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穗兒在一旁陪著林似染,看她一直捧著熱水,明明是夏天,她卻覺得林似染彷彿一個人被遺留在了寒冬裡。

“小姐,這件事真的是夏蘭的錯嗎?”穗兒總覺得哪裡不對。

林似染抬頭,露出一抹淺笑,問:“不然還是誰的錯呢?”

“藥明明是夫人親自送來的,我在門外聽見了……夏蘭好像不知道這回事兒。”穗兒低聲道。

林似染拉了拉穗兒的手,讓她坐下來,道:“記住,這話不許對旁人說,不管彆人怎麼想,咱們隻能說,是夏蘭的錯。”

穗兒似懂非懂,但還是乖巧地點點頭,道:“好,我記住了,隻是……冇想到會打死人。”

穗兒今年才十四歲,還是單純稚嫩的年紀,生長在與世無爭的村子裡,難以理解,在高門大戶裡,一個丫鬟的命,其實比草芥還要輕賤。

“彆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林似染微笑著安撫道。

穗兒卻搖搖頭,語氣堅定地道:“應該是我保護小姐,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護著小姐的!”

林似染眉目一下就柔軟了下來,那股籠罩在她身上揮之不去的冷意,似乎也淡去了不少。

夏蘭的屍體被拖出去了,流了一地的血,被水一衝,也全無痕跡。

隻是空氣裡微微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兒,似乎很久都冇有散去。

而在彆處,尚書府其他人正忙得熱火朝天,隻因明天就要宴請客人了,要早早就準備著。

夏蘭死後,林芊雨便到林夫人麵前哭訴,道:“娘,今兒真是氣死我了,祖母竟然幫著那個野丫頭,您送她那東西事先也不跟我說,我纔會中了她的圈套。”

林夫人問:“你覺得是她故意設的圈套,要算計我們嗎?”

“瞧著她蠢笨的很,也不像是有這樣的能耐,可能是今兒碰巧了吧。”林芊雨仔細想了想,覺得林似染不像是有這份心機的。

林夫人也微微點頭,道:“到底是鄉下長大的,不應該認得這個玩意兒,許是趕巧了。不過你以後也還是要防備著她一點。”

“娘,咱們把她打發去洛家就是了,去了洛家,可就與咱們無乾係了,您不是說洛家的老太太不是善茬兒麼?”林芊雨一心盼著讓林似染替她完婚。

林夫人道:“能不能成事兒就看明天了,你明天記著躲她遠一點,彆壞了咱們的計劃。”

“孃親,您就放心吧,我纔沒有那麼蠢呢,其實說起來,洛子房也不算太差勁,林似染嫁給他也算便宜她了。”林芊雨似乎還微微有些不滿。

林芊雨和洛子房早就相熟了,除了家道中落,家世不如從前之外,洛子房本人還是很得林芊雨喜歡的。

長相和才學都好,又對她死心塌地的,隻可惜她心儀的是福王。

嫁給洛子房隻能過苦日子,可嫁給福王將來是有大出息的,孰輕孰重,林芊雨分得很清楚。

“到底也是你爹的親生女兒,便宜她就便宜她吧!”林夫人露出嘲弄的笑。

林芊雨也笑了,道:“虧她還傻乎乎的,以為真是我的雙生姐姐呢,真是蠢笨如豬!”

林夫人提醒道:“在外麵可千萬彆露出馬腳,暫時還需要讓她乖乖聽話,否則誰替你嫁到洛家去?”

“是,我也就是和孃親私下裡說說罷了。”林芊雨笑著道。

第二天一早,林似染就起來洗漱更衣了。

衣裳是林夫人準備好的,林似染知道,這是林芊雨穿過的舊衣,所以昨天她和穗兒連夜將衣裳改了一下。

除了讓衣裳更合身,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前世洛子房之所以找上她,就是因為這件衣裳讓他誤以為自己是林芊雨。

為此她剪了其他衣裳上的雪緞,將衣裳改的麵目全非,外麵再換了一件紅色的飄帶。

月白色和紅色相得益彰,既不過分素淨,也不會顯得太張揚。

這麼簡單一改之後,與原來的那件月白和草綠搭配的襦裙,看起來迥然不同了。

林似染又為自己上了簡單的妝,眉心點了一朵仿梅花的花鈿,越發顯得她冰肌玉骨,嬌豔動人。

穗兒看到林似染的樣子,都露出了驚豔之色,:“小姐,您今兒看起來好美啊……簡直都不敢認了。”

林似染笑了笑,道:“隻是化了淡妝,你平日見我隻是素麵朝天的,纔不習慣吧?哪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可一點也不誇張呢,您看著就像畫兒裡畫出來的仙女兒似的,這樣看起來,您比二小姐還要美呢!”

穗兒毫不吝嗇溢美之詞,也真是因為穗兒第一次看到精心裝扮的林似染,被她初初顯露的美貌所驚豔。

她之所以這麼精心打扮,就是因為前世她在這場宴會上丟了人。

那時候她完全不懂梳妝打扮,更冇有審美能力,胡亂將林芊雨不合身的衣裳套在身上,顏色又與她的膚色不相稱,外加林夫人刻意送來的那些俗氣的金首飾。

她一股腦兒地都戴在了身上,簡直像是個開雜貨鋪的暴發戶,俗不可耐。

被那些大家閨秀笑話,卻還不自知,以為彆人多看她幾眼是因為她打扮的好看呢。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做林芊雨身邊的綠葉了。

林似染收拾妥帖之後,林夫人派來給她梳妝打扮的嬤嬤梁氏纔來了。

梁嬤嬤見林似染自己打扮好了,略有些為難,她可是得了夫人的暗示,要“好好打扮”林似染的,這大小姐自己打扮好了,還打扮的這樣精緻剔透,活像畫裡走出來的美人兒似的,夫人和二小姐看了,定會責怪自己。

“喲,大小姐,您都收拾妥帖了?呀,這妝怎麼化得這樣素啊,夫人給您準備的首飾怎麼也不戴呢?今兒可是要見外客的,您這樣打扮,未免讓人覺得寒酸了,不如奴婢來給您重新裝扮吧?”

梁嬤嬤試圖說服林似染重新梳妝。

林似染笑著道:“嬤嬤,這都不早了,若是重新梳妝,怕是要耽擱不少時間,更何況……今兒的主角是爹和娘,我一個做女兒的,總不好搶了他們的風頭,這樣就可以了。”

“大小姐,今兒夫人還想把您介紹給那些世家小姐們認識呢,您是林府的大小姐,可不能讓人看扁了,應當再隆重一點,就多抹一點胭脂,再多戴幾樣首飾,不耽誤什麼的。”

梁嬤嬤說著,就上來拉林似染,打算強行帶林似染進屋重新裝扮。

“梁嬤嬤,我說了不用!”林似染甩開了梁嬤嬤的手,眼神微冷,不容侵犯。

梁嬤嬤心裡咯噔了一下,縮了縮脖子,總覺得林似染看人的眼神怪讓人發怵的。

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怎麼還有這樣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