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政哥求取長生，還是李斯背叛扶蘇，選擇胡亥，都是為了延長自己掌控權力的時間。

在這點上，李斯和政哥是一樣的。

隻不過，相較於政哥追求虛無縹緲的長生，李斯的做法務實一些。

倘若李斯冇有倒向趙高，而是選擇扶蘇，大秦的結局決然不會是這樣。

而李斯本人，也會冇有爭議的成為華夏千古第一名相。

隻是，可惜了。

李斯的品性註定他會做出這種選擇。

可若直接殺死李斯，於大秦也並無益處，眼下大秦政事繁雜，很多事情還離不開李斯。

再說了，李斯若是被殺，怎麼向群臣交代，史書該怎麼寫，天下又會如何議論。

李斯死不死的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政哥不能落下一個濫殺功臣的名聲。

秦安話音一落，嬴政抖動的手猛然一頓，不知為何，在聽到秦安的勸言之後，他壓抑的內心突然一鬆。

王綰等人也詫異的看著秦安，他們冇想到這個時候，秦安竟然會為李斯說話。

李斯本來已經心生絕望，等著受死。

可秦安的話就像是破開黑幕，照進深淵的一道光，讓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連忙向前爬行幾步，跪伏在嬴政腳下。

“陛下，臣死罪。”

“罪臣對不起陛下的信任和囑托，唯有一死，方能贖罪。”

將劍橫在李斯的脖頸間，嬴政盯著李斯，目光恍惚，“李斯，你確實該死。”

“不過，秦安說的對，這一切還未發生。”

聽到嬴政所言，李斯老淚縱橫，失聲痛哭。

嬴政麵色冷峻，“朕相信你忠於朕，忠於大秦，朕也相信你是因為年齡老邁，又貪戀權勢，一時糊塗才犯下彌天大錯。”

“但是你要記著，從現在起，你的命不再屬於你自己，而是屬於朕，屬於大秦，屬於扶蘇。”

“陛下仁德，罪臣慚愧。”

“罪臣此生定當竭儘全力報效陛下，報效大秦，報效長公子，萬死不辭。”

“起來吧。”

感受到鹿盧劍的劍刃已經離開自己的脖頸，李斯把頭磕的咚咚作響。

“臣多謝陛下……。”

“蒙恬。”

“臣在。”

“去把趙高給朕抓來，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嬴政雙目泛紅，瞳孔深處儘是森寒的殺意，還有深深的懊悔。

“諾。”

一個諾字，蒙恬幾乎的吼出來的。

陛下的這句話，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就在蒙恬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秦安開口了。

“蒙將軍且慢。”

蒙恬身形一頓，看向秦安的虎目中儘是怒意。

見秦安止住蒙恬，王綰等人心中也是疑惑不已，腦海中不禁升出一個念頭，他不會要為趙高求情吧！

若是為李斯求情，他們也還能理解。

李斯不是主謀，且多次勸諫胡亥以致腰斬夷三族，其子李由更是為大秦獻身，再說李斯確實是難得的治國之才，為李斯求情倒也能說得過去。

可趙高憑什麼？

忽視掉蒙恬的目光，秦安抬頭看向嬴政，“老祖宗，秦安有一事相求。”

看到秦安出言阻攔，嬴政的眼睛眯了起來，“怎麼，難道你還要為趙高求情。”

秦安俯首一拜，“秦安不敢。”

嬴政壓製住心頭的怒火，“那你所求何事？”

“秦安鬥膽，請老祖宗恩準讓安手刃趙高。”

“嗯？”

聞言，嬴政愣了一下，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不見，上下打量了秦安幾眼後，問道：“為何？”

“對於老祖宗以及大秦來說，安所言皆未發生，但是對於秦安來說，趙高禍亂朝綱，致使我大秦滅亡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

“對於趙高，安恨之入骨，每當想起我大秦的結局，便不勝悲痛，唯有手刃趙高方能解恨。”

“所以，秦安鬥膽請陛下恩準，讓秦安手刃趙高。”

嬴政怔怔的看著秦安。

在秦安的眼神中，他冇有看到私怨。

相反，秦安的眼神清澈無比。

唯獨在說起趙高禍亂朝綱致使大秦滅亡時，殺意凜然。

“允。”

“謝老祖宗。”

叩謝之後，秦安走到書案前抄起一尊青銅香爐，轉身大步向著殿外走去。

蒙恬見狀，連忙跟上。

……

麒麟殿外。

趙高站在陛台之下，臉色陰沉。

他不知道未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得秦安如此敵視他。

若是陛下受到秦安的蠱惑……。

他不敢想象，一旦失去了陛下的信任，自己還能不能活著離開章台宮。

失去了陛下的恩寵，他什麼也不是。

至於說逃離此處，這個念頭隻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被他否決了。

逃？

逃到哪裡去？

整個天下都是大秦，他能逃去哪裡。

彆說逃離大秦，若無陛下的喻令，他連章台宮都出不去。

明知道秦安想殺了自己，可偏偏自己卻無法對秦安動手，這種隨時麵臨死亡的威脅逼的他幾乎要發狂。

“秦安……。”

趙高恨恨的低吼一聲，一掌拍向麵前的石柱，彷彿這石柱就是秦安一般，唯有殺之才能宣泄心中的恨意。

猛然，趙高的心頭一顫。

一種名叫恐懼的情緒開始在他心頭瀰漫。

艱難的轉過頭，趙高朝著讓他感覺到恐懼的方向看去。

慢慢的，一高一低兩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略低的那一個，眉清目秀，眼角含笑，可趙高卻在他的眼眸中冇有看到半點暖意。

高大的那一個，身材魁梧，站在那裡如鐵塔一般，渾身散發著濃鬱的煞氣。

看到蒙恬，趙高的手猛然一抖。

他知道自己心中為什麼會升起這麼強烈的恐懼了。

“趙高。”

冰冷的呼喊聲陡然在趙高耳邊響起。

趙高雙目一寒。

趙高……。

自從他侍奉在陛下身邊之後，除了陛下，冇人敢當著他的麵這麼喊他。

他趙高就算是條狗，那也是陛下的狗。

隻是，憤怒過後，趙高的氣勢陡然一泄，整個人變得慌亂起來。

他是陛下身邊的一條狗不假。

可大秦，能供陛下驅使的狗有千千萬萬條，不缺他趙高一個。

如果出來的是王綰，王賁，羌瘣，馮去疾他們中的任何一人，趙高都不至於這麼驚慌。

隻要是這些人，那就說明不論自己未來犯了什麼錯，就如同上次一樣，陛下還會赦免自己。

可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是秦安和蒙恬。

那就意味著，陛下不想要他這隻狗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未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秦安……

為什麼一定要殺死自己。

趙高的指骨已經攥的發白，可麵對著秦安和蒙恬，他隻有深深的無力。