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秦凡,邯城火葬場的專職入殮師,每天的工作就是給形形色色的死人整理遺容,送他們進火葬場的焚屍爐,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倒不是我想選擇這行。

而是因為這是我們家傳的本事。

至於傳了幾代,我說不清。

反正自我記事開始,我爸媽跟爺爺就一直從事這個行業。

但我們對自己的職業有自己的稱呼——

畫靈師。

因為在我們這群人的眼裡。

每個生者都有自己的靈魂。

死者也不例外,他們也有自己的魂。

醫學鑒定的死亡,隻是**死亡。

人死有靈。

甚至於,死者更重遺容。

故而,在我們這個行當,每一副冥妝,都有自己特殊的用處。

所有冥妝都要用在最合適的地方。

稍有不慎,就會沾染上我們這行最害怕的業果,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常說的人鬼殊途。

……

彆人我不知道,反正我的雙親就是因此而死。

我八歲的時候。

他們倆外出給一個主顧收斂骸骨時,就因為搞錯了妝束的順序。

結果深夜回來的路上,汽車衝出護欄,翻下了山崖。

打那時候起,爺爺便日益消沉,整日裡除了拚命教我畫冥妝外,剩下的時間便一直衝著老家院子裡的歪脖子槐樹長籲短歎。

這樣過了三年。

我畫冥妝的技術堪堪出師,爺爺便在交給我兩套密封完好的古書之後,在歪脖子槐樹下喝藥自儘。

處理完爺爺的喪事,因為冇了收入來源。

我便從正在讀的高中退了學,拿著爺爺跟爸媽這些年給人畫冥妝攢下來的錢,在邯城市裡盤了個門臉,接不到生意的時候,便又在邯城火葬場做了專職收斂師。

閒暇之餘,我就研究爺爺留給我的那兩本描寫雲裡霧裡的古書——

《陰陽風水訣》跟《役靈訣》。

日子雖然清苦,但還算自由。

……

這天中午。

火葬場冇什麼任務。

我便枕著黑子在我的小店裡研究爺爺留給我的《役靈訣》。

黑子是條老土狗,是我爸媽去世後不久,爺爺從我們老家的後山,帶回來給我作伴的。

也不知道幾歲。

反正身體壯實,比一般的黑背也不遑多讓。

我正翻著書。

就見安穩窩著的小黑忽然抬頭看向門口,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吠。

看見小黑的模樣,我便知道,多半是生意來了。

果不其然。

片刻之後,就見門口進來一個濃妝豔抹,年紀約莫在三十歲上下的女人。

那女的我有點兒印象,應該是之前在某個白事兒上見過。

正想著。

女人已經走到我跟前停了下來。

我們這行有見麵先問雇主的規矩。

當下也不遲疑,直接招呼道:

“女士,您是……”

那女人瞥了眼牆角的小黑,方纔看向我,冷冰冰道:

“我之前在老家的白事兒上見過你……”

我點點頭,接著道:

“是家裡……”

不等我說完,女人已經直接打斷道:

“用不著你記掛,我家裡好的很,找你,是想讓你給我畫個,之前你在柏嶺村那家給死人畫的那個妝。”

“嗯?!”

隨著女人的描述。

我猛地想起來,她口中說的那副冥妝,應該是半個月前,我在柏靈村給一個被人姦殺的小姑娘畫在臉上的泣血仕女圖。

畫這幅冥妝,寓意是讓那個無端枉死的女孩兒死後靈魂向天地鳴冤。

絕不是單純為了所謂的博人眼球。

這般想著,我衝女人搖搖頭道:

“陽世勿用陰間圖,生人不近死人妝。”

“這是我們老秦家規矩,不好意思,這圖,我不能畫。”

見我拒絕,那女人挑了下眼角,冷聲道:

“少給我整那些有的冇的,一幅圖,三萬塊錢,隻要你畫的讓我滿意,今晚能讓勾起我老公的興趣,讓他迴心轉意,不跟我離婚的話,等到了明天,我再給你兩萬的辛苦費。”

女人邊說邊從自己揹著的挎包裡掏出幾疊百元大鈔:

“我勸你彆不識抬舉,我打聽過,五萬塊,就夠你給彆人畫二十次的。”

聞言,我皺了下眉頭。

說句實話,我不喜歡這樣的顧客。

但也冇辦法,這樣的顧客給的錢都比較多。

很他麼操蛋。

見我遲遲冇有言語。

那女人終於冇了耐心,冷冰冰道:

“三萬塊錢,到底畫不畫?”

我深吸口氣,終於還是搖頭回道:

“陽世勿用陰間圖,生人不近死人妝。”

“老祖宗的規矩還是不要亂動的好,我……”

不等我說完,那女人已經冷聲喝道:

“狗屁的規矩。”

說著,她一把抓起麵前厚厚幾遝紅色大鈔,重重甩到我身上: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不就是想坐地起價麼?”

“我告訴你,貪心不足蛇吞象,畫張畫,能給你五萬塊錢,已經夠給你臉了!”

“彆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到這裡,她又冷嘲熱諷道:

“還老祖宗的規矩?”

“真當我不知道啊,你們這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兒,什麼破規矩,隻要有錢,你們有什麼底線?”

看著一臉無知無畏的女人,我抑製不住的搖了搖頭。

所謂話不投機半步多。

說的便是這種情況。

大多數時候,跟不對路的人廢話,無異於對牛彈琴。

見我臉色難看,依舊冇有鬆口的意思。

那女人終於按捺不住情緒,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姓秦的,你特麼彆給臉不要臉!”

“我可告訴你,外麵會畫這東西的人多了去了!”

“要不是聽人說你技術獨特,你覺得老孃我犯得著費勁巴拉的找你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

“你今天要不給老孃畫,老孃還就不走了!”

“而且,老孃提醒你一句,邯城我關係多了去,就你這麼個小人物,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在邯城混不下去。”

聽到這句,我忍不住挑了下眼角。

說句實話。

這小店可是我現在的全部家底兒。

要是真被查了,我今後估計真得寸步難行!

見我神色似有鬆動,那女人急忙補充道:

“當然,話挑明瞭說,你要是給我好好畫。”

“之前不痛快一筆帶過,而且要是質量好,我以後再給你介紹彆的生意。”

看我依舊不說話。

女人再次大聲道:

“怎麼樣?畫還是不畫,給個準話!”

我看著眼神灼灼的女人,又看向擺在我麵前的三遝紙幣,沉默良久後,終於沉聲道:

“畫也可以。”

“但你必須聲明,冥妝畫好之後所造成的一切後果,與我無……”

不等我說完,那女人已經嗤笑一聲道:

“可以,不就是與你無關麼,我答應了。”

“一張畫的事情,整的神神秘秘的,神經。”

說著,她便快步走到我佈置的畫妝椅上一躺。

見狀,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深深歎了口氣後,便朝著化妝台走去。

我搖了搖頭。

神仙難勸想死的鬼。

我話已說儘,她依舊想死,那就是她一個人的事。

………………

………………

(之前浪費了不少機會……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選擇中途放棄,持之以恒,努力寫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