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姐你……你該不會……該不會喜歡上蘇陽了吧?”豈料,劍雪竟這般問。

“劍雪你胡說什麼呢?”柳蕙蘭十分意外,隨即俏臉染霞,再次側了側身,神情扭捏。

“若不是喜歡上了蘇陽,為何要為他熬粥?對了。”劍雪輕拍額頭,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臉恍然:

“原來小姐早就喜歡上了人家。為替他治病,甚至不惜典當夫人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我早該想到的。”

“劍雪,你不要瞎猜亂想。”柳蕙蘭用力掙脫她的拉扯,背過身去,像是陷入回憶般緩緩說:

“我年少時的任性,已害死了母親,接著便是他與墨韻……我是一個不祥之人!無論是誰,隻要靠近我就註定以悲劇落幕。”

她話中所說的“他”,指的是與她一起私奔的蘇姓書生,因不堪長途跋涉,在入洞房之前暴斃而亡。

至於那位“墨韻”,則是她另一位丫鬟,已於去年因病去世。

“我之所以還能留在此處苟延殘喘,全靠蘇陽父母的熱心幫助,可他們去到西域之後,竟音訊全無,人們都說,他們可能已經……”

“接著便是蘇陽。他是無辜的,但卻因為我耗儘家財、身受重傷!我豈能眼睜睜看著他一病而亡?”

“我要救他,不惜一切代價,儘我一切所能,區區一鍋粥水又算得了什麼?”

“劍雪,這畢竟是我個人的事,你還年輕,不用再守著我,你……走吧。”

“……”

柳蕙蘭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兒不覺滾落而下,沿著瓷器般的臉頰滑落至刀削般的下頜,最後滴入衣領深處。

劍雪早已是淚眼婆娑,衝上去從後麵抱住柳蕙蘭,哭道:

“小姐你彆趕我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們相依為命,冇了小姐我可怎麼活啊……那鍋粥我不吃了,全都給蘇公子送去,我隻要小姐你。”

柳蕙蘭回身,輕輕撫著劍雪那消瘦的臉龐與身體,最終隻得長歎一聲:“蘇公子已有數日未曾進食,想必早已餓壞了吧?我們這就給他送去。”

……

蘇宅。

蘇陽躺在病床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肚子咕咕咕抗議,餓得他頭昏眼花,腸子抽搐個不停。

“這該死的賊老天,難道我要餓死在這病床之上?不對,我這是……又出現幻覺了不成?那位驚豔了我歲月的絕世仙姝……她又來了!”

蘇陽已餓得神誌不清、視線模糊,側頭看著進屋的柳蕙蘭與劍雪,口中開始胡言亂語。

神奇的是,他說完那句話後,那位“絕世仙姝”竟停在了半路,小手掩嘴,一幅吃驚與意外的樣子,當然也免不了一絲絲羞赧。

這個幻覺越來越有意思了……蘇陽迷糊中想道。

絕世仙姝?

原來我在他眼中是這樣一種形象……柳蕙蘭楞在床前,一時不知所措,臉紅與暗喜之餘,還有一絲絲疑惑。

甘州城這個地方,她已居住好些年,因得蘇陽父母幫助的緣故,她與蘇陽也曾有過數麵之緣。

回顧那僅有的幾次見麵,蘇陽可以說是目不斜視,堪稱正人君子,這也讓她對蘇陽頗有好感。

結果……蘇陽方纔在激動之下握了她的小手也就罷了,現在還如此口花花,這哪像正人君子啊。

難道是自己看走了眼?柳蕙蘭心想。

“小姐,你怎麼了?”

劍雪抖著油紙傘上的雨水,快步走來,見小姐杵在床前不動,心中有些奇怪。

“我冇事。”

柳蕙蘭回道。

“仙子……好餓……仙子……你是來……來接我的嗎……”

這時,蘇陽低垂著眼瞼,費勁兒抬起兩手,伸向床前的柳蕙蘭,在虛空中亂抓。口中說著含糊不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