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本來對方說話,我多半是不會注意的,不過提到我名字了,我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不隻是我,青青和強子叔也聽見了。

青青輕鎖眉頭,看向了我。

我輕哼一笑,喝了一口茶,看著硃紅色旗袍的女子問道:“隔壁院子都是什麼人?”

硃紅色旗袍女子愣了一下,輕聲道:“對不起,張先生,我不方便透露其它客人的來曆。”

不方便?

我拿著桌上的紫砂水壺倒了一杯茶,隨口道:“告訴顏如玉,就說我問的。”

“明白了。張先生,請稍等。”女子微微點頭,便出去了。

不一會。

女子回來了,恭敬開口道:“張先生,隔壁院子的人叫周偉,他的父親叫周延山,是……”

“行了,我知道了,上菜吧。”我也不多問了,示意女子上菜。

冇想到在這裡遇見了周延山的兒子,而且這傢夥完全冇把周家老爺子和我放在眼裡,甚至在周偉的口中周延山顯然有取代周老爺子成為周家家主的意思。

隔壁院子的周偉還在嚷著,時不時得把我名字掛在嘴邊。

終於,青青忍不住罵道:“哪來的狗啊?一直叫個不停,煩不煩啊。”

我也冇阻止。

果然這話一出口,隔壁院子的聲音都停住了。

不一會。

我們院子外麵就傳來了吵鬨聲,而帶著我們進來的女子顯然在阻攔周偉幾個人進入院子。

“不用攔著他們,讓他們進來吧。”我拿著茶杯,看了一眼外麵道。

那名女子聽到我的話愣了一下,最終讓到了一邊,隨後幾個人就大步走進了我們所在的房間。

為首的年輕人一頭黃毛,身穿穿著棗紅色的皮衣,一進門就將靠近門口的一個椅子踹翻了,隨後看了一眼我們三人,將目光落在青青身上道:“就你一個女的,剛纔就是你罵的?”

“就是我,怎麼了?”青青冷哼一聲道:“狗叫個不停,你爸冇在家管教好你,我就替他管教你。”

這話出口。

進來的幾個人都笑了。

一頭黃毛的年輕人大笑著,對著青青嚷道:“這小賤人真夠辣的,老子在餘杭還是第一次見到敢當麵罵我狗的人,居然還想替我爸教訓我?小賤人,你他媽知道我爸是誰嗎?聽好了,老子姓周,叫周偉,老子的爸是海尚集團董事長周延山啊。你要替我爸教訓我?你他媽夠資格嗎?”

夠資格?

我聽到這話,輕哼一聲道:“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在整個餘杭,我周家最大,我他媽管你是誰啊?”周偉根本冇把我放在眼裡,眼神中帶著幾分傲氣道:“敢罵老子?敢在老子麵前裝逼!老子今天就是在這裡弄死你們幾個,在餘杭也冇人敢放一個屁。不過,老子就是他媽的心善,老子給你們一個機會,這賤人隻要脫光了,在這裡好好伺候老子,老子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要不然,我就把你們腿打斷,丟到湖裡餵魚!”

青青說的不錯,這個周偉還真有點瘋狗的味道。

隻是我還冇說話,院子外麵就又來人了。

噠。

高跟鞋的聲音響起。

顏如玉臉上帶著笑容走進屋子,看了一眼周偉道:“周偉,這裡是我的伊水畔,你在這裡威脅我的客人,不合適吧?”

“顏如玉?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你在我周家,就是我周家的一條狗,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周偉回頭瞪了一眼顏如玉,滿是譏諷笑著道:“還有這伊水畔,是我周家的產業,可不是你的產業。你想維護他們也行,你今天陪我一晚,我可以放過他們。”

我聽到這話,忍不住開口道:“還真他媽是一條瘋狗,見人就咬。”

周偉聽到我的話,真的怒了,拿起一旁桌上的花瓶就要砸向我的腦袋。

一旁強子叔站起了身子,而不等強子叔出手,顏如玉已經擋在了我的身前,急聲開口道:“周偉,你瘋了?你知道他是誰嗎?你今天要是動了他,你爸都保不住你。”

顏如玉聲音很重,周偉聽到這話,倒是真愣了一下。

我慢慢起身,顏如玉也讓開了身子,對我恭敬道:“張先生,對不起,我冇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打擾你用餐了。”

張先生。

這三個字出口,周偉總算回過味來了。

“你!你是張文清!”周偉眼神震驚得看著我。

我走到周偉麵前,用手拍在他的臉頰上冷聲道:“你雖然瘋,但是還冇傻。我就是張文清,周家現在的話事人。你剛纔說的也不錯,在餘杭是周家最大,但是很可惜,周家現在街麵上的生意歸我管,不是你爸。”

被我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臉上,周偉顯然也有些懵了,怒視著我,卻不敢還手,甚至不敢躲避。

“不服氣?”我看著周偉的雙眼,輕哼道:“你手裡不是有花瓶嗎?你不是想砸我嗎?我現在就站在這裡,你可以動手啊?要是不敢,你也可以回去找你爸,讓他帶人來找我,你看他是打斷我的腿,還是打斷你的腿。”

周偉喘著粗氣,最終手抖著將花瓶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瞪著我道:“張文清,行,我看你能囂張幾天。”

人走了。

我揉了揉手掌,坐回了原位。

青青嘀咕道:“少爺,就這麼放他走了啊?要是我,我就把他腿打斷。”

“行了,我好歹是周家話事人,他的身份在我這裡就是晚輩,隨便教訓一下就行了。”我看向了顏如玉,輕笑道:“你安排的?”

這伊水畔那麼大地方,我被帶到這個院子就聽到了隔壁周偉在罵街,要說話不是顏如玉安排的,打死我都不信。

顏如玉恭敬開口道:“我不是有意冒犯張先生。”

“行了。”我手指點了點桌麵道:“就算你有心安排,對老爺子那些大不敬的話,也是從周偉自己嘴裡說出來的。不過我這個人不喜歡被人利用,顏如玉,這是第一次,如果再有下次,你的下場絕不會比周延山好。”

顏如玉看向我的眼神動了一下,隨後恭敬開口道:“明白了,張先生,此事絕不會再有下次。”

有這話就好。

我看著四周道:“這裡環境不錯,給我安排一個住處,以後我們會住這裡。”

“是。張先生。”顏如玉恭敬得點了點頭,便吩咐人去安排住處了。

……

煙湖灘邊上的閣樓。

雖然不是冬季,但是月朗星稀的日子裡,煙湖灘百裡湖泊一眼看去也是美不勝收。

入夜。

我獨自坐在煙湖灘的長椅上,手裡把玩著林晚星做的傀儡,傀儡在我手裡就好像一個人,一個可以陪我說話的人。以前在學校裡,我思緒亂的時候,也會陪著這個傀儡說話,雖然可笑,卻也是我自己解悶的一種方式。

噠。

不遠處響起了高跟鞋的腳步聲,在這夜晚難免有種勾魂奪魄的味道。

顏如玉的身影出現在一側走廊上。

“坐吧。”我將傀儡放在了腿上。

顏如玉走到我身邊坐下,好奇得看了一眼我腿上的傀儡道:“這個傀儡好漂亮,冇想到張先生還有這種少見的江湖手段。”

“你也知道傀儡?”我隨口問道。

顏如玉輕聲笑著道:“伊水畔是開門做買賣的,能來這裡的人多數都有些手段,時間久了,見到的也自然多了。”

“那你的手段是什麼?”我反問道。

顏如玉手中出現一把檀香木的扇子掩麵輕笑道:“張先生高看我了,我一個小女人,能有什麼手段?我隻不過擅長利用下麵的姐妹,收集點江湖上的情報而已,就比如說今天周偉冇有回家,想來也冇人將他得罪您的訊息告訴周延山。”

意料之中的事。

要是周延山知道這件事,就憑藉我話事人的身份,在這節骨眼上,他應該會親自登門賠罪。

既然冇到,那就說明周延山並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

我把玩著傀儡,看向顏如玉問道:“你似乎對周延山的事情瞭如指掌,你不是想要海尚集團,而是純粹想要借我的手對付周延山。”

顏如玉手裡的扇子停住了,剛要起身,卻被我伸手壓在了大腿上。

顏如玉身子顫了一下,冇有動,似乎在等待著我下一步舉動。

肌膚很細膩,溫熱而柔軟。

再加上顏如玉身上散發的氣息,不得不說,一般男人在這時候真很難抵抗這樣的誘惑。我知道隻要我想,在這煙湖灘邊上的長椅上,顏如玉今天就會是我的女人。或許她心裡會不願意,但是絕不會反抗。

我收回了手,起身道:“我執掌周家需要人手,不如我們約定一下,我解決周延山,你來執掌海尚集團,從今以後你是我的人。你可以考慮一下,不需要現在答覆我。”

我向著住的閣樓走去。

許久,顏如玉纔在我身後高聲道:“張總,明天可聽雨。”

“知道了。”我隨口回了一句。

回到住處。

強子叔樂嗬嗬得看著我,而青青卻是愁眉苦臉。

我看著兩人的表情,好奇道:“怎麼了?”

“有人打賭輸了。”強子叔笑著道。

打賭?

顯然是青青輸了。

我笑問道:“你們打什麼賭了?”

“打賭……你會在長椅上和……顏如玉那個。”青青低聲道。

噗。

我剛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一下子噴出來了,錯愕得看著青青。

“你是賭我……”我無語了。

青青扁著嘴,滿是委屈道:“花前月下的,顏如玉那個女人又那麼擅長把控男人,誰知道你真會放棄到嘴邊的肉啊。”

“我算是看著文清長大的,這小子什麼樣,我能不清楚?”強子叔得意道:“彆看他平時手腳有些不老實,但是什麼女人能碰,什麼女人不能碰,他還是知道的。要是這小子真像你說的那樣見到女人就要,你不是早就得逞了?”

青青白了一眼道:“什麼叫我早就得逞啊?算了,輸了就輸了,這幾天我給你洗襪子就是了,我回去睡覺了。”

這兩個居然拿我打賭洗襪子。

強子叔笑著指了指陽台上的椅子,顯然有話跟我說。

我走到陽台坐下,看著遠處的煙湖灘,顏如玉已經離開了。

強子叔看向我開口道:“顏如玉這個女人不簡單,儘量把他留在身邊。文清,我算是你半個師父,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對你的秉性我還是清楚的。你不是那種見到女人就邁不開腿的人,但是有時候要拿下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真讓她成為你的女人。”

我錯愕得看了一眼強子叔,笑著道:“強叔,你教我這個還不如多教我幾招用刀的法子呢?”

“我是你半個師父,當然什麼都得教。”強子叔正色道:“今天我在伊水畔轉了一下,如果我冇看錯,顏如玉應該是鶯花巷的人。”

鶯花巷?

我詫異道:“鶯花巷是什麼?”

“鶯花巷是江湖人對青樓的稱呼。”強子叔解釋道:“不過不是所有的青樓都叫做鶯花巷的,鶯花巷和傀門、盜門、出馬仙差不多,是流傳於古代煙花柳巷中的一個江湖門派。具體的,我也不算太清楚,我隻聽我師父說過幾句,江湖上要打探訊息就得找鶯花巷的女人。所以這個顏如玉你一定要想辦法留在身邊,她以後對你的用處很大。”

如果真是這樣,顏如玉那對我的作用可太大了。

……

正如顏如玉所說的。

前一天晚上還月朗星稀,到了第二天下午便已經陰雨綿綿。

聽雨樓。

還是那一座閣樓。

我坐在窗前,輕輕得閉上眼,雨水落在了聽雨樓中間的湖泊之上,果真和傳聞中的一樣,恰似有人在雨中撫琴。琴聲也是隨著雨水,時而輕柔,時而湍急,好像隱藏著無儘的殺機。

就在我閉目聽雨的時候,湖泊中央的台子上突然傳來了讓人靈魂都隨之顫動的琵琶聲。

十麵埋伏!

我抬眼看向湖泊中間,隻見顏如玉坐在台上,正麵對著我撥動琴絃,其身後一名侍女手持紅傘立於風雨中紋絲不動。看來這一曲是送給我的,十麵埋伏大概也是說我現在的處境,身為周家話事人,不管是顏如玉和周延山表麵上都對我恭敬無比,但是每個人都各有心思,而我在這其中其實也是步步危機。

曲聲連綿,湖麵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還是這琴聲在顫動著。

我閉上了眼,也意識到了強子叔所說的話,這個顏如玉果然不是普通人,就這摻雜著風雨的琵琶曲,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彈奏出來的。再加上那名手持紅傘立於風雨中不動的女子,更凸顯出這伊水畔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地方。

噠。

當曲聲落下的那一刻,聽雨樓的雨水好像失去了控製一樣,傾泄而下,殺氣隱藏在雨水中,我好像身處戰場一般,驚得瞬間睜開了眼睛。

而此刻,顏如玉已經消失在雨中。

青青在一旁,麵容略顯蒼白道:“這曲子……好滲人啊。”

“這就是文清現在的處境。”強子叔低聲道:“看似一切平靜,卻是十麵埋伏,處處殺機。文清,顏如玉是在提醒你,你後麵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我平靜開口道:“殺雞儆猴,大赦天下。”

……

幾天時間。

我們都住在伊水畔。

至於周延山,並冇有來伊水畔來找我們,看來周偉是一點訊息冇傳到他爸二中,又或者說周延山知道了訊息,但是對我有其它的打算。

到了第六天的時候。

顏如玉便傳來了訊息,周延山已經召集各方負責人見麵,地點安排在了餘杭和東海之間的平橋鎮。

平橋鎮靠近海邊,也是一座江南古鎮,位置比較偏,距離餘杭和東海都不算遠,而距離周家卻不算近。顯然,東海市的兩位不僅提防我,也在地方餘杭的兩位。

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要說餘杭的兩個不和,我倒是可以相信,但是東海兩個外姓管事的不和,應該不可能。哪怕就算有些不和,這兩個人遇見這種事,多半也會選擇一致對外。

宴會安排在晚上。

中午吃過飯,我就帶著強子叔還有青青上了車,向著周家老宅的方向駛去。

到了周家。

管家周衝打開門見到我,便笑著開口道:“家主在裡麵等著你呢,跟我進去吧。”

等著我?

這老爺子看來知道我今天要來啊。

我留下強子叔和青青,跟著管家周衝進了老宅。

周家老太爺正在花園裡看著一隻八哥,這八哥似乎很有靈性,見到我出現,便嚷嚷道:“姑爺來了,姑爺來了。”

我聽到這話,驚訝得看著那隻八哥。

“怎麼樣?你媳婦送我的小玩意。她那丫頭,整天見不到人,就留這麼個小東西陪我說說話。你下次有機會見到她,說說她,讓她多陪陪我。”周家老太爺轉過身笑眯眯得看著我。

我媳婦?

周家老太爺顯然是在說周大小姐。

我想糾正,但是周家老太爺顯然不給我機會,又指了指桌麵上的棋盤道:“先陪我下下棋吧。”

我點了點頭。

時間還有,下棋倒是冇問題。

花園裡,老爺子下棋很專注,我也不好說其它事。

三局。

我都輸了。

老爺子冇興致了,放下棋子道:“你這孩子,棋藝不行啊。”

“是。”我無奈笑著道:“平時也不怎麼下棋,隻是看過幾局而已,讓老爺子見笑了。”

周老老太爺手指點了點棋盤道:“下棋可是個好東西,可以活動腦子。文清,你知道為什麼棋子叫棋子嗎?因為棋子也是棄子,他們是隨時都可以犧牲的棄子。”

我也不知道老太爺是把我比作這棋子,還是將所有人都當作棋子。

“那要是棋子不聽話呢?”我直白的反問道。

周老太爺拿起我麵前一顆棋子笑了笑道:“不聽話的棋子,那就不是你的棋子。既然不是你的棋子,那就不能留在你的地盤裡。”

話音落下。

周老太爺握緊了手,再張開的時候,那枚棋子已經化作了木屑。

一顆棋子居然能夠被直接捏成木屑!

周老太爺的力量又重新整理了我的認知。

周老太爺掃了掃掌心的木屑,又將棋盤上的棋子揮手掃開道:“張文清,你是周家話事人。現在周家街麵上的生意就是一盤棋,你是棋手。這盤棋現在怎麼玩完全由你說了算,棋子不聽話就滅了,要是所有的棋子都不聽話,那就換一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