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向文睡著後,葉梅先倒了一大杯涼開水放在床頭櫃上,她怕他待會兒醒了喊口渴。然後,又將一張小木椅子挪到床頭櫃前坐了下來。她打開了檯燈,順手抽出了書架上的《山花》雜誌,又重溫起了向文寫的小說《雨打桃花點點紅》。

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睡在身邊的這個小男人,居然如此瞭解女孩子的心理,將幾位外出打工的農家姑娘心理刻畫得惟妙惟肖,特彆是描寫她們各自的愛情歸宿,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令人玩味。

她放下手中的雜誌,想到自己這幾年所經曆的愛情生活,居然還比不上向文描寫的這幾個農家姑娘,她覺得自己做女人好失敗,一種莫名的傷感掠過心頭。

葉梅是恢複高考製度那年考上大學的。她在桂雲師範專科學校讀了三年英語專業。畢業時,她本來有機會留在城裡教書,但她聽取了在村裡當乾部的老黨員爸爸的意見,回到了母校白雲中學教書。

憑葉梅的家庭條件和個人條件,她完全可以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男朋友。此前,有那麼多的男同學追她,她居然一個都冇點頭,她是不想過早地陷入“圍城”,浪費自己的大好青春。誰知,回到母校白雲中學後不久,卻被此前素不相識的一位英語老師追上了。

由於葉梅能說會道,身體素質又好,經幾位家鄉領導的極力推薦,不久改行從政,當上了肖石衝鄉團委書記。儘管她在個人的事業上一帆風順,但卻在愛情的道路上一敗塗地。

當她被同為英語教師的男朋友以不光彩的手段給拋棄後,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她知道,自從自己當上了鄉團委書記後,與領導乾部和老百姓接觸多了,與男朋友相處交流的機會少了。她本來以為他會理解的,冇想到他卻令她大失所望……

難道真像表弟向俊所說的,當乾部的女孩子冇人瞧得起嗎?葉梅無數次像這樣問自己。然而,無論現實多麼殘酷,她並不後悔選擇從政。因為她不像有些女孩子那樣如同一隻溫柔的小羊羔,她是一個比較有血性的女孩子,從小就立誌乾一番事業。

她深信自己選擇回到家鄉白雲工作冇有錯,錯就錯在自己在冇有認清同為英語老師的那個男的“廬山真麵目”之前,過早地明確了二人的戀愛關係……

夜晚的鄉政府大院一片漆黑寂靜,唯有葉梅臥室裡的檯燈散發著溫柔的光亮。

葉梅站起身來,細細地想,睡在自己床上的這個小男人,她已經相當熟悉和瞭解了,這是否意味著可以托付終身……

她開始仔細地端詳著床上的這個小男人,隔著蚊帳看不清,她便輕輕地拉開了半邊蚊帳。但見他中等身材,五官端正,麵寵黝黑,穿著土氣……

不知咋的,打自失戀以來,就是眼前這個極為平常的小男人,成了她心中唯一的牽掛。

葉梅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輕輕地觸摸了一下他的眼角,似乎感到手指有點濕潤潤的,放在嘴裡一試,也分不清是汗是淚。

她知道,他吃的苦頭太多太多了。她真想進入他的夢鄉,好好地安慰他一番。

向文麵朝房中間靜靜地側臥著,呼吸相當均勻。葉梅又下意識地俯下身來,用嘴唇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這時,昏睡中的向文突然翻身麵向了床裡邊側臥。她生怕驚醒了他,趕緊像個做賊似的放下蚊帳,並輕悄悄地退到了房中間。

看著熟睡中的向文,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臉兒有點發燙。

葉梅確信向文已經熟睡了。於是,她便倒上大半腳盆溫水開始在房中間洗澡。溫柔的燈光映襯著她豐滿的身體,宛如一株盛開的白蓮。她之所以有這麼誘人的身材,是緣於她喜歡文體活動。

讀中學時,她一直是班上的文體委員,還擔任了學校女子籃球隊的隊長。尤其是每次籃球比賽,隻要她上場,球場周圍看球的男生總是爆滿。她在球場上跑起來,胸前的兩隻小兔子似乎要逃走似的拚命地閃動,撩得觀球的男生心頭髮熱,直咽口水。

上師範後,儘管她因個頭小落選了學校女子籃球隊,但她又喜歡上了羽毛球,並積極參加學校組織的各種文體活動。參加工作後,她也是天天騎自行車上下班,因此身材保持得相當好,該凸的凸,該凹的凹。

這會兒,葉梅一絲不掛地站在房中間的腳盆裡,她不是孤芳自賞,而是在想,這個身子即將托付給睡在床上的那個小男人……

他會珍惜嗎?他懂得愛嗎?直到洗完澡,身上的水珠自然灑落乾淨,她還站在腳盆裡冥思苦想。稍許,當她發現向文翻身麵向床外側臥時,這才慌忙穿上睡衣,並徑直走到床頭櫃邊的小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向文醒過神來了。他抬頭一看,床頭櫃上的檯燈是亮著的,光線十分溫柔。葉梅穿著睡衣扒在床頭櫃上睡著了,手裡還捏著一本精美的雜誌。床頭櫃上還放著一大杯涼開水。

向文連忙撐起身來斜靠在床頭,他掀開蚊帳伸手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涼開水。他放下杯子後,又順手從葉梅的手裡輕輕地抽出雜誌。一看,是《山花》。他驚呆了!常言道,愛屋及烏。難怪梅姐如此關愛我!她居然把老同學袁國棟訂的《山花》雜誌長期據為己有……

想到此,向文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甜甜的笑臉。他隨手翻開雜誌,又重新閱讀了一遍自己當初因一時衝動而寫就的小說《雨打桃花點點紅》。這會兒,他才真正意識到,這篇小說其實寫的並不怎麼特彆耐看,甚至連題目都值得推敲。

他想,如果不是劉局長的極力推薦,這篇小說肯定難登大雅之堂。因為是發表在“新人新作”這個專欄,所以即使小說有些小毛病,讀者也可以理解,也不會輕易指責編輯的水平有問題。這一點向文是相信的。

其實,向文還有所不知,就在他的這篇小說發表後不久,《文學評論》雜誌上就發表了一篇評論文章,直言不諱地指出了他這篇小說的缺陷——假、大、空,批評作者“想當然”。隻不過,向文冇有看過這篇評論罷了。

向文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如今的社會,乾任何事都得靠找關係走後門,不然就得無功而返。不是嗎?眼下種田買化肥就要靠找關係搞指標,更有朝中無人莫做官之說,就連報刊也發“關係稿”、“人情稿”。他知道自己已經欠下了劉局長的一筆人情債,他不願再麻煩劉局長了。

這恐怕也是他遲遲冇有拿出第二篇小說的緣故之一吧!然而,他深信有一件事必須靠自己,那就是找老婆——我的老婆我作主!眼前的梅姐,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意中人。可是,他怎麼能隨便開這個口呢?

他想,倘若自己冒昧地向梅姐求愛,梅姐會不會罵我不知天高地厚、麻雀想吃天鵝肉?畢竟自己是個種田的窮光蛋,還是個孤兒!

想到此,向文一臉的茫然,無所適從。他一直盯著靠在床頭櫃上的葉梅不眨眼,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不知不覺,時鐘已指向了夜裡十一點。突然,向文聽見房間裡有蚊子在嚶嚶飛舞,他生怕蚊子叮咬了葉梅裸露在外的肌膚,趕緊下了床,站在她的身邊輕輕地說:“梅姐,你到床上睡吧!我已經睡足了。”

葉梅睡眼朦朧地站了起來,衝著他笑了:“我正在做夢哩!”

說到做夢,向文突然來精神了,因為他想起了昨晚逃命的事。本來見到她後就想說昨晚做夢的事兒,隻是趕上了吃晚飯,接著又把酒喝多了,所以他還冇來得及告訴她。

這當兒,他站在葉梅的跟前,一口氣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兒告訴了葉梅。最後,他還煞有介事地說,這個夢真是太靈驗了啊!

葉梅聽後,真可謂一驚一喜。隨後,她不斷地自責,說都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勸你外出打工,險些出了大事……

“梅姐,你可彆這麼講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向文有點難為情了。

“冇事就好。”葉梅認真地看著他,又用愛憐的口吻道,“向文,你這段時間太辛苦了,還是你在床上睡吧!我身體棒,我就在這床頭櫃邊靠著眯一會兒。”

向文拗不過葉梅,重新爬到床上躺了下來。他凝思了片刻,然後壯著膽對她說:“梅姐,你白天下鄉工作也夠辛苦的,你也到床上來睡吧!”說罷,臉紅破了。

循著向文的聲音,葉梅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床。她微微一笑:“我睡床外邊,你睡床裡邊。”

向文連忙將身體往床裡邊挪了許多。可是,等葉梅輕悄悄地躺下後,向文還是不放心地說:“女人睡床裡邊,男人睡床外邊。”

聽罷此話,葉梅喜在臉上笑在心裡。這個小男人也居然懂得體貼女人哩!但她卻故意裝作冇聽見似的,冇有挪動身子。她是想試探一下他,看他接下來該怎麼動作,是否真的在意她。

見葉梅半天冇有動靜,向文果然急了,他連忙坐起來,伸出雙手,吸氣、用力,將她的整個身子平托起來,輕輕地放在了床裡邊。頓時,葉梅身上散發出的一股女人特有的清香味,令他心跳不已。

葉梅很順從地躺在了床裡邊,她的心跳也突然加快了。看來,眼前的這個小男人是真的在意她。

向文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汗味和酒味與她身上散發出的清香味極不和諧,於是趕緊將自己的身體向床邊挪了挪。

“你可彆掉倒地下去啦!”葉梅抿著嘴笑了,“你還是去洗個澡吧!彆好了傷疤忘了疼。”

向文一聽,也禁不住笑出聲來,並下意識地用手去摸了摸昔日長過肉瘡的地方,爾後很是知趣地下了床。

這小男人還蠻聽我的話哩!葉梅露出了愜意的笑臉。待向文下床後,她連忙囑咐道:“前麵辦公室的爐子上還有一大壺熱水,塑料桶裡也有大半桶冷水。腳盆在房門口。房門反麵掛了一套我平時打籃球穿的運動衣,你可以暫時穿著。”

“嗯。”向文輕輕地應了一聲。她想的真周到啊!

葉梅見向文到前麵的辦公室洗澡去了,便順手關掉了檯燈。她開始靜下心來,認真地考慮二人的事兒了。

向文洗完澡後,順便將換下的臟衣服搓乾淨涼在了辦公室的衣架上,他估計天亮後就會涼乾。然後,他又往後麵的臥室走去。

這當兒,他開始納悶了:我還能再到床上去睡嗎?梅姐還會讓我在床上睡嗎?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我今天咋糊裡糊塗地鑽進了梅姐的房間啊?要是壞了梅姐的名聲……

向文不敢再往下想了!

向文身不由己地推開了房門。這時,葉梅從床上支起了身子,並伸手打開了檯燈。他心裡一驚,站在房門口進退兩難。

“向文,你快過來呀!我有話要對你說。”葉梅向他招了招手。

“梅姐,你說,我在聽。”向文低著頭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床頭櫃邊,並坐在了小木椅子上。

“你還是上床睡吧!房間裡有蚊子。”葉梅用手掀開了蚊帳。

向文又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床,並輕悄悄地側臥在床邊。

“向文,你轉過身來,看著我。”葉梅又認真地說。

向文又很聽話地轉過了身子,但卻不敢用眼看她,閉著眼睛裝睡覺。

其實,此時的葉梅,早已考慮好了二人的事兒。她知道,眼前的向文,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男孩子。他不僅是一個吃過苦的男孩子,而且是一個通情達理、多愁善感和極有責任心的男孩子。要不,當她談到自己失戀的時候,他斷然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她知道,他心裡有她。特彆是他“死裡逃生”後見的第一個人是她,就足以證明他已經把她當成了最親近的人……

有人說,男人找女人隔一座山,女人找男人隔一張紙。既然我和他已經待在了一間房子、睡在了一張床上,還談隔什麼山?還談隔什麼紙?

當然,葉梅內心也很明白,向文至今不敢主動在她麵前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並非是膽子小,而是認為自己身份低微,怕她不接受。

現在二人的關係發展到這一地步,我也再冇有什麼可猶豫的了,必須跟他挑明二人的關係。否則,有人說三道四,那就是我這個鄉團委書記的過錯了……

想到此,葉梅又提醒他道:“向文,你把眼睛睜開,看著我。”

此時,向文也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立馬睜開了雙眼,怔怔地看著她。

葉梅不再含糊了,她看著他的眼睛,開門見山地說:“向文,估計明天就有人知道我和你睡在一起了。你知道,我比你大五歲,又失戀過一次,如果現在不明確我倆的關係,那會鬨得滿城風雨,就有損我倆的人格……我已經想好了,天亮後我就帶你到袁國棟那裡領結婚證。不知你想好冇有?”

聽罷葉梅的話,向文驚呆了!他覺得這幸福來得太突然,眼裡竟然閃爍著激動的淚花,他壓抑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趕緊答道:“梅姐,我想好了!我不計較你比我大幾歲,我不計較你談過戀愛。我能娶你做老婆,是八輩子修來的福……”

“向文,我既然選擇了你,我也決不後悔。我倆相識了這麼長時間,你的情況我一清二楚。前段時間回家,我也曾在爸媽麵前提到過你,說你雖然在農村種田,但你文武雙全,將來一定比我還有出息。我爸爸是個老黨員,在村裡當乾部,他很理解和支援我,說你就像一張白紙,可以畫最新最美的圖畫……隻是我媽媽還有一些想法,她說你的家境太糟糕,又與我舅舅是一個小組的……其實,我媽媽是為願我過得好,她是怕苦了我。不過,回頭我會做通媽媽的思想工作。等些天我就帶你到我家去見見兩個大人。到時,即使媽媽對你不客氣,你也要忍著點,千萬不要生氣。”葉梅輕言細語地對他說。

“梅姐,我完全聽你的。”向文認真地點了點頭。一直以來,葉梅事事處處替他著想,像個大姐姐似的關心他、愛護他。他也一直為結識這麼一位美麗大方的鄉團委書記而感到驕傲和自豪。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呢?向文的心裡像吃了蜜樣甜。於是,他又情不自禁地道:“梅姐,與你說實話,打自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你將來會成為我的老婆。”

“向文,你真有這種預感嗎?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葉梅開心地笑了,“有時,我也常常在想,你這個小男人將來興許就是我的……這是否就是人們常說的心有靈犀?看來,我倆的姻緣恐怕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要不,此前一段時間,我為何總是有意無意地乾涉你和彆的女孩子來往?而且總是有意無意地提醒你到鄉政府來找袁國棟玩?其實,我好自私啊!我似乎已經認準了你這個小男人。”

“愛當然是自私的嘛!”向文露出了幸福的笑臉,“我就知道梅姐對我好,所以我一直冇有談女朋友。”

“儘說些假話,你當初與自已的女學生談戀愛,不就被我撞見了?”葉梅禁不住用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他的鼻尖,“還有,你跟小珍睡在一張床的事兒,彆以為我不知道……”

“梅姐,你冤枉好人啦!根本不是你說的那麼回事兒……”向文一聽急了,但又不知如何向她解釋。

“與你開玩笑的。其實,我早就聽表弟向俊說過,多少次送到你嘴邊的肉你都冇敢吃……”葉梅怕他見怪,反過來替他打圓場了。

向文釋然。二人會心地笑了。四目相視,含情脈脈。空氣彷彿凝固了。

“向文,我愛你!”

“梅姐,我愛你!”

“時間不早了,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梅姐,我……睡不著。”

葉梅心頭一熱,輕輕地抿了抿嘴,冇再出聲。她翻過身去仰麵躺在床上,幸福地閉上了雙眼。他抬手輕輕地替她抽開了睡衣的腰帶,睡衣隨之滑向了身體的兩側,露出了豐滿性感的酮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