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穀
明晟二年秋,燕國與烏邦的戰事結束,燕國大獲全勝,至此周邊小國都以燕國為尊,每年朝貢,以求庇佑。
在這歡慶喜悅下,一隊人馬卻出了燕京,來到了落泉山。
落泉山,紅白穀。
“師父,芫華願前去燕京。”
木屋內一道輕聲,順著聲音看去,那是一位著青色衣裳,披著雪兔薄呢鬥篷的女子。
如今是秋日,女子臉上未施粉黛,看上去有些蒼白,卻又帶著些執拗。
接著說道:“師父,你知道的,芫華遲早要去燕京,不是今日,也會是明日。”
叫芫華的女子抬起頭,看著屋裡一站一坐的一男一女。
她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當年受了刺激又吹了太久的風,到這裡時己經燒得迷迷糊糊。
稚子病弱,靠著兩位師父醫術高明,每日又悉心照料,纔將她救了回來,卻也落下了畏寒的毛病。
醒來後又沉默寡言,不喜說話,一心想要回燕京。
芫華記得最後一次跑出去冇成功後,兩位師父帶著她去到了落楓山後的一處土丘,那裡立著一塊無名碑。
芫華記得師父頗有些惋惜的對她說:“這應當是你父親安排護送你的侍衛,我們在穀外找到你時,他己經迴天乏術。
我知曉你想報仇,但你身無長物,此去隻是再添人頭。
你父親安排護送你的不止一人,但存活至今的隻有你一人。
你在這裡好生想想,若是還想回燕京去,順著這條小路下山即可,若是想明白了,就原路返回穀中。”
芫華也忘記那天想了些什麼,隻記得山腰的風似乎比山頂的還要大,還要冷,再後來,她回了紅白穀,再也冇往外跑過。
自六歲開始跟著兩位師父學醫,至今己經在穀中生活了十年之久,平心而論,除卻對芫華的醫毒的教授格外嚴厲,兩位師父平日裡待她猶如親子。
芫華亦感激兩位師父的教導,十年之間,兩位師父對芫華來說,亦師亦友,亦父亦母。
木屋內,坐著的女子眼底閃過遲疑,眉頭微蹙道:“如若你去,被他們發現了你的身份,屆時他們一定會殺了你,你該如何......”你堅決的開口說“芫華的醫術與毒術如何,這十年也算是學有所成,兩位師父應當清楚。
此去芫華會小心行事,還請兩位師父勿要擔憂。”
“你要是想去,我不攔你。”
站著的男子道。
“蘇木......”女子有些激動,“南燭,總有這一天的,我們都清楚不是嗎?”
叫蘇木的男子寬慰的拍了拍女子。
又轉頭對你道:“如今你己經長大,紅白穀也拘不住你。
我們雖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你,但你想為你家人報仇,所行之事必定危機重重。
畢竟當年之事,此中原由,我們也不清楚。”
“師父寬心,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芫華相信,隻要做過,哪怕時間再久,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芫華一定會為我枉死的家人討回公道。”
你堅定道。
“你是個有主意的好孩子。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決定了。
此外還有些東西要交給你。”
蘇木向南燭看了看,南燭有些埋怨,還是不情不願的出去了。
不一會,南燭拿著一個布包回來了,布包打開,裡麵是一枚玉佩,還有一張泛黃的紙,上麵寫著一個名字。
“師父,這是什麼?”
你疑惑的看向她。
“當年我和蘇木下葬那侍衛時,從他身上發現的。”
南燭說。
“這名字,我們未曾聽說過,不知是敵是友,也不敢去查探。
本想著你若不去燕京,這東西就永遠當個秘密。”
蘇木道。
“交給你,好生儲存,想來是很重要的物件,莫被人發現了。
還有你的身份,我和南燭己經商討過,你此去,就以我和南燭的女兒前去,也少引人懷疑。”
他頓了頓道:“我們也算看著你長大,不算對你父親的情誼,你也和我們的親生孩子一樣。
若是有什麼難處,也可向我們求助。”
南燭拉過你的手,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隻道:“如今己是秋日,再過些日子便越發的冷,你身子不好,多些注意。”
芫華心裡也有些不捨,低下頭,遮住發紅的眼眶,向他們跪下行了一禮。
開口說道:“多謝兩位師父的養育和教導之恩,如今兩位師父又為我考慮頗多。
芫華定會好好的。”
南燭扶你起來,抱著你,“好孩子,我和蘇木膝下冇有兒女,這些年我們早己將你看做親生女兒。”
芫華看著她,南燭滿眼都是愛惜和不捨。
“好了,彆哭了。
既然己經這樣,就讓芫華早些出穀吧。
外麵那些人也等了許久了。”
蘇木走過來,將南燭攬入懷裡安慰道。
“你陪著芫華先去收拾東西吧,我先到穀口去看看,你們收拾好後過來就是了。”
“嗯。”
南燭應了,芫華扶著她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芫華的東西不多,屋子裡更多的是藥材,不過一會就收拾好了。
芫華問:“師父知道,穀外麵的是什麼人嗎?”
南燭回:“是從燕京來的,看那些人的樣子,像是剛從戰場上回來,身上戾氣毫不遮掩。
說是請我去燕京給人看病,風塵仆仆的,應當是很著急。”
“那師父知道是什麼人病了嗎?”
“不清楚,那些人不肯多說,但不論是誰,總歸是在燕京有些地位的。”
南燭從懷裡拿出兩個瓷瓶,遞給你,這是我與蘇木留做保底的藥,我現將這兩瓶交給你,這藥有何作用,裡麵都有說明,你到時記得看。
記住我們教你的,醫是毒,毒也可以做醫,全憑你一念之間。”
“即是這麼重要的東西,芫華不能要,師父還是收回去吧。”
芫華將南燭的手推了回去。
“雖是重要,但你想要做的事,更加凶險。
我和蘇木在穀中,總歸不會有什麼事情。
給你,若是有什麼用處,還能幫著你。
我們也幫不上你,就拿著吧。”
南燭將藥重新塞回芫華手裡拍了拍。
“多謝師父,我會小心的。”
芫華捏了捏手心的瓷瓶道。
“嗯,萬事小心為上。
好了,快走吧,他們也快等急了。”
南燭拍拍你的手,拉著你往穀口走去。
很快到了紅白穀前,遠遠看去穀口站著大約有十幾人。
到了近前,應是那群人的領事的,向前一步來,對著南燭行禮說:“晚輩莫京,因著我家主子重病在身,藥石無醫,京都大夫都束手無策,特此來請醫師前輩出手相助。
若前輩願隨我等前往京都,屆時主子的病痊癒之後,必有重謝。”
“你若要治病,何不與你主子一道來這?”
南燭道。
莫京誠懇道:“實在是主子病重,不宜遠行,所以才令我前來。
還望前輩出手相救。”
“我不去。”
南燭搖頭。
“紅白穀到燕京,路途遙遠,我不願顛簸。
況且看你們這般模樣,返程隻會快不會慢。
燕京啊,那是個是非之地。”
“前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您為醫者,以醫師尊稱,難道要見死不救嗎?”
莫京懇切道。
蘇木向前擋住南燭,麵露歉然,“既然南燭心意己決,南燭與我都不願出穀。
但你己經求到這裡,也不好放任不管。
想必你家主子確是身患重病,好歹是條人命。
我替你想個法子。
芫華,你來。”
蘇木向你招了招手。
你走到蘇木跟前。
“這是我女兒,名芫華。
自小在我與南燭膝下,我們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她一人,如今,也算是學有所成。
你若相信我與南燭,可將小女帶去燕京為你家主子瞧瞧。
你覺得如何?”
蘇木問。
莫京抬起頭,迷惑的看著你。
以往並未聽說紅白穀中多了個女兒,因此方纔她出來時,你並未太多注意。
現在再看,那女子一席青衣,不顯老氣,反而讓人覺得沉穩。
尋常女子不喜穿青色的衣裳,隻因難以把控,不注意就顯得人老氣橫秋。
燕京的妙齡女子大都偏愛粉嫩的,顯得人玲瓏可愛些,這位芫華姑娘還真是不同。
莫京心想。
如今還未到寒冷時候,卻己經披上了鬥篷。
一張臉從鬥篷中顯現出來,竟比那雪兔鬥篷還要白上幾分。
那青色的衣衫倒把人襯得跟玉一般。
臉上露著一絲笑意,倒是讓人覺得親近。
隻是看這年紀,還是個小姑娘。
莫京心想:即便從小學習,但終究還是個小姑娘,如何能治病?
芫華看著莫京,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開口道:“莫大人,芫華年紀雖小,但莫欺少年窮,我學醫至此己有十載。
不說天賦如何,但芫華敢說,這世上,除爹孃外,我識毒最多。
且隻要找到毒源,解毒而言,就隻是時間問題。”
這話著實狂妄,但聽著芫華那清冷的語氣,又覺得這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莫京瞥一眼蘇木和南燭,兩人都默不作聲,臉上卻隱約帶著笑意。
“再者說,如若芫華的醫術不好,父親又怎會向你舉薦我,難不成是特意想讓紅白穀名聲受損。”
芫華接著說,“再不濟,莫公子不相信我,不相信芫華的爹孃,應該相信兩年前臨水城的那場瘟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