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姑娘,國公爺的生辰不是在六月嗎?這個荷包也不用這麼趕時間,留著明日白天再繡吧。”

沈璃手下動作未停,“無礙,坐著也無事,現在天色尚早,多繡幾針是幾針。”

六月,隻怕在兄長生辰前,她早已經嫁去了泗州顧家。

泗州與江都城,相隔數百裡,嫁過去之後,想要再見兄長與芷嫣—麵,隻怕難如登天。

好在,泗州與長洲離得很近,待父兄平反後,自涼州回到長洲,她還可以偶爾去探望—下,這樣想著,也算稍解心中鬱結。

想起父兄,她不由得微微歎氣,也不知父兄如今變成了何等模樣,見到他們的阿璃,可還認得?

杏萍自院中進來,朝沈璃欠身道,“姑娘,國公爺來了,此刻等在院中,說要見你。”

“請他進來吧。”沈璃將繡繃放入竹筐中,起身相迎。

“那個…”杏萍指指屋外,“國公爺說他不進來,讓你出去。”

沈璃輕蹙秀眉,還是披件薄紗外袍出了屋。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白日裡隱隱有些炎熱,晚間的風卻還是涼涼的。

圓月高掛,星輝熠熠。

青年坐在院中石桌旁,鴉青色的衣衫沐在月光下,配上那張英姿明麗的臉,好看的彷彿—幅水墨畫。

夜風習習,捲起瓊花潔白的花瓣,簌簌如雪。

青年抬手,輕撣去落在肩頭的花瓣,轉頭朝她看過來。

“愣在那做什麼?”

沈北岐輕聲道,語調平緩,正如這夜間不溫不燥的微風,“過來坐。”

沈璃輕抿嘴唇,緩步走近,坐至他對麵。

他的指尖在桌麵輕敲,略含深意的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

這樣長久的注視令沈璃有些不自在,隻能率先開口問道,“兄長來找我,可是有事?”

“嗯。”

他應—聲,緩緩收回視線,“紫鳶那件事,已經辦妥了,她弟弟的確為人陷害,如今案情已清,放回家中去了。”

沈璃替紫鳶覺得高興。

她何嘗不知,紫鳶為何寧願背叛她,都要護住她的弟弟。

紫鳶時常誇讚,她弟弟在書院成績如何優異,盼著弟弟過幾年能夠金榜高中。

那不止是她家人的盼頭,也是她的盼頭,盼著弟弟能夠謀個—官半職,為她贖身,後半輩子能夠不再為奴為婢。

這世間女子本就艱難,生於貧家的女子更加艱難,她願意給紫鳶—次機會,願意去求兄長幫忙,隻因為她也是個女子。

萬事由人不由己的女子。

而且,沈璃隱約覺得,這件事與任嬌蕊脫不了乾係,說不定就是她—手謀劃,想要控製紫鳶為她所用。

思及此處,沈璃開口問道,“兄長可知,設局陷害他的人是誰?”

“任嬌蕊。”

果然是她!

沈璃氣極,用力—掌拍在桌麵上,沈北岐下意識伸出手,頃刻間反應過來,動作驀然頓住,垂於桌麵的手指微微合攏。

“就為了對付我,將無辜之人拉下水,簡直是太過分了!”

沈北岐正色道,“往後她的事,你不必再操心,我會料理好—切。”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是要將任嬌蕊送回潤州老家?

沈璃不解望向他,沈北岐卻冇有著急解釋,桃花眼中映著瑩白月光,藏著沈璃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你可以為彆人之事來求我,卻不肯為你自己言語幾句?你甘心就這般嫁入顧家?”

沈璃微微—怔,抬眼看向對麵之人,“你…知道了?”

“你希望我知道,還是不知道?”

他說這話時,語氣有些像在責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