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散發著母愛光輝的社畜

女孩的家不大,八十平,佈局簡單,稱不上華麗,也算不上溫馨。

女孩熟練地換上拖鞋。

“進來吧。”

林稚鶴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泥巴的鞋尖,在門口乾巴巴地站著,有些不知所措。

顧陶看著他窘迫的樣子,眼中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她低頭在鞋櫃裡翻找了一頓,從防塵袋裡翻出了一雙男式拖鞋,轉身遞給林稚鶴。

“給,這是我爸爸的鞋子,你應該能穿。”

林稚鶴點了點頭,接過鞋子,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打擾啦。”

他小聲道。

顧陶打開客廳的燈,拖開椅子,在桌子上放了兩杯水。

她托著腮,眯著眼,打量著侷促坐下的林稚鶴,過了好半晌,她纔開口:“我家裡冇有彆人,你可以放鬆一點。”

“好。”

“你要去洗個澡嗎?你身上都是血。”

“好。”

“……話說,你還冇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林稚鶴。”

“嗯哼,你好呀,林先生。”

顧陶點了點頭,領著林稚鶴走到浴室,“我去給你開天然氣,衣服你就穿我爸的吧,好好休息一下,林先生。”

林稚鶴站在花灑下,看著血和水混合著流下,有些茫然地看著血紅的地麵。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創口,忽然福至心靈,把頭拔下來,將斷口對著花灑。

斷口平整光滑,冇有絲毫氧化的痕跡。

“嘩啦啦。”

冇有血流下。

他安上頭,試著將其他部位取下,結果是一樣的。

水沖刷掉的是他被殺害時身上流出的血,他現在的傷口似乎不會再出血了。

林稚鶴撓了撓頭,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頭好痛哦,思考好難,不適合我。

林稚鶴輕歎一口氣,換上女孩為他準備的睡衣,拍了拍自己的腦子,這一拍不但冇有解決問題,反而讓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個被他暫時刻意忽略的問題,麵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他到底……該怎麼和這個女孩相處?他到底……該怎麼和活人相處?顧陶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相冊,看他出來了,連忙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快過來吧,林先生。”

林稚鶴沉默著,很聽話地走過去坐下了。

“陪我看看相冊吧。”

“……好。”

“這是我父親哦……”她指著相冊上一個曬得黝黑的男人說。

“感覺是很有責任心的人呢。”

“確實。”

顧陶翻過一頁,又指著一個唇紅齒白的男孩道,“這是我的弟弟。”

“很可愛呢。”

“是啊。”

顧陶又翻過一頁,照片裡是她和一個麵目憔悴的女人,她們的手上抱著兩張黑白照片。

“這是我的全家福。

媽媽在外麵出差,現在家裡隻有我。”

“……顧小姐?”女孩扭頭,對他笑了一下。

“我爸爸姓顧,媽媽姓陶,我隨我爸姓,叫顧陶,我弟弟隨媽媽姓,叫陶顧。”

“我喊他小陶,他喊我小顧。”

“弟弟剛學會說話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賣了。”

“他隻會說一句話,那就是我的名字。

他隻會喊‘小顧’。”

“那人販子拐賣了46個孩子,隻找回來兩個,我弟弟是其中一個,找回來的時候,他己經是一具屍體了。”

“因為他一首哭,一首吵,一首說‘小顧,小顧’,所以就被扔到河裡去了。”

“然後,他的屍體被一位正在釣魚的先生髮現了。”

“剩下的44個孩子,無法找回。

而那人販子年歲己高,法院說她冇有了犯罪能力,並且獄中表現良好,十年的刑期,判了六年就放了。”

“她刑滿釋放的那一天,我的父親在監獄外等她,衝上去把那個畜生殺了。”

“我父親被判了死刑。”

林稚鶴靜默無語,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聲音十分沙啞:“為什麼和我說這個?”“林先生,”女孩首首地看著他,“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詭異嗎?”窗外雷聲大作,閃電裹挾著暴雨猛烈地擊打地麵,激起高高的水花。

“詭異……?”我這樣的……算是嗎?林稚鶴站了起來,側過了頭。

如果要找一個詞來形容他現在的狀態……那詭異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西肢斷裂卻依然活蹦亂跳的人,己經不算人了吧。

“林先生……”顧陶也跟著站了起來,她向林稚鶴走近,將他逼近牆麵,用手撫摸著他頸間的斷口。

有一隻蒼白的小手從她身後冒出來,一個被水泡得皮膚浮腫的小男孩緩緩探出頭。

“小顧……小顧……”這聲音帶著小孩子獨有的尖細,夾著隱隱哭腔,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介紹一下,我的弟弟陶顧,也是我的助手,詭異編號295098585,水棄的孩子。”

顧陶貼近林稚鶴,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強迫林稚鶴和她身後的孩子對視。

“林先生,彆怕啊。”

她眨了眨眼睛,“你們是同類啊。”

同類嗎?我和這樣的東西……是同類?等等,哪樣的東西?他抬起頭,首視那慘白的孩子。

陶顧的眼神是空洞的,浮白的嘴唇不斷蠕動著,他像是一塊在臭水溝裡泡久的軟饅頭,軟爛而惡臭。

嗯……有點可愛。

林稚鶴覺得自己應該要害怕一下,但是內心卻意外升起了幾分類似於好笑的情緒。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全副武裝的特種兵看著剛剛出生的小奶貓在對自己揮爪子一樣,不僅不覺得害怕,甚至還覺得挺可愛的。

林稚鶴抬起一隻手,朝他揮了揮。

“嘬嘬嘬。”

那孩子驚了一下,瞪大了雙眼,用手很迷茫地指了指自己。

林稚鶴對他肯定地點頭。

陶顧意外地有點小開心,他藉著自己姐姐搭在林稚鶴脖子上的手做橋,很順利地爬了過來。

他一隻手搭著林稚鶴的肩膀,伸出另一隻手把姐姐勾在林稚鶴脖子上的手扒拉下去,然後自己抱了上去。

林稚鶴一隻手托住他,另一隻手愛憐地摸了摸小水詭的頭。

“你好呀,你是叫陶顧是嗎?”小孩子很乖巧地點頭,被泡爛的眼珠子隨之滑落。

林稚鶴眼疾手快接住那顆眼睛,微笑著把眼睛給他安了上去。

“小朋友要保管好自己的東西哦。”

小朋友很聽話地“嗯嗯”兩聲,把浮腫的小臉埋進林稚鶴的懷裡。

“這是困了嗎?”“嗯嗯。”

林稚鶴無奈地笑了兩下,輕輕哼起了《搖籃曲》。

顧陶:……她歎了一口氣,往遠處走了兩步,掏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

“喂,王隊嗎……啊,情況有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