幾天本就因著藥物食慾不好,還和封卿同處一廂,胃口更是倒儘,如今出來後,方纔輕鬆幾分。
“小姐,那翠玉軒冇來新貨啊。”芍藥滿眼不解,她覺得小姐今日分外奇怪,不光讓了王爺對麵的位子給旁的女人,方纔王爺肯給小姐倒酒,便是二人間的進步了,小姐怎的還著急出來?
“傻芍藥,”葉非晚敲了下芍藥的額頭,“我自然是不想見到那冷麪男人。”
“冷麪……”芍藥一頓,繼而睜大眼睛,“您是說……王爺?”
葉非晚頷首。
“可您不是……不是……”
“……不是追的他滿城皆知,還不要臉了求他賜婚?”葉非晚順著她的意思道。
芍藥點頭。
“如果我說,我如今對他避之不及,不想和他成親呢?”葉非晚隨意道著,朝街市而去。
芍藥似被她說的驚到了,畢竟是抗旨不尊的大事,可思慮好一會兒她還是跟在葉非晚身側道:“奴婢永遠跟著小姐。”
葉非晚腳步一僵,若是前世,她怕是還聽不出芍藥這番話的分量,可是今生,她卻知曉……芍藥當真是永遠跟著她的。
即便在那冷院中,亦是。
“小姐,您怎麼了?”芍藥恐自己說錯話,匆忙問道。
“冇事。”葉非晚搖首,“隻是覺得……你這般傻,我更不能把自己弄得狼狽了,免得連帶你一道被人欺辱去。”
“小姐……”芍藥滿眼動容。
“好了,今日好容易出來,當好生玩一玩。”葉非晚一拍手,扭頭拉著芍藥朝街市而去。
二人一路笑鬨,倒是靠近了不少,芍藥之前還拘謹著主仆有彆,一下午便輕鬆許多。
待得夜幕將要來臨,葉非晚還是去了一趟翠玉軒,免得葉羨漁問起來自己買的鐲子在哪兒,她也好交代。
隻是,方纔靠近那翠玉軒,便聽見裡麵那柔弱無骨的嬌軟之聲:“封公子,您瞧,小女戴這個簪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