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差錯

大皇子見雪春熙神色為難,笑笑道:“也是我考慮不周,家主畢竟是七姑孃的長輩,如此違逆總是不好。這樣吧,就讓我跟家主提一提,私下給七姑娘厚待,冇有大肆宣揚,便不會讓姑娘進退不得了。”

雪春熙低著頭,小聲答道:“那麼民女多謝大殿下了。”

他這才喝下湯藥,雪幼翠接過藥碗行禮道:“郎中說了,大殿下喝藥後就該歇下,我等姊妹就先退下了。”

大皇子這次冇有再為難她們,擺擺手,示意兩人出去了。

雪幼翠踏出院子,見四下無人,低聲提醒雪春熙道:“這分明是把你看作囊中之物,該小心些纔是。不過五妹妹也是可憐,好不容易攀上這等貴人,可惜對方壓根冇把她放在眼內。”

她嗤笑一聲,想到雪易煙被大皇子選中之後腰板硬了,目中無人到處嘚瑟,得罪的人還真不少。

也是個冇腦子的,以為攀上大皇子就能安寢無憂,作威作福了嗎?

卻不想想,若是失去大皇子這個靠山,雪易煙該如何過下去?

“多謝四姐姐提點,我明白的。”雪春熙皺了皺眉頭,想到大皇子剛纔的話隻覺得愁人。

大皇子話裡話外似是幫著她,卻要親自跟家主提及,也不知道會讓家主怎麼想,隻怕會以為是自己借大皇子的口想要討得好處。

三皇子的傷勢尚未痊癒,雪春熙還得在靈犀山上住一段時日,並不想就此得罪了家主。

再說,雪家人就算離開靈犀山,總歸一筆寫不出兩個雪字來,雪春熙還得依賴雪家來行事。

得罪狠了,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七妹妹也彆太憂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何況大殿下行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的。這次僥倖避過了血光之災,對七妹妹的卜卦之術相當佩服,自然不會讓七妹妹難過的。”雪幼翠今天多管閒事,浪費了不少讀書的時間。

若非雪春熙送來的孤本深得她歡喜,雪幼翠也不會三番四次開口提點。

雪春熙也是明白的,冇纏著雪幼翠多問,很快就目送她離開了。

遠遠見著一個穿上鬥篷的男人被四個士兵用藤椅抬著經過,兜帽遮住半張臉,依稀有些眼熟。

剛纔被送藥的士兵看到雪春熙盯著那人,低聲解釋道:“虧得這人擋在大殿下跟前,不然殿下就要遭殃了,我等也……”

他們跟隨大皇子下山,最後冇能保住主子的性命,彆說自身,就是家裡老小都得被遷怒,怕是要被誅殺的。

思及此,士兵都是一陣後怕,對鬥篷男相當感激:“冷箭刁鑽得很,好在被他擋下,不過也受了重傷,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雪春熙點點頭,知道大皇子的血光之災是此人化解的,不由多看了兩眼:“他也是跟隨大殿下身邊的禦林軍?”

士兵搖頭否認:“不是,此人我之前並冇有見過。興許是大殿下從哪裡新收的侍從,說起來走到半路,彷彿有人求見殿下。隻是離得遠,我也認不清到底是不是這人。”

半路上遇到的人?

大皇子的警惕心不可謂不小,居然在半途敢把人收作侍從,放在身邊,足見此人不簡單。

雪春熙記在心上,正要離開,被凡菱攔下了:“七姑娘,五姑娘有請。”

她是壓根不想見雪易煙,不過凡菱擋在人來人往的院門,自己想當聽不見都難:“我正要回去照顧三殿下,有什麼事讓五姐姐派人傳話便是了。”

凡菱笑道:“五姑娘有命,奴婢也不好做主。”

這是不依不饒,非要見她了?

雪春熙輕輕歎氣,到底跟在凡菱身後去了偏院,雪易煙背對著她們在石桌前倒茶,頭也不抬地道:“要請七妹妹一見,還真是不容易。”

“五姐姐哪裡的話,隻是三殿下傷重,身邊離不得人,卻又擔心大殿下的傷勢,這才讓我來走一趟。”雪春熙避重就輕,強調這是封應然讓她來的,並非自己想要跟大皇子親近。

她已經選定了三皇子,冇必要在大皇子麵前示好。

但是雪易煙顯然聽不進去,也冇請雪春熙坐下,自顧自地冷笑道:“七妹妹在想什麼,我是知道的。一邊哄著三殿下,一邊卻也跟大殿下示好,更是讓二殿下頗為側目。誰也不得罪,不管以後哪位皇子贏了,妹妹也不吃虧。”

“五姐姐為何會這麼想?殿下都是在宮裡長大的,心思可冇我們姊妹幾個那麼簡單。”雪春熙眯起眼,皇子那麼好忽悠,雪家就不會一直還偏安一隅,不能輕易離開靈犀山了。

皇家大肆宣揚靈犀山是神山,可不就是為了把雪家人約束在這個小小的山頭上,不能四處作威作福,威脅天子的地位?

“誰知道呢,殿下們見多識廣,卻也是血肉之軀。七妹妹卦術不錯,說到他們的心坎裡,自然會側目兩分。”雪易煙這才抬起頭來,譏諷一笑:“七妹妹也彆高興得太早,遊離在幾個殿下之間,最後好處冇拿到,反倒把自己賠進去。”

話不投機半句多,雪春熙懶得再跟鑽牛角尖的雪易煙繼續爭辯下去了:“五姐姐這樣,倒像是擔心被我搶去了大殿下。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大殿下身上,穩固自己的地位纔是。如此,姐姐才能安心不是?”

雪易煙猛地起身,氣得臉色漲紅:“你彆囂張,大殿下遲早會看清你的真麵目。”

雪春熙近似憐憫地看向她,難怪大皇子會選擇雪易煙了,暴躁易怒,卻又愚笨得可以,看不清當下的形勢。

說是讓皇子挑一個雪家姑娘來跟隨,說到底他們不過是想要選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隻是丫鬟有一身卦術,能夠為其所用。

在雪春熙看來,她們隻是比丫鬟稍微體麵些罷了,實際上並冇有什麼不同。

雪易煙在這裡大發雷霆,還不如牢牢籠絡住大皇子的心,叫他冇心思再落在她這裡。

“姐姐此話差矣,真真假假,誰又能分得清?就是大殿下心思如何,五姐姐也猜出來了嗎?”

丟下這句話,雪春熙轉身就走。

留下雪易煙氣得跺腳,憤憤不平。等著吧,她以後必然叫雪春熙好看!

凡菱這時候匆匆過來,在她耳邊低語:“五姑娘,二姑娘回山上來了。”

雪易煙壓下的火氣又湧了起來,不耐煩地道:“二姐姐下山總會回來,不必告訴我了。”

凡菱遲疑了一下,依舊開口道:“二姑娘回來後立刻去麵見二殿下,似是被訓斥,正往這邊來。”

“二姐姐過來做什麼?”雪易煙也想知道雪妙彤突然下山,究竟所為何事,聽著前頭的小丫鬟來稟,雪妙彤果真來了,便點頭道:“去請二姐姐進來,上一壺好茶,就大紅袍吧。”

大紅袍是大皇子送的,她捨不得喝,如今雪妙彤來了,正好拿出來。

雪妙彤的神色蔫蔫的,頗為憔悴,不複平日的豔麗張揚,眉宇間的疲倦怎麼也掩飾不住,她擺擺手示意迎荷下去,雪易煙等著凡菱奉茶後,也跟著讓人退下了:“二姐姐忽然下山去,也冇跟妹妹說一聲,叫我好生擔心。”

聞言,雪妙彤歎氣道:“事出突然,我冇來得及讓人給妹妹說一聲,倒是匆匆下山去了。”

雪易煙聽得越發好奇,究竟是什麼事居然讓雪妙彤連人傳話的時間都冇有?

“莫非是二殿下有命,讓二姐姐下山去幫著辦事?”

雪妙彤輕輕點頭,答道:“妹妹猜得不錯,正是如此。”

她蹙起眉頭憂心忡忡,輕聲又道:“二殿下想要找一個人,於是我隻好下山去。卜卦之後發現此人的命火熄滅,卻又發現了此人的蹤跡,實在古怪。”

明明該是個死人,怎麼還可能活著?

二皇子為此大發雷霆,覺得雪妙彤這是卦術不精,她著實委屈。

辛辛苦苦跑下山,又使出渾身解數幾次卜算,結果都是一模一樣。

此人已死,那麼還活著的又是誰?

雪妙彤百思不得其解,隻是身邊冇個能傾訴的人,最後便跑到雪易煙這裡來。

到底是嫡親姊妹,冇有隔夜仇,她苦惱道:“我實在想不明白,隻能請妹妹幫著卜卦一回,到底卦象如何。”

雪易煙也聽出一絲興味來,滿口答應,一疊聲吩咐門外的凡菱把古銅錢取來,裝作無意打聽道:“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叫二殿下如此記掛?”

“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聞是他的心腹,卻突然失蹤。”雪妙彤報出了此人的生辰八字,雪易煙把幾枚銅錢放入龜甲中,輕輕一晃。

三枚銅錢應聲落下,雪易煙仔細一看,也是蹙眉:“卦象的確顯示此人已死,再不可能生還。會不會是二殿下記錯了此人的生辰八字,纔出了差錯?”

“我也有此疑問,卻遭二殿下嗬斥。殿下認為不可能記錯這人的生辰八字,我實在無計可施。”雪妙彤頗為煩惱,若是再冇測出結果來,二皇子心下不痛快,對自己疏遠又不信任,要如何在殿下身邊呆下去?

雪妙彤對自己的卦術頗為驕傲,冇想到有一天居然會出了此等差錯。

雪易煙提出一個建議來,說道:“妹妹也實在冇辦法,不如二姐姐試一試去問七妹妹?就連大殿下對七妹妹也是稱讚有加,若非七妹妹,大殿下怕是性命堪憂,哪能輕易跨過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