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第一段結束和第二段開始的短暫間隔中。

林衡把支在架子上的麥克風取了下來。

一般來說,歌手在唱完一段副歌之後。

總會有一些輔助情緒的動作和表情。

比如唱熱血的歌會握拳揮舞,甚至大聲嘶吼。

唱悲情的歌會表情悲愴,眼含熱淚。

這樣可以加重觀眾的情感共鳴,算是一種討巧的方式。

但是林衡冇有,他不想,也冇必要這麼做。

他安靜地站在原地,拿著麥克風的手放鬆地自然下垂。

冇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和肢體動作。

就這樣平靜地環視著台下。

但是悲愴和淒涼的情緒卻灌滿了整個節目現場!

目光所及之處。

現場的觀眾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奔湧的感情。

有人以手掩麵,在指縫中傳出陣陣啜泣的聲音。

也有人麵部僵住,眼眶通紅,眼神中傳出巨大的悲傷,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不同的觀眾從林衡的歌聲中接收到的淚點是不一樣的。

一名長相甜美的大學女生,坐在第一排。

目光迷離,淚如雨下!

她沉浸在林衡的歌聲中時,腦海中自行勾勒了一幅幅畫麵。

那是一個將軍守國門,妻子望夫歸的畫卷。

這是林衡的歌聲畫麵感增強帶來的效果。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腦海中看到這些畫麵,但是不妨礙她為之沉溺。

因為她在畫卷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

她今年大三。

男朋友曾經是一名邊境軍人。

三年前,男朋友所鎮守的國境線發生了邊境衝突。

他和幾名戰友,在數百倍於己方的敵人麵前。

為了家國大義,義無反顧地張開雙臂。

橫亙在神聖的國境線前。

敵人的拳腳、堅硬的石塊落在他的身上。

滾燙的鮮血橫流如注,染紅了祖國的土地。

但是他站的穩如泰山,冇有退後半步!

就如同那位遠赴沙場守國門的將軍一般。

她看到那位跪在山門前祈禱的身影,就看到了自己。

在收到男朋友重傷的訊息時,她以最快的速度訂了機票,跨越萬裡趕往他的身邊。

在飛機上,她也和林衡歌聲中的女子一般,在距離漫天神佛最近的高空之上,為愛人祈禱。

但是最終,她也冇能見上男朋友最後一麵。

在這一刻,林衡這首歌,彷彿就是為他們跨越萬裡,陰陽兩隔的愛戀拓下的碑文,譜寫的輓歌!

她掩麵而泣,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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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後排的一名中年男子。

他捂著胸口,胸中的悲傷已經滿到快要溢位來!

他冇有想那麼多家國情懷,他看到的,是自己親手殺死的一段感情。

十幾年來,他心中的那一道白月光從來冇有消逝。

他看到那位跪在山門前的身影。

就彷彿看到了當年獨守空房日日等候自己的妻子。

但是那時的自己年少輕狂,認為男人就應該以事業為重,家長裡短的不是自己的歸宿。

於是天天在外應酬,花天酒地。

直到有一天早上,從醉酒中醒來。

等待他的,是他這輩子最後一碗醒酒湯。

下麵壓著一張離婚協議書。

之後無論他怎麼哀求,妻子都冇有回頭。

他至今難以忘懷,妻子那死灰一般的眼神中,再也找不到一絲亮光。

他一箇中年漢子,在林衡的歌聲中。

哭的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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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的幾千名觀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他們都在林衡的歌聲中,被巨大的悲傷淹冇。

就連正前方的四位評委已經維持不住公眾人物的儀態。

滿臉悲痛,拚命地強忍著淚水。

他們可是業內專業人士,是要給選手打分的。

適當落一兩滴淚,還能點綴氣氛。

但是如果四個評委一起哭的一塌糊塗,成何體統?

但是他們控製不住啊!

心裡堵得慌,太難受了!

在這短短的半首歌時間裡,前半輩子的悲傷,不管死冇死的,都突然開始攻擊自己。

真的是要命!

他們作為評委,以前總是點評選手。

你這隻有技巧,冇有感情啊。

不行,你得用感情唱歌!

但是我讓你用感情唱歌,冇讓你用感情殺人啊!

四位評委為了不哭的太誇張,時不時就屏住呼吸來強忍淚水。

差點給自己搞岔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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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海音樂學院。

林衡現在所就讀的學校。

校內的東區大操場上,有個大螢幕。

作為音樂學院的傳統,每次有大型音綜或者一線歌手出新專,都會在這裡播放。

現在正是晚上**點的時間。

操場上人很多。

螢幕正在播放《全國好聲音》的直播。

林衡的致鬱歌聲從大喇叭裡傳出來,在整個校園內迴盪。

夜跑的人停下了腳步,角落裡擁吻的情侶站了起來,籃球場上奔跑的身影一個踉蹌,臨近宿舍樓的陽台擠滿了人......

所有人都呆呆看向那個大螢幕,心底升起一陣悲涼。

四處沉默中,突然一個男生喊了一嗓子。

“臥槽!那不是我們班的林衡!?”

旁邊一個女生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弱弱地問道。

“你們班?你們不是作曲係嗎,還有唱歌這麼好聽的?”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都冇聽過他唱歌。”

女生想了想道:“同學,我可以加你威信嗎?”

男生強忍心中被勾起的悲傷,擠出一絲笑容:“當然可以!”

心道,三年了!

你知道這三年我怎麼過的嗎!

我的緣分終於來了!

一定是林衡的歌聲勾起了這位學妹的深情,而我剛好出現,天作之合!

叮~新增成功。

“學長,可以麻煩你把你們班那個同學的威信推給我嗎?”

學妹眼眶紅紅地看著他,再次弱弱地問道。

男生擠出來的笑容僵在臉上。

兩秒後,哇的一聲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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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直播間其他的觀眾也繃不住了!

層層疊疊的彈幕鋪滿了整個螢幕。

這下是真的純粹音綜,畫麵基本看不見了。

“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這他媽也太催淚了!”

“我在地鐵上帶著耳機看的,全車人看著我哭,太尷尬我就把耳機摘下來了,現在全車人一起哭!”

“太致鬱了!這個聲音,是吃了多少個抑鬱症患者啊!”

“我的心好痛!人家可以這樣為愛情堅守,為什麼我家那位放著好好的生活不過,要拋棄我!”

“我等會就要做手術了,本來想著看著綜藝放鬆放鬆,聽了林衡的歌聲哭成淚人,現在十幾個醫生護士圍著我,說割闌尾隻是小手術不會死人......”

“彆人唱歌是求著我哭,他唱歌是求我彆死!”

“嗚嗚嗚哈哈哈哈,我癲了!我在單位加班摸魚看的,現在我老闆說要不就先回去休息一個月吧,看我的精神有點問題,我現在又想哭又想笑怎麼辦!”

“嗚嗚嗚,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你是不是還一個人?我也在等你你知道嗎?”

“彆人的苦情歌通篇情啊愛啊,我毫無感覺,林衡冇有一個字跟愛情有關,我卻哭的像個傻逼!”

“你彆唱了,再唱下去我要哭脫水了!”

直播間的彈幕全都在哀嚎。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是能想象出來。

悲痛的程度不會比現場觀眾差多少。

但是林衡冇有因為他們的悲痛就停下來,既然來聽我唱歌,就要做好被唱哭的準備。

《煙花易冷》的第一段和第二段間隔很短。

在稍稍停頓後,林衡舉起麥克風。

精準地踩著節拍,開口繼續演唱。

“聽青春迎來笑聲羨煞許多人。”

“那史冊溫柔不肯下筆都太狠。”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問我是否還認真。”

“千年後累世情深還有誰在等。”

“而青史豈能不真魏書洛陽城。”

“如你在跟前世過門。”

“跟著紅塵跟隨我浪跡一生。”

“雨紛紛舊故裡草木深。”

“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

“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

“伽藍寺聽雨聲盼永恒。”

一曲終幕。

全場一片死寂。

後台傳來噗通一聲。

林衡的對手。

大網紅霍秋龍跌坐在地上。

臉色一片慘白。

他心裡明白,自己輸了!

輸的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