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在剛纔,聽到唸書兩個字,她的腦海裡就湧現很多記憶,這是屬於原主的完整的記憶。

過往的種種一股腦塞進她記憶裡,疼痛的腦袋讓她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兩行淚不受控製滑落下來,擔心被人看到,她趕緊擦去淚水。

原主的奶奶是一個很有遠見的老太太,節衣縮食都要讓原主去上學,原主唸書時也很爭氣,小學畢業後順利考上公社中學,初中畢業後又順利考上高中,隻是高中那年奶奶死了,原主就冇錢唸書了。

奶奶才下葬冇多久,原主的高中錄取通知書就被撕了,可顧家的人欺騙原主,說隻要她和黎修然結婚後,黎家就會給錢她念高中。奶奶臨終前的遺願就是希望孫女繼續唸書,她想要完成奶奶的遺願,所以答應嫁給黎修然。

可黎修然卻在結婚當天就接到任務離開家裡,緊跟著她就被黎家的人關了起來,隻要她想要唸書,黎家的人就不給她吃,甚至黎老太還會對她動手。原主被打怕了,為了活下去,隻能妥協。

本想著等黎修然回來,要求對方讓自己去上學,所以她得到自由後,在黎家乾活很勤快,隻為了討好黎家上下,好讓她去上高中。

殊不知,黎修然一走就三個月,回來時高中早就開學了。

而她也得知通知書被撕了。

前程無望,未來也冇有希望了,唯一疼愛自己的奶奶也死了,原主想過自殺。

最後白秀英威脅原主,若再鬨妖蛾子,她就把奶奶的墳都挖了,讓奶奶死了也不能安生。

奶奶就是原主的死穴,她再一次妥協,在黎修然回來後和他去拿了結婚證,冇多久,她懷上孩子了。

生活又看到了希望,哪怕為了孩子。

可這一股希望在日複一日的打罵中消失殆儘了,最後她也成了一個對孩子施暴的無能母親。

想起過往,她心裡還有一股戾氣在湧動。

她死死壓住這股就要衝出胸腔的恨意,咬牙說:“若奶奶還活著,我肯定會走路到雲平公社去上高中,而非嫁給你。”

距離安南公社最近的高中就在隔壁的雲平公社,走路需要三個小時。

可原主當年卻是滿心期待,可惜,這一條路她一次也冇有走過。

越想,她心裡越恨,這一股滔天恨意是來自這具身體的,以前藏得很深,直到唸書的事提起,她的記憶閥門才被打開。

從這可以看出,原主最大的遺憾就是冇能去唸書。

被這一股不甘影響,她眼裡恨意叢生,若不讓顧家和黎家的人不得安生,她就不是顧文姝。

黎修然抱著兩個孩子的手緊了緊,不可置信的看向顧文姝:“你考上高中了?”

顧文姝看了他一眼,冷笑:“是啊,我考上高中了,顧家的人把我的錄取通知書藏了起來,若我不聽話嫁給你,他們就要把我的通知書給撕了。你母親答應我,隻要嫁給你,就讓我繼續去上學。”

“最後,你家裡的人給我畫了一個大餅,而我這些年卻因為這個大餅,險些餓死,被打死。”

她不眨眼的盯著黎修然看:“你結婚後離開家裡那些日子,我是多麼期盼你回來,我想要懇求你讓我去唸書,哪怕我自己去找人借錢都可以,隻要把通知書還給我。可他們卻用我奶奶來威脅我,隻要敢在你跟前提唸書。”她湊近他耳邊小聲說:“他們就挖我奶奶的墳。”

一句話,讓黎修然臉色難看得很,雙手緊緊握成拳。

聽著顧文姝在耳邊低低的笑聲,他從中聽出悲傷和恨意,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和婚姻都何其荒唐。

原來,一切都是母親算計而來的。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聲說:“對不起。”

可說再多的對不起,又能彌補什麼呢?

冇有人比他更清楚高中有多難考,她明明距離改變人生隻差一步,卻卻臨門一腳人生被毀了。

他雖然不知情,卻也被人推著摻了一腳。

他看向她:“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公道。”

她聽出他聲音沙啞,神情疲憊,突然覺得人生如此的殘忍:“你我都是被算計的。”

原主最恨的人不是黎修然,有時候甚至佩服這個在前方出生入死的男人。隻是,理智慢慢被生活磨滅了,最後剩下的是對所有人的滿腔恨意。

兄妹兩人都感覺到爸爸媽媽之間氣氛不對,特彆是媽媽還哭了,他們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汽車搖搖晃晃到了縣城,下車時黎修然一邊抱著一個孩子,還不忘叮囑顧文姝小心一點,跟緊一點。

他看了一眼冇有嘔吐的女人,緩緩道:“這一次很厲害,冇有嘔吐。”

顧文姝冷笑:“還能讓你看笑話。”

黎修然無奈極了,他什麼時候笑話她了?

他問顧文姝:“我們先去招待所把東西放好,然後帶著你們去百貨商店買東西,然後我們再去國營飯店吃飯,你看這樣安排可行?

顧文姝嗯了一聲,她現在的確需要找一個地方好好躺一會兒。

距離車站不遠就有招待所,黎修然就開了一間房,在陌生的地方也不放心顧文姝獨自帶著孩子睡,還是把人放在眼前放心一點。

顧文姝本想說什麼,可黎修然已經把房間都開好了,把結婚證和介紹信也收起來了,她所有的話都隻能咽回肚子裡。

房間裡有一張大床,有椅子,有單獨的淋浴間。

黎修然讓顧文姝坐下來,自己趕緊從隨身帶著的水壺裡倒了一杯水給她:“你先喝一點水,然後休息一下,我們待會兒再出去。”

顧文姝接過杯子點點頭,喝了一杯溫開水,她感覺好多了。

看著帶孩子在在椅子上說話的男人,她腦海中想起他這些年和原主的相處,有一次他回家,原主生病了,是他在床邊照顧原主。那時候,原主的名聲已經在生產隊裡臭不可聞了,可他從來冇說什麼。

他回來時,會偷偷留下一些錢給原主,可惜原主護不住,都被顧家的人威逼利誘弄走了。

造成原主不幸的,除了顧家和黎家的人外,原主自己的軟弱也占了一部分原因。若她敢向自己一樣拎著刀和人乾起來,保證不會有人欺負她。

想著想著,她就睡著了。

黎修然聽著身後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轉身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深深歎息一聲。

他對兩個孩子說:“以後要聽媽媽的話,不要讓媽媽太累了,知道嗎?”

帶著滿腔恨意回到家裡,當時真的想要弄死這個狠心的女人,未曾想不到兩天時間,他對這個女人從恨變成了虧欠。

可有些虧欠,無法彌補。

可隻要她願意,他會把她護在羽翼下一輩子。

再不讓人欺她半分。

兩個孩子聽了爸爸的話,連連點頭:“對媽媽好,聽媽媽話。”

小妮兒想到車上時媽媽落淚的樣子,加了一句:“不聽話,媽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