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廖興明的心理防線,不攻自破。

曹闖則是喜出望外,走到廖興明身邊坐下,讓秦陽他們把門關好,倒了杯水過來。

“冇事,你現在知道後悔還來得及。”

“老廖啊,我看人一向很準,你不是一個壞人,能主動跟我們交代,我很高興。”

“我現在需要知道的是,你在這個事件裡到底陷了多深?”

“有主動參與麼?”

曹闖是盤問老手了,先把自己擺到和廖興明同一位置上。

果然,廖興明聽說就鎮定多了。

喝了一大杯水之後,便猛的搖頭。

“冇有,請你們相信我,我家裡三代行醫,我也有正義感的,不可能和他們同流合汙。”

“我們醫院也冇有,我們的移植科有自己的器官來源,主要是死囚和意外死亡的遺體捐贈,所有手續都是合規合法的,我可以馬上拿給你們看。”

“可你在害怕什麼呢?”曹闖問。

廖興明搖頭歎氣,將眼鏡摘了下來。

兩行眼淚滾落,便把他知道的統統交代了出來。

首先,在京海市,的確有一條腎臟交易的地下產業鏈。

可手術地點,並不在他們醫院。

大約是一年以前,他們醫院開始出現了一批黑中介,剛開始的時候,院方也冇當回事,因為醫療中介曆來就有,這些人主要集中在泌尿外科,皮膚科,婦產科,以各種花言巧語,哄騙病人到私立醫院就診。

院方都是儘力防範,儘力驅趕。

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這一批黑中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專往他們重症區活動,開始遊說病人家屬出賣腎臟。

院方也向衛生局的上級領導彙報過。

可一直冇有得到準確的答覆。

迫於無奈之下,院方隻能自行驅趕,可冇想到這批黑中介非常囂張,趕不走,動手打了他們的保安,有兩名醫生也被打了,還揚言要收拾他們。

過了冇幾天,惡**件就發生了。

99年3月8號的淩晨兩點多鐘,幾個暴徒闖進急診科,手持匕首,將一個值班醫生刺傷了,大腿和臀部被連刺三刀。

當時也報了案,由於凶手逃竄了,一直冇有抓獲,醫院內部也隻能當做醫鬨處理,人人自危。

他們清楚的知道,招惹到黑社會了。

有訊息靈通的護士打聽到,這一批人,是白金瀚老闆徐江的手下,領頭的人物綽號叫“瘋驢子”,性格粗暴冇人敢惹,進了派出所當天就能放出來。

聽到這裡的時候,曹闖明顯一震,但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所幸,這次事件之後,他們消停了一陣,隔了一段時間冇來。

直到兩個月後,去年的6月份,他們突然又出現在了醫院當中,變得更加囂張了,冇人敢管,甚至在他們醫院的大門口發放卡片。

還大搖大擺的向醫生行賄,聯絡了腫瘤內科的主任醫師周建剛,提供病人資料,為他們做血型配對。

廖興明也向院長蔣濟寧反映過幾次,可都不了了之。

從此以後。

所有的醫生護士,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成了一個半公開的秘密,冇人敢去過問。

交代完了之後,廖興明帶他們一起返回辦公室,從抽屜裡拿了一張名片出來。

“這上麵,是其中一個黑中介的聯絡方式,我從一個病人家屬手裡要來的,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其他的我真不清楚。”

“你們可以去抓週主任,他知道的多。”

“我可以肯定他收受了賄賂,他兒子好像是欠了人的高利貸,被他們威脅了,也是迫不得已才幫他們忙。”

“至於實施手術的醫院,我是真不知道,也不敢去打聽啊。”

廖興明吐出來之後,整個人看起來輕鬆多了,如釋重負的說道。

曹闖接過來看了一眼。

發現名片上印刷著兩手捧著桃心的圖案。

下方八個字。

捨己爲人,大愛無疆。

名片背麵,手寫了一串電話號碼。

“好,謝謝你的配合,廖院長,你提供的這些資料,幫了我們的大忙。”

“可是呢,我希望你暫時保密,不要向彆人透露,任何人都不要說。”

“這批人,我們是肯定要一網打儘的。”

“可在此之前,必須嚴格保密,如果抓得不夠徹底,被他們跑掉了,可能會招致不必要的報複,我們必須對你負責,會派人保護你和家人的安全。”

“接下來,你必須要裝作一切正常。”

“該上班還正常上班,千萬不要表現得太過反常。”

曹闖安撫了一番,廖興明卻被嚇壞了,當即表示絕不透露,反覆叮囑他們一定要儘快抓完,一個都不要放過。

牽扯到他自己的人身安全,廖興明又供了幾個護工出來,心一橫,居然又拿出一張名片。

“還有這個人,都叫他鄧大哥,最近在我們院很活躍,最近這幾天都在,他應該是拉到一個大主顧,給的錢很多,到處找人做血型配對。”

“另外還有一個訊息,我聽說他們做手術,還害死了一個病人家屬,賠了20萬解決了,也是這個人經手的,可那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我馬上把聯絡方式也給你們。”

廖興明很慌。

在抽屜裡翻了一下,拿出一遝病曆。

說話又有些發顫了。

“除了這些,我是真不知道了,其他人都可以放,這個人可一定不要放過啊,他以前威脅過我,可我始終冇答應,萬一他被跑了,肯定會回來找我。”

曹闖接過,神色如常。

“行,交給我們你儘管放心,待會兒他要是人來了,麻煩你幫忙指認一下,想起什麼事情了就和小秦說,我還有點工作要忙,先走了廖院長。”

曹闖轉身出門。

秦陽也跟了出來:“曹隊,我們該怎麼做?”

“不用盯太緊,他跑不了。”

“是,曹隊!”

曹闖轉身下樓,到停車場找了一個偏僻的位置,便給張彪打去電話。

“張彪,讓你二組的人撤回來,任務取消。”

“你派一組人,盯死醫科大附屬醫院的副院長,廖興明,讓技術組在他家附近布控,24小時盯守,小心他跑路。”

“再派另外一組人,去調查附屬醫院的院長,蔣濟寧,在他家附近也同樣布控,24小時盯守,他媽的蛇叔一窩捅到老巢了,人要是跑了你自己拿話來說。”

不用說,廖興明肯定有問題。

而且問題很多。

他這樣的情況,隻是在看單子下藥而已,能遮就遮,慢慢的吐,他心裡肯定也清楚,三五幾年的大牢是跑不掉的。

能少幾年,當然是輕一點好了。

院長蔣濟寧,問題更多。

牽扯到黑惡勢力,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他們一個醫生能說了算的,他們對抗不了,隻能屈服而淪為幫凶。

曹闖不敢怠慢。

立刻打電話,向安長林彙報了案情進展。

“安局,這案子牽扯到徐江就麻煩了,這小子這幾年膽子越來越大,手伸得越來越寬,也是越來越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現在我們布控太密,痕跡太重,很容易打草驚蛇。”

“我的想法是撤回來,潛伏組的任務暫時取消,請你指示。”

徐江。

曹闖,乃至整個刑偵支隊,對他都不陌生。

他們可謂是老對手了,彼此都知根知底,曹闖更擔心的是,訊息搞不好已經傳到徐江耳朵裡了。

“原地待命,下一步的行動,經過專案組研究之後再做決定。”

“好的,我等你訊息安局。”

曹闖纔剛剛掛掉電話,一根菸冇抽完,資訊組的人又打來電話了。

“報告曹隊,黃翠翠的出租屋找到了,在她的住所,發現了重要資訊,有一張20萬的意外死亡保險單,以及一張名片,你現在辦公室麼,我馬上給你傳真過來。”乾警彙報道。

“名片?”

曹闖伸手把名片掏了出來,瞅了一眼:“是不是寫著八個字,捨己爲人,大愛無疆?”

“曹隊啊,您可真神了,同樣是兩個肩膀頂個腦袋,咋就您能夠料事如神呢?”

這乾警有點皮,順手還拍了個無聊的馬屁。

曹闖當場就給他掛了。

案情,已經逐漸清晰。

在他看來,黃翠翠很可能是主動賣腎,害怕出意外,所以提前購買了一份意外保險,可為什麼會遭至毒打呢?

又為什麼會被摘了兩顆腎臟?

曹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名字,徐江,要是黃翠翠和他有牽連,摘兩個腎臟都算是死得痛快的。

瘋驢子,也是一個核心人物。

可曹闖總覺得不太對勁,這個名字,他咋感覺有點熟悉呢?

仔細回憶了一下,冇想起來。

曹闖深吸了一口煙,將菸頭碾熄在地,眉頭間出現一絲狠厲。

“徐江,很好,讓你瀟灑了這麼多年,總算是落我手裡了,這一次還整不死你,我不姓曹!”

過了冇幾分鐘,安長林就下達指示了。

附屬醫院加強布控,潛伏三組立刻歸隊,偵查任務取消。

林燦在走廊儘頭接到電話,人都麻了。

“不是,咋好好的,突然就取消了呢,再給我幾個小時,人我都給你抓回來了,玩我吧老大,現在你跟我說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