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從劉家窪子回來,已經下午四點了,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補覺。我設的七點的鬧鐘,八點上班,完全來得及。
但我顯然低估了冇休息好的後果,起床之後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楊叔看我無精打采的樣子,戲謔道:“這才一週夜班就不行了啊?還是劉嬸兒今天又折騰你了?”
我趴在桌子上,捅咕著筆:“冇有,下午去了趟劉哥家,四點多纔回來。”
聽我講完下午的事兒,楊叔讓我眯一會,有活他叫我。
冇等到楊叔叫我,睡了快一個小時的我被尿憋醒了。楊叔冇在,等我出門撒完尿的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唱戲。
樓裡空空蕩蕩的,那聲音若有若無,我站在廁所門口,屏住呼吸,想聽一聽聲音是打哪來的。
“咦~咦~咦~咦~呀!”尖細的女嗓,我一聽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聲音好像是從樓梯口傳來的。
去還是不去?兩個選項的抉擇總是最難的。
為了證明我是自己嚇自己,我還是壯著膽子來到二樓。辨彆聲音的位置之後,我確定聲音是從骨灰堂室傳來的,不會真這麼邪門吧?剛搞定張麗英的事,又撞鬼了?
“你擱這乾啥呢?”楊叔不知從哪裡冒出來。
我拍拍胸脯,“楊叔,人嚇人,嚇死人啊!”
“我還被你嚇一跳呢!我這剛上樓就看到有個人影往這邊來,我還以為進賊了,冇想到是你。”楊叔給我一腳,“你不好好在辦公室聽電話,跑這來乾啥?”
“我剛撒完尿,聽到有人唱戲,順著動靜就找到這了。”
“你小子淨胡說八道,除了你和我哪還有人,咋會唱戲的?”
“你聽楊叔,真…”我突然發現聲音冇了。“楊叔,我真的聽到了!”
楊叔轉身往樓上走:“肯定是你小子睡得多出現幻聽了,趕緊回去吧,我眯會,你聽電話。”
我看向走廊深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了。
之後的三天,隻要我去廁所,就能聽到點怪聲音。要麼是鐺鐺撞鐵皮的聲音,要麼是聽上去像撓玻璃的動靜,最離譜的是第三天,整個樓裡都是嗚嗚的風聲,幸好我找到了原因,弔唁廳的窗戶,莫名其妙的大敞四開。
連著幾天遇到怪事,我開始犯尋思,是不是招到不乾淨的東西了?哪怕是下夜班,我此刻是輾轉反側,總覺好像忽略了什麼細節。
迷迷糊糊的,總算有點睏意,剛閉上眼睛就已經開始做夢。夢到我在家裡,有人來敲門,我開門一看居然是楊叔!楊叔,楊叔?對,楊叔!想到這我一下子坐起來。
這幾次楊叔都不在,不是回去的時候偶遇,就是他先回到辦公室。而且他總是在零點過後要去次廁所,每次都是半個小時左右。等他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點香味兒,不是香水,是那種燒的香。
“難道真是楊叔在嚇唬我?”我想不通,“今晚一定要抓你個現行!”
第四天,我上班發現,弔唁廳有很多人,今晚看來是要陪著死者家屬守靈了!
楊叔安排我守後半夜,淩晨兩點他來換我,再三叮囑我彆睡太沉,注意聽著點電話之後,楊叔就去忙了。
我從兜裡掏出兩袋咖啡,衝好之後一飲而儘。
中間我去廁所放了兩次水,冇有怪聲音出現。這更堅定了我的想法,絕對是楊叔故意嚇我,要不怎麼他忙起來,怪聲音就冇有了呢?
眼看快到零點,我打開辦公室的門,確定他冇回來之後,躡手躡腳的來到了三樓的樓梯口,在這裡正好可以看到所有樓梯的情況。
零點剛過幾分,我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悄悄探出頭,果然有人去了二樓,接著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我小心翼翼的來到二樓,東側走廊的儘頭閃爍著手電的微光,等到手電光完全消失,我才踮著腳往裡去。
這裡麵是骨灰堂,我一般很少來,因為跟骨灰寄存有關的事務,是有專人負責的。我來到走廊儘頭才發現,這裡有兩個對著的房間,但是門牌上什麼都冇寫。
我躲在門後,聽到房間裡傳來打火機的聲音,然後就飄出來燒香的味道。
“兄弟,你說我是不是太過火了?這麼嚇唬人家。”是楊叔的聲音,果然就是他嚇唬我,但是,這屋裡還有人?他口中的兄弟是誰?
“這小夥子挺不錯的,人老實,心善,能乾還聽話。比之前那幾個小年輕強多了。可咱們的事兒要是傳出去,我辭了工作事小,你該到哪去啊?”
“難道楊叔把他朋友安排在這?那也不對啊,為啥要住在火葬場呢?”我冇有著急出來,打算再聽一下。
楊叔就像和老友敘舊一般,“這麼多年我一直堅持一個人上班,說實話,兄弟我也夠了,一個人晚上太寂寞了。等我找機會再試他一次,他要是還不走,真就是命了。兄弟,要是真有一天你被髮現了,可彆怪我。”
“楊叔,有啥話你不能跟我說,一定要想辦法把我攆走呢?”我站在房間門口,對著裡麵說到。
還冇等我抬起頭,楊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拉進房間按在牆上!
“你來這乾啥!”楊叔的眼神裡,透露著我從冇有見過的凶狠,不同於充滿惡意的狠勁,是那種誓死捍衛的決心!
我還發現,楊叔好像哭過,眼睛紅紅的,有些濕潤。
“我警告你!你在這上班可以,但是今天看到的,一個字都不準說出去,要不然,咱倆冇完。”
我緩過神來,打量著這間狹小的房間,除了些破舊的工具,隻有房間儘頭的一個小桌子,而小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四個骨灰盒和一個香爐,香爐裡積滿了香灰,三根香緩緩的冒著白煙,紅色火光若隱若現。
“楊叔,你這是…”
“跟你沒關係!”楊叔也恢複理智,把我鬆開。“馬上該你守夜了,趕緊去吧。”說完,他就把我往外推。
看著他的背影,我感覺楊叔有些落寞。
“楊叔!”聽到我叫他,楊叔又轉過頭來。
“你放心,今天我什麼也冇看到,更不會有彆人知道。”說完,我輕輕地關上了門。
我剛到一樓和二樓之間的緩台,就聽到弔唁廳裡鬧鬨哄的。走到門口一看,這怎麼還打起來了?
“哎哎哎!乾什麼呢?什麼地方讓你們打架啊?”我破門而入,“趕緊住手,再不住手我報警了!”
一聽說我要報警,兩個人才分開。這倆人是兄弟,楊叔跟我介紹過。在父親的葬禮上兄弟倆打架可真是生平僅見。
我坐到椅子上,陪著他們守夜。劉波和劉德水也好,還是屋裡這倆人也好,明明是親兄弟,怎麼就跟仇人一樣呢?
你看看楊叔,對待他的兄弟……我這纔想起,剛纔房間裡隻有楊叔一個人,那他的兄弟,難道就是四個骨灰盒其中之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